第十四章 引領
北廣把有關張俶的話講完,全過程中對地中海男子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只是緊緊盯着大弟子仲山那沉思的雙眼。
話落良久,仲山才像剛反應過來,對着北廣點點頭,短暫地露出一絲和藹的微笑,旋即說道:“好,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儘早養好傷吧。”
北廣頂着眾多不善的眼神,好不容易等到仲山的這句話,忙不迭地拄着拐離開,彷彿那木拐的胳肢窩處裝了個不安分的小馬達。
逃出他們的視線範圍,北廣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他又思慮起眾多真傳弟子的表現,他們似乎對張俶並不抱好感,不,準確地說只是對張俶的良好表現不滿,可剛才一圈人里,跟張俶要說有干係的人,其實就只有被他打趴了弟弟的自己,張俶怎麼也惹不上他們呀。
不知道自己說張俶的好話,具體能幫上他多少忙,只能祈禱仲山能公正對待吧。
且不管外面的北廣如何糾結,仲山對着一干真傳,卻是又發了一問:“大家都聽到了,那張十一表現得着實不錯,確實合了師父的意,我看最後這部分的拳法可以傳了,大家說呢?”
幾名真傳面面相覷,最後一起推出了地中海男子做代表,他面對仲山,語氣懇切地說道:“大師兄,並不是我們對那小子成為真傳弟子有什麼不滿,我們也都是從正式弟子上來的,可我們為了跨進真傳花了多久?有的十幾年,有的幾十年吶,那小子就這麼花幾天時間就要把我們趕過去了?我們真不服啊!”
仲山聽着他的話,卻是心底一股無名火漸起,提拔張俶為真傳,傳他拳法是師父的意思,拳館和拳法都只是師父的所有物,怎麼,真怕多了個真傳就分了你們的利益?
自己退了一步,讓人過來評判張十一的表現,面子都給你們了,你們還真給臉不要臉了,當上真傳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想到此處,仲山一振衣袖:“夠了,師父的意思就是收他為真傳,傳他全部拳法,我會遵照師父的意思做,就這樣了!”
其餘真傳見此,不敢捋他虎鬚,只能把請求的眼神投向一直沒說話的毗羅,卻見後者閉目養神中,彷彿睡著了一般。
見到如此情形,心知此事板上釘釘的真傳們,隨即面色不虞地起身離開。
毗羅則是醒得恰到好處,在他們走遠后,便睜開了眼睛。
他統管的事務比仲山和其他真傳加起來還多,於是以事情繁重為由,向仲山告辭。
背過身去,當他的目光掠過老者的病房時,停留稍許,他那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神里,罕見地出現了一抹憂慮。
……
和幾名同行的正式弟子分別後,張俶回到了自己在拳館內的房間,一路上,整個拳館內的氛圍都有些沉悶,這一點張俶也知道,畢竟他親眼見到白髮老者是被仲山扛回去的。
但這些有的沒的都不是他該考慮的,主線任務都沒啥頭緒呢,還不如用這個時間修鍊鍛體術,好歹增強的身體素質是實打實的,於是乎,張俶立馬開始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鍛體術。”
用氣運轉入那些體內的神秘節點,讓張俶一直處在身軀微微發熱的狀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倏忽聽到了一陣深厚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到了自己房門前停了下來,隨後敲門聲響起。
張俶停下氣的運行,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的是仲山,張俶趁這機會,第一次在近處正面打量他,他是個孔武有力的中年人,滿臉的絡腮鬍有些捲曲,獅鼻厚唇,闊臉方腮,相比這些特徵,他的眼睛就普通多了,沒有出彩的地方,甚至在其他部位的襯托下顯得有些眯縫。
此刻的仲山緊抿着嘴,直到端詳了張俶一番后,才幹脆利落地開口道:“跟我來。”
張俶雖然對仲山找上自己有些摸不清緣由,卻也不妨礙他緊跟上仲山。
經過幾個院子,路過兩三處崗哨,仲山帶着張俶來到了一處沒人經過的院落中,停在角落處一間平平無奇的矮屋前。
只見仲山鄭重其事地從衣袖內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看到仲山的反應,頓時張俶好奇難耐,內心好似有蟲子在爬動,大着膽子探出身,望向小屋內部。
仲山拿起掛在牆上的火炬,火光照得房間大亮。
這房間內部也無甚稀奇,只有一張舊床和方桌子。
這簡單到極致的佈置讓原本內心期待感爆棚的張俶大失所望。
該不會是要關我禁閉吧?還是發現了貓膩,要審查我?
張俶不由得沉思,自己最近是否露出了什麼破綻,可自己對夜蝰的任務基本就是擺爛,除了第一次接頭以外根本就沒有第二次了。
“誒,你發什麼呆呢?過來。”
不知何時,仲山已經搬開了那張方桌,瞧見張俶還在迷愣,難免發聲提醒。
被打斷了思考的張俶,此時也瞥見了原本被方桌遮掩住的地道口。
這地道口顯露出離地面較近的幾級台階,其餘全是一片漆黑。
仲山舉着火把,一馬當先,從地道的階梯下去。
既然都見到這樣的佈置了,想必這次要見的正主就在後頭,張俶心下也不願耽擱,便循着火光,跟在了仲山後頭。
二人差不多向下走了三十餘級台階,踩着的就是平坦的路面了,張俶聽得前面仲山的腳步聲止住了,也是腳下一緩。
待仲山從張俶身前挪開,便把一幕奇景讓到張俶眼裏。
張俶倏忽間便被一股暴虐的氣息激得寒毛倒豎,一股熱血漫到全身各處。
那是一隻巨大的鯊獸,或者說,只有骸骨,可是這具屍骨上佈滿了點點熒光,並且在周圍的空氣中浮現着條條薄綢般淡雅的光華,在角落幾盞油燈的照射下,顯得美輪美奐。
而在進入張俶眼帘的下一刻,這具骸骨鯊獸,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