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武聖本色
.恐怕自認識這傢伙以來，還真沒見過居然軟成這副模樣。以往雖也有過重傷甚或暈厥，但神智清醒到如此，半點傷也沒受，莫名其妙卻變作軟腳蝦的形狀，還頭一次有幸瞻仰。
南宮雲飛用力再捏了一把，急吼吼叫道：“有沒感覺？疼不疼？”
六隻手差點給他捏出眼淚來，怪的是明明很疼，可心裏卻似是毫無感覺，茫然道：“好像是疼，又好像不疼……”南宮雲飛立即猛搓鬼手，南宮無賴大步趕至，瞪眼叫道：“你勁兒小，我來捏！”劈手抓着六隻手右手小臂，起勁兒一捏，居然咯吧一響，六隻手額角上立即大滴汗珠滾下，嘴中卻喃喃嘟了一句：“要死……你捏斷我胳膊了……”小臂立即彎曲出一個古怪的角度，智商再低也看得出，這隻胳膊，居然還真是斷了。
南宮兄弟同時大叫一聲，南宮無賴就如一隻木偶一般，張大雙眼，伸長胳膊，不知所措。文鴦怒道：“你們幹嘛？”起手一推，勁風所至，南宮兄弟如兩隻木瓜一般，骨碌碌遠遠滾去，南宮雲飛破口罵道：
“你好死不死的，用那麼勁幹嘛！本來就脫了力，現在又斷了手，老六是打不了了，一會你一個人去打！”
他倒是唯恐別人不知道。南宮無賴自知理虧，一聲也不敢吭，那邊天神王遠遠叫道：“無賴！你幹什麼？老六有沒事？”徐晃暴喝之聲同時響起：“南宮無賴！六爺若有什麼不對，我拿你是問！”
六隻手這些個兄弟部屬，大罵之聲紛紛響起，南宮無賴滾到沒法再滾之時，居然在地上找着個小坑，立即將鬼頭藏了進去。後面南宮雲飛大喝一聲，飛起一腳踢去，正中最肥厚多肉部位，南宮無賴哼也沒哼一聲。就此如只駝鳥般，大頭死死卡在地洞之中，再也不肯伸出。
在場各方勢力，眼見六隻手莫名其妙失去戰鬥力，除卻心中一松，沒由來的居然還有些不忍，場中除去南宮雲飛一腳一腳與南宮無賴的皮肉相擊之聲，竟是再無其它動靜。司馬師輕嘆一聲。低聲道：“賈先生！”心中大是愕然，這六隻手脫力也好，折臂也罷，自己為何卻隱隱覺着大是彆扭，似乎不與這六隻手一戰，就如是沒來過一般，那怕當場拿下大勝，也覺得毫無趣味？更還覺着自己多看六隻手那可憐的樣子幾眼，立即就看不下去，只想找個最高明御醫給他治了。才會心中稍安？
賈詡微微點頭。轉頭往身邊眾將看去，他這次並不搖旗，而只是以目示意。
想來定是還安排下什麼厲害的后着。眾人會意，十六部統領分出八人來，左右各四，慢慢往兩邊分去，那邊郭明何化則帶起六千步兵，慢慢向前列出，司馬師本是簇成一團的大軍，漸漸散了開來，卻是步兵做好了防守準備，騎兵卻擺出了強襲之勢。
除了司馬師這邊。四下里各方居然沒什麼反應，眾人的心思，還是只在六隻手身上。六隻手心屬之力盡去，右手斷成麵條，居然面色還挺是平靜，只是瞪起眼看着天空，喃喃自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文鴦氣苦道：“爹！眉兒兄弟是沒了，還有小蚊子在啊！爹你不是能找回呂叔的么。還可以再去找啊！”
六隻手理都不理他，自顧自嘴唇動個不停。徐晃吼道：“六爺！關羽是我的！”挺起大斧衝出，晨霜站得離他最近，眼見不對，一把拖着他斧柄，徐晃人馬一體狂沖之勢，一個人哪裏能拖得住？眼看晨霜居然給大斧拖得平平飛起，與地面劃了條平行線，雷凡大叫一聲，縱身撲上，雙手環抱過去，正抱在逆風兩條腿上，兩人串成一串，竟是一齊給徐晃帶過。
