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辭而別
林敏離家大約一個小時后，林家良夫婦才回來。
林超凡立即向父親報告：“爸，姐姐出去了。”
出去了有什麼大驚小怪，林家良淡淡“哦”一聲，表示知道了。
“她背着背包，好象衣服都拿走了，說出去找工作，不會回來了。”
“啊？”林家良這才認真起來：“她去哪裏找工作？年都沒過完，她能去哪裏找工作？”
“她說去沿海城市。”林超凡說。
“沿海城市？她真這麼說的？她是不是瘋了。”林家良大驚。
“沿海城市在哪裏？”李月娥問。
“沿海城市……唉，跟你也講不清。幾千多里，遠得很呢。她根本不是去找工作，就是跟我賭氣離家出走。你趕快去車站找她，把她拖回來。”
“去找工作也是好事啊，就讓她去吧。”
“你懂什麼？那麼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跑出去會出事的。弄不好，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還楞着幹嗎，叫你快去。”林家良急得頓腳。可他只叫妻子去找人，自己又不去。
李月娥這才急急忙忙跑去車站，希望還能把女兒截住帶回來。
半個小時后，李月娥回來了，只有她一人。
“林敏人呢？”林家良急着問。
“走了，我去的時候，早走了。別人說，看見她乘車走了。”
林家良臉色鐵青、心情複雜，兩種相反的情緒攪在了一起。一方面氣惱女兒不辭而別，對父母沒一點尊重；一方面又非常擔心，她這麼賭氣獨自跑出去，難免出意外。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人走了，找也找不着。只能暗暗祈求女兒一切平安，不要出事。
“你給她錢了嗎？她哪來的錢買車票。”李月娥發現問題。
“我沒給她錢，不知道她哪來的錢。”林家良也很疑惑。
“她身上沒帶錢，去哪裏吃飯睡覺？”李月娥擔憂說。
林家良沉默，這問題怎麼回答？
“說了叫你別罵她，我看她這幾天心情就不好，你還火上添油。就是你把她罵跑了的。”李月娥說。一想起女兒一個人可能在外面受苦，不禁埋怨起丈夫。
林家良也意識到女兒突然出走，肯定跟之前吼了女兒幾句有關係。他都沒想過，女兒這麼大，自尊性很強了。自己卻還是把她當小孩一樣的訓斥。
他很可能平生在老婆面前訓人的語氣習慣了，在家裏說話就沒有任何顧忌。以為每個人都能容忍他。
他明知就是自己氣跑了女兒，但他不會承認的。
他替自己辯解：“怎麼是我罵跑她？腳長在她身上，我又沒有推她出去。你知道她心情不好，你又沒和我講。”
“這還要我講出來？你不是比我聰明嗎？她心裏有沒有事，你還看不出來？”李月娥說。一旦是爭論孩子的問題，她膽子就大了好幾倍，不惜跟丈夫對抗。
“你現在扯這些有什麼用？光知道放馬後炮。”
“我告訴你，林家良，你的脾氣該改改了。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也忍受了你二十多年。原是想着，你年紀大一點，脾氣會改，但是你一點沒變。我是算了，你別讓孩子們難過。”
“你忍受我？我還忍受你呢？你以為跟你過一輩子，有多開心？”
“好啊，那就不要過了。林家良，別以為我真的不敢跟你離，我現在就走。”
李月娥說時，真的氣沖衝去清點行李，
她也要離家出走了。
這讓林家良猝不及防，這是李月娥第一次提出跟林家良分開過，林家良完全想不到，為女兒的事，她思想會發生這麼大變化，竟能做到這一步。
林家良在妻子面前凶歸凶，一旦妻子真的要和他分開，他又非常心虛起來。他知道，妻子一跑，這個家，他一個人絕對應付不過來。
但他想不起妻子會跑去哪裏？誰會收留她？難道去街頭露宿？心想妻子一定只是嚇唬嚇唬他，他便語帶嘲諷的說：“你去哪裏？要去討飯走遠一點，別給我丟人現眼。”
“不用你操心，李鳳娥那裏房子大，給我留個住的地方還是有。”李月娥淡定說。
這下林家良心裏慌了，知道妻子不是開玩笑。因為岳母也在姨妹那裏，肯定會收留李月娥。這就造成事實上的夫妻分開了，事情真的很嚴重。
林家良不得不阻止妻子。但他顧及面子，不想自己去，只是給林超凡使眼色，叫小兒子去攔住李月娥。
林超凡倒也會意，於是上前把母親行李拿開了：“媽，你幹嗎？你跟爸吵架，別害我啊。我守一天店了，還要我守啊，我還有寒假作業呢。”
果然一句話就將李月娥制服。她嘆口氣，放了行李走到櫃枱里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過，大女兒離家出走，生死未卜的陰影一直籠罩家裏幾個月之久，直到得到女兒在城市的消息。
最初的一段時間，他們不知道去哪裏打聽女兒消息。終於又想起周凱。
心想林敏去了哪裏，周凱肯定是知道的。畢竟他們感情那麼好。
但是他們哪裏還敢跑到周家去？鬧成那樣子，人家不放狗咬他們才怪。
為了打聽女兒消息，也只好豁出去，繞來繞去找了好多中間人，才把周凱找到。
這一次，林家良見了周凱，再也傲慢不起來。一改以往的作風，語氣格外慈祥說：“小周啊，我們家林敏出去好多天了，沒一點消息，你知不知道她人在哪裏？”
周凱對這個林老師哪裏還有好感，他完全可以不理睬林家良。當初你對我怎麼冷淡，我現在加倍奉還。
反正他現在不必顧慮要叫林老師岳父，不怕得罪林老師了。他可以虎起臉來吼一句：“滾，你女兒不見了，關我什麼事？”
不過，他沒有那麼做。這個“街頭小痦子”的個人修養遠比林家良想像的要好。他一點沒有記恨林老師，只是歉意的對林家良說：“林敏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啊。她現在跟我分手了，她的事不跟我說了。”
一聽女兒已經跟這小子分手，林家良卻沒有欣喜的心情，反而有一種隱隱的遺憾。
有些東西，總要到真正失去以後，才會發現它其實很珍貴。道理都懂，同樣的錯誤卻總是重複在犯。
“哦，如果你得到她什麼消息，請一定轉告我。”林家良說。
“會的，一定會的，林老師。”周凱送老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