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與孽

……

“爹…爹…你在哪？”

“娘…娘…”

陰暗的天地之間，一個小小的山村裡，中間的小道上，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正帶着哭腔四處呼喊，聲色稚嫩。

草屋裏，羊圈中，木牆上，四處都是衝天的火光，包圍了這方小小的天地。

烏黑的煙霧如同遊盪的惡鬼四處飄散，正帶着串串火焰，舔舐着一條條沒有生命的性命。

沒人理她。

恐懼的呼喊、大聲的咒罵、囂張的笑聲和馬蹄…這些嘈雜吵鬧的聲音最終匯聚成刀劍的鋒芒，帶起鮮艷的紅，潑灑在地上。

這是一場黑暗的歡宴。

沒有法，沒有官，沒有衙門，沒有捕快，更沒有管事的閑人。

當天色暗淡下來，世道的險惡就在這裏突顯，無辜的亡魂只能發出悲凄的嗚咽，卑微而又無助。

任何的祈求和反抗都是多餘的徒勞，他們不會允許任何的殘留。

因為他們是一群馬賊。

打家劫舍是他們的日常，村民的悲泣和叫喊是人間絕響，如同仙音繞樑，令人慾罷不能。

至於反抗？

那是讓人興奮的催化劑，更加讓他們瘋狂。

而不留活口，就是他們的信仰。

不給他人半點生的希望。

“老大，都清理完了。”

見村子裏已經沒有活人，多餘的死屍也都搬到這邊埋好，馬文遂走上前去給首領報告。

雖說人家的名字帶了點書生氣，早年也確實是個文雅書生，但他可不是什麼大善人，在寨中混跡多年，殺戮的習性甚重，一般不會讓人爽快的死。

而他的隊伍就主要負責收尾，每次殺戮過後，埋屍的工作就會落到他們頭上，當然了，想讓自己的刀兵見見血也是允許的，但必須把善後的工作處理好。

而所謂的埋屍，更多時候都是扔進大火中，燒他個屍骨無存。

埋屍也估計是這群馬賊唯一的善念了。

這還是劉三上位時定下的規矩，至於原因，也只是不想引來官家太大的注目，畢竟如果鬧得動靜太大，次次都要官衙來收尾，將來定會受到針對。

這一點，還是受到了弟兄們的支持，只覺得首領睿智如神，自從聽了老大的話，後面一直不怎麼見官府的追擊，他們的日子也確實過得瀟洒。

等了一陣沒有什麼回應，馬文就抬頭看了看。

而這時馬上的劉三也正好睜開了雙眼，臉上傷疤縱橫，眼神如刀，嚇得馬文立馬低下頭去。

“嗯”

一個簡單的音節，聲色滄桑渾厚。

劉三掃了一眼熊熊燃燒的大火，見已妥當，輕聲說道：“走吧，完事了。”

說完就調轉馬頭，欲要離去。

馬文見頭領已經發話，於是也招呼兄弟們紛紛上馬，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眾人正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不合時宜的童音。

“爹，娘，你們在哪啊？”

“你們快出來吧，我好怕！”

這聲音純凈而清嫩，穿透黑夜裏的火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是一個女孩。

眾人聽見這道聲音，都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