後面逆風急得直跳腳，兩位兄弟給徐晃在做尾巴，那邊六隻手卻變成了百無用處一書生，偏偏身後還有四千山越營，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眼巴巴往雨濛看去，雨濛劈手將臉上面紗撕去，疾聲叱道：“不中用地東西，站起來說話！雨濛心中的老六，不是這副熊樣！一個兒子有什麼大不了，我不也會生！”
逆風愕然道：“阿雨？你和他？有一腿了？”居然說會生兒子，豈非是要和六隻手做出一個來？不是有一腿，還能有什麼？雨濛無影無蹤的一腳自長袍底下飛出，來勢難測，逆風慘叫一聲，腹下中招，頓時沒了下句，強自忍住巨痛，眼睛卻只是盯着六隻手看去，心中念頭此起彼伏，只是想着六隻手哪裏來的這樣大手筆，居然將三位妹妹的關係料理得如此服貼，這種絕技，過了今日，自己定然是要千求萬求的，務必學來才好。
千嬌百媚的妹妹站出來發狠，確也是絕妙一景。他卻不知這是雨濛冰雪聰明，反應極快，心屬之力，既是因心而去，大約也只有因心而回，此時此刻，除卻給六隻手這樣的刺激，可叫他心中有所觸動，哪裏還能有什麼更好地辦法？
滿場頓都嘩然，尤其六隻手一干兄弟部屬，更是大眼瞪小眼，不知所謂。天下自嘴中喃喃念了兩個字：“厲害！”搖一搖頭，又多說了三字：“好隱削”就連一直躲在地洞中的南宮無賴，居然也似是聽了個一鱗半爪，自洞中將鬼頭撥出，奇道：“老六又收了個老婆？老六！”
一時似是忘了自己還是待罪之身，張口就叫。六隻手悠悠長嘆了一聲，慢慢將文鴦推開，軟軟站起，搖頭道：“多謝！”
眾人也不知他要衝誰道謝，愕然相看。六隻手道了聲謝，團團轉了一圈，身形踉蹌，搖搖欲墜，文鴦終是不放心，輕輕將一隻手貼在他背後，六隻手反手一拂，將他推開，抬頭看看天色，忽的輕輕一笑，輕聲道：“他沒有死！”臉上有如鮮花盛開，嫣然笑道：“在我身邊呢！”
文鴦愕然道：“什麼？爹。我是小蚊子啊！”無論怎樣去聽，六隻手嘴中這個他，必然都是小眉兒無疑，可他身邊站着的，可不只是自己？心中大叫不妙，居然將自己認作是眉兒，只是失去功力這樣的事也就罷了，難道心屬失去力量的後果之一。就是變成白痴不成？
南宮無賴終於記起自己身份，戰戰兢兢道：“老六……你手沒事吧？腦袋也沒事吧？小侄子他……他……你節哀啊，大家過會去慢慢找，一定找得回的……”南宮雲飛怒道：“你閉嘴！就你事多，聽老六說話！”壓低嗓門又道：“他瘋了！你少惹他，真找回了眉兒再說！”
南宮無賴吐吐舌頭，不再說話，天神王喝道：“老六！”六隻手微一回身，舉起左手來，沖他輕輕一揮。臉上那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傷心？分明是一副心滿意足之態，天神王愕然無語，六隻手緩緩轉過身來。沖關公展顏一笑，揖身道：“多謝！”臉上終於露出慣有的壞笑，擠擠眉毛道：“剛才第一聲可不是謝你，你聽得出吧？”
關公哈哈大笑，目光有意無意往雨濛處看了一眼，點頭道：“那小女娃兒有意思，你也果然有意思。不用謝我，若不是如此，我這一戰，如何才能盡興？”
六隻手點頭道：“確實不錯。
不過諸葛先生既是已經到了，為何不現身一敘？”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突然就將話題轉到孔明身上，場中眾人立即就起了一陣騷動，雖是剛剛就聽說孔明即刻就到，但聽六隻手這一說，似乎孔明就在場中一般，難道這傢伙超乎常人的敏銳偵察力，竟已探到了孔明的氣息不成？關公神情若定。撫須笑道：“待我擊退朱雀，軍師自會現身！”
