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抓包
滄瀾廳。
“陸將軍,這雨前龍井如何?”溫庭嘴角含笑,漫不經心地問道。
溫庭漫不經心,陸倬風卻不能如此,放下茶杯,笑着回應:“好茶。”頗有幾分鄭重。
溫庭看似人畜無害,但混跡官場大半生的陸倬風深知溫庭的難纏,他與應泰初的關係不是什麼秘密,今日來是為何事不言而喻,面前這位年輕的丞相大人卻是沒有半分為難的意思,依然安之若素,十分沉得住氣。
陸倬風斟酌之後,深覺與這個不亞於老狐狸的人精拐彎抹角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便直接開口道:“老夫是個粗人,便不與丞相大人繞彎子了,我與泰初是多年摯友,深知泰初為人,他是萬不可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望大人……”
“陸將軍——”溫庭修長的手指捏着杯蓋,輕叩了下杯口,隨後抿了一口清茶,彷彿陸倬風所說之事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陸倬風被打斷,不好繼續開口,只好沉默地盯着溫庭。
溫庭一口龍井入腹,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應辭這泡茶的手法還真是暴殄天物。
溫庭嫌棄地放下茶杯,這才抬頭看着陸倬風:“陸將軍,應家是否無辜,只有調查之後,才能下定論。不是將軍三言兩語地求情,便能改變的。將軍為官多年,該是知曉這個道理。”
溫庭說完,一手撐着條案,定定地盯着陸倬風,一雙桃花目自然含笑,仔細看又深沉無波。
對上溫庭的目光,本還想再說些什麼的陸倬風,遲疑之後,卻是再不說出來一個字。
不知為什麼,陸倬風莫名覺得,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漆黑雙眸,彷彿能將人看穿。他*T堂堂的振威將軍,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壓了下去。
溫庭既已經將話說的如此明白,他也沒有再做糾纏的必要。於是拱手道:“溫大人的意思是定會秉公處理,調查清楚,還應家一個清白了?”
“那是自然,溫庭不敢辜負聖望。”溫庭嘴角含笑,“是否清白,立時自會有定論,將軍慎言。”
溫庭不為所動,依舊滴水不漏,不給任何留下話柄的機會。
雖然對溫庭的油鹽不進略有耳聞,但親自打過交道,陸倬風才知,溫庭遠比傳言中的更加難纏。再繼續下去,也不會得到任何承諾,於是便起身告辭。
溫庭亦起身相送,吩咐小廝將陸倬風送出府門。
陸倬風出了丞相府,眉頭緊皺,坐上了家僕牽着的馬車。待車簾放下,他才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字跡清娟秀雅,正是應辭所寫。
他仔仔細細地看完,揉了揉眉心,應家全族入獄,為什麼小辭會在溫庭府中。
信中讓他勿要擔心,他怎麼可能不擔心。溫庭是應家案子的主審官,而應辭是罪臣之女,偏偏又靡顏絕色,僅憑這些就不知能引起多少人的無邊猜測,弄不好,還會讓應家雪上加霜,可不要出了什麼事才好。
陸倬風又掃了一眼紙條——
“三日後,應辭會想辦法前往福昕樓,還望陸伯父念在兩家舊日情誼,前來一敘,應辭有重要線索,或可救應家一命。”
陸倬風眉頭緊皺,看應辭今日的樣子,像是伺候在溫庭身邊的,或許真得到了什麼重要線索也未可知。
只是,三日後……
陸倬風搓了搓手心,表情變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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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倬風離開,溫庭若有所思地返回滄瀾廳,又想起應辭方才的小動作,不禁輕笑,本以為應辭嬌生慣養,笨手笨腳,還時常莽撞冒失,心智怕是也強不到哪裏去,沒想到還有這種膽識,當著他的面傳信。
看着桌上還剩半杯的茶水,不禁搖頭,這麼寡淡無味,完全沒有雨前龍井該有的清香醇厚,細膩綿長,也難為陸倬風能硬着頭皮說好茶。
溫庭沉思片刻,端起茶杯,順着抄手游廊,向書房走去。手掌輕推,隔扇門應聲而開。
日光照進來,書房中更加亮堂,照在書案后低着頭的纖瘦身影上,秀挺瓊鼻之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應辭整個人籠在日光中,溫淑嫻靜。
溫庭一挑眉:“你在做什麼?”
溫淑嫻靜不再,應辭驚恐抬頭,只見溫庭靠在門框之上,一手端着茶杯,單手抱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聲音猶如幽靈出聲一般,讓應辭立刻冒上了一層冷汗。
一雙星眸瞬間盈上慌亂,幾息之後,才想起將手中的應家卷宗放下,胡亂地塞入一堆公文之中:“大人,大人的書案太亂,我正在整理。”
明目張胆地搪塞,單看那一雙眸子,說不定還真當她是無辜的了。
溫庭站直了身子,挑起的眉頭也放了下來*T,錦靴轉了個方向,向書案走過去。
應辭僵在原地,溫庭走來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她就像一個等着被審判的罪人,私看朝廷公文,罪責難逃。
“哦,收拾好了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