長刀一橫，目光陡然一亮，肅殺之氣再起！南宮無賴脫口叫道：“什麼？眉兒沒事？”眾人一齊愣住，六隻手長笑道：“我地兒子哪會那麼容易死？眉兒！叔叔們都擔心了，還不現身么？”
話音一落，半空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清越地鳳鳴，一團柔和到極的火焰，就在眉兒先前的消失之處，毫無徵兆地升起，這團火焰熱力所至，完全沒有了先前朱雀現身之時的霸道與凌厲，竟是給心意平和、如沐春風之感！輕輕一聲響，眉兒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現身，自空無一物到眉兒活生生的出現，數十萬隻眼睛，竟是沒有一隻能看清這過程，只覺雖是短至無法再短的一瞬，卻又如過了一個世紀般地漫長，既清楚到極點，又似是歷盡了滄海桑田般的變化，隨後只聽眉兒笑嘻嘻叫了一聲：“爹！我又活啦！”
六隻手哈哈大笑，抬眼往諸葛恪軍中看了一眼，搖頭罵了兩聲，轉向眉兒滿意道：“涅槃重生！嘿嘿，這才是真正的朱雀，去吧，這一戰，是你的！”眉兒彎腰施了一禮，脆生生應道：“眉兒明白！”再一起身之時，深深沖關公也是一禮，一如六隻手般說了兩個字：“多謝！”微微一頓，挑指道：“與武聖對決，雖敗無悔！”眾人均是眼前一亮，眼前的這個眉兒，雖是眉眼之中，與先前並無兩樣，但多出的那份無敵與從容地氣勢，卻叫人見之而心生臣服與不可匹敵之念！
關公沉目無語，似是心神均已沉入手中的青龍刀中去，武聖畢竟就是武聖的風範！只有重生的朱雀，才堪與青龍匹敵。難怪居然六隻手要衝關公道聲多謝，小眉兒也要揖上一揖，敬一聲武聖，關公傲則傲矣，殺氣過處無往而不利，驚人則驚人，卻只值得懼怕，而非攝服，持青龍之力助眉兒蛻變成真正地朱雀，以為堪能一戰地對手，這樣的胸襟，卻才是真正的傲人之處，武聖本色。
兩人再次面對面站定，關公地殺氣似是永不停息般地傳來，眾人心中頓又寒意森森。只是小眉兒與先前明顯不同，並無任何動作，來自朱雀曖洋洋的溫和熱力，無聲無息間就將沉重的殺氣消彌於無形，再不需先前動不動就幻出本相，朱雀終是大成！
青龍偃月刀慢慢提起，眉兒的臉色，也隨之逐漸變得凝重，面對天下最強的一刀突擊，誰又能等閑視之？眾人一時似是呼吸都為之停頓，屏聲靜氣，期待着即將出現的超級對決。偏偏就在此時，場中居然突然響起了六隻手撕心裂肺般的慘叫之聲：“糟了！小豬呢？小豬哪裏去了？”就似是忘了自己右臂仍還斷着，起勁跑起，繞着先前眉兒消失之處疾轉了一圈，嘴裏叫了個不停，形容之焦急，彷彿火燒眉毛，神色之沮喪。真要催人淚下。
噗噗兩聲，關公與眉兒一齊泄勁。關公怒道：“太傅，你！”用了那麼多力氣，為的就是找出個真正的對手而一戰，六隻手突然生事，關公哪又會不怒？六隻手跳腳叫道：“沒地打了！沒地打了！我的小豬不見，哪裏還有心情打？”
眉兒臉色一呆，突然也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道：“小豬呢！小豬沒有了！剛剛還和我在一起的！”父子兩個若是去做演員，必定是會最絕佳的組合，關公兩隻眼睛差點就眯到沒有。腦中稍一思襯。果然還是真有過這麼一條小豬，一時愕然無語，眉兒跺腳大叫道：“小豬沒了！小豬一定是給燒死了。大鬍子，我要你賠！”
可憐就在不久之前，對武聖同志還客氣得很，一提到無故失蹤的小豬，稱呼立即就改成了大鬍子。看着小眉兒張牙舞爪，沒使上半分真力就撲了過來，心中大犯躊躇，輕輕一嘆，絕影腳步一圈，輕輕巧巧讓過了眉兒這一撲。居然眉兒還給鼻子就上臉，不依不饒的兜過半個圈子，雙手箕張，保持原有姿勢繼續撲上，關公尷尬道：“是你燒死的，我又沒放火！”
再次圈馬避開。眉兒暴叫道：“我不管！反正你不劈那刀就沒事，你賠！”第三次撲上，關公慍道：“我助你大成而已！你怎好反來怪我？”
提馬再閃，眉兒身形頓也不頓。一落即起，仍是雙手齊抓，一迭聲叫道：“大成不大成地再說！我不也謝了你了，小豬你總是要賠的！”一時意氣用事，幫這麼大個忙，居然就落這麼個下場？關公悶悶一嘆，索性不再避讓，任由着眉兒衝來。眉兒雙手落下，將關公戰袍抓了個牢牢，再也不肯放手，嘴中叫個不息，只是賠我小豬四字。
重生之時，宛然還有兩分高手相，如今突然現出原形，原來真如六隻手般蠻不講理，看得眾人一齊搖頭。六隻手勸道：“算啦！眉兒，小豬沒了就沒了，你抓他衣服幹嘛？難道你揪下他的鬍子來，小豬就活出來了？”
眉兒叫道：“我就揪他的鬍子！”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眉兒立即鬆開一隻手，閃電般的沖關公頜下抓去，關公沉臂一擋，眉兒哎呀怪叫一聲，扁嘴哭道：“爹！他弄疼我了……嗚嗚……”
六隻手陰笑道：“怎麼可能？你們兩個都是高手，你都沒使勁，老關還好意思那麼大勁弄疼你？一定是你騙人！”關公怒道：“太傅，你！”
關羽需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六隻手這句話中的真實含義？六隻手雙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直似他那隻斷了的手臂，又已復原如初般。
滿場眾人目瞪口呆，眼中只見眉兒兩隻手上下翻飛，他還講究得很，一隻手去揪鬍子時，另一隻手必是緊緊抓着關公戰袍，提防他打馬而退。兩隻手中，只是現出個快字，卻不含半點真力，關公連擋了幾下，眉兒疼則疼矣，叫也叫進，只是手下絲毫不停，關公終於長嘆一聲，放棄抵抗，頜下啵的一聲，任由他撥下一根子去，隨即立即催馬就退，直離開眉兒有三十步去，這才悻悻停馬，心臟呯呯跳了個歡，剛剛，這一難，躲得可實在是不容易。
世事也就是如此之巧，小眉兒鬍鬚到手，剛剛他消失之處，居然咕的一聲，白光閃過，現出沒精打彩的巴豆小豬來。
可憐小豬自出世來，什麼時候吃過這樣地苦？這一現身，自然是滿腹委屈。眉兒歡叫一聲，以常人無法想像地超極高速沖了過去，一把將小豬抱在懷中，樂顛顛道：“哈哈！你又活回來了……來，給你根鬍子吹吹……”
小豬倒是沒吹鬍子，反是後面關公將三尺長髯，一齊吹起。難道真的自己撥下根鬍子，這小豬就會重生？武聖用力搖了下頭，喝道：“朱雀！來戰！”
小眉兒哈哈一笑，伸手在小豬背上拍了兩下，柔聲不知說了兩句什麼，大模大樣轉過身來，樂呵呵笑道：“打就打吧，怎麼個打法啊，是一招定勝負呢，還是拼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