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愛之人
銀椿的寢宮是一個被珠光寶氣堆砌成的金屋,奢華有格調的裝修,圓潤的石材製成的梳妝枱,上面有各式各樣的化妝品,雖然銀椿從來沒有用過它們,梳妝枱上還有一面鑲金邊的銅鏡,用象牙做成的梳子,身穿用彩雲般輕盈的絲綢縫製的裙子,但是銀椿不以為然,因為她是楓丹尼國的公主,自出身來便享受着養尊處優的待遇,錦衣玉食長大的她不知人間疾苦自然不懂富貴和貧困的區別,優渥和潦倒的落差。侍女蘭薩正在給銀椿整理妝容,銀椿看着銅鏡里的自己,眼睛下面的三顆小黑痣讓她心煩意亂,雖然銀椿沒有過分在意過自己的容貌,但是三顆黑痣看上去的確不舒服,而且她也沒有絲毫感受到銀繁所說的別樣的美,銀椿仔細的檢查臉部生怕其他部位也突然冒出來黑痣,好在面部的其他部位完美無瑕,銀椿也放寬了心,然後對着鏡子做起了鬼臉,一會嘟嘟嘴,把眼睛拉成一條向上傾斜的線,一會扯扯耳朵,用手指把鼻子向上頂,變成了一個豬鼻子。背後的蘭薩看到銀椿搞怪的樣子,認真給銀椿打理頭髮的臉又掬成花朵一樣的笑臉,長時間保持微笑,蘭薩的眼睛漸漸的變成倆條彎彎的線,皺紋也爬上她的眼角,銀椿一度懷疑蘭薩是不是在睡覺的時候也在微笑,所以在銀椿更小的時候,她經常會趁着蘭薩睡着的時候觀察卡薩。
“銀椿公主,你可沒有銀繁公主那麼愛美,銀繁是不允許自己露出醜態的,更何況是做鬼臉”
“姐姐如果不愛美,她真可就一點都不可愛了,蘭薩你知道的,她的嘴從來都不饒人”
蘭薩笑出了聲,“你還是挺了解銀繁公主的”
“不過她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厲害,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如果她曾經出口傷害到你,請你不要怪她,她沒有惡意的”
“銀椿公主,你們姐妹倆的性格一點都不像,你總是那麼讓人暖心,真是個討人喜愛的小公主”
銀椿嘟了嘟嘴,在她的個性中有個很奇怪的點,那就是非常排斥別人對自己的讚美,每次聽到別人誇讚自己,不管是誰,父親哥哥,還是喀多,蘭薩還是她的奉賢國語老師,只要對她稍加讚美,銀椿都感覺渾身不自在,她自己也解釋不清這種奇怪的反應,也許是不想引人注目,只想安安靜靜的做好自己事情的原故吧。
蘭薩為銀椿整理好了妝容不由的讚歎道“銀椿公主,你太美了,雖然銀繁已經很美了,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你比她還要美的多。”
“是嗎?”
“你真的太像你的母親了,你的母親也是個大美人”。
“我的母親?”
蘭薩突然覺察到自己說出了敏感的話,銀椿雖小,但絕不是無心之人,便又說道“哦,沒什麼”。
銀椿的母親,楓丹尼國的皇后,在生下銀椿后便去世了,所以銀椿從小就沒有母親的陪伴,這是她人生中至關重要的缺失,加之父親銀隆克操心於國事,對銀椿的關心也是非常有限。不僅如此,銀椿多多少少的能感覺出父親,倆位哥哥還有姐姐把母親的死怪罪於銀椿的出生,他們覺得是生產銀椿留下的病根,甚至銀椿自己也這樣想,這份該有不有的自責一直壓在她的心頭,雖然自己是公主,但是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好在有溫厚的喀多和善良的蘭薩能陪伴自己成長,畢竟喀多和蘭薩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銀椿的內心深處非常的缺乏安全感,就像一隻脫離種群的小鹿,迷失在到處暗藏殺機的森林裏。
這時,喀多和銀椿的奉賢國語老師切西絲走了進來,切西絲是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年輕時曾經去奉獻國生活學習了十五年的時間。喀多操持着他那彆扭的克萊金語說道“銀椿公主,叫我們來有何事呢?”喀多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銀椿,“公主,你最近長個頭了”
銀椿聽了非常開心,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笑嘻嘻的回答道:“好像是的,我也明顯感覺自己長高了一點。對了喀多叔叔,切西絲老師,你們知道大哥要訂婚嗎”?
“略有耳聞,”切西絲回答。
“嗯嗯嗯嗯。。。”銀椿有些扭扭捏捏,好像不好意思說出來似的,不過還是臉紅的說道“我準備在大哥的訂婚宴上跳一支舞,我已經和姐姐練了好長時間了,你們看看我跳的怎麼樣,如果跳不好的話我就不上場了”,說畢銀椿就跳起精心準備的舞蹈,雙手把倆邊的裙子向上提了一下,然後對着寢宮內的三位觀眾點頭鞠躬,說實話銀椿的舞蹈並不優美,動作僵硬,舞姿的銜接並不流暢,也許是銀椿太過於專註雕刻每個動作的精準造成的反差效果,不過不影響整體的觀賞。
喀多靜靜的看着銀椿翩然起舞,心裏裝滿了對她的疼愛,喀多還在叫何成榮的時候被奉賢國通緝,無奈逃亡到楓丹尼國,滿載風塵,歲月無情,已到中年的喀多仍然未婚,更沒有兒女,在他心裏,早已把銀椿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他親眼看着銀椿從出生到長大,銀椿也是皇室中最令人暖心的,這個單純美好的女孩就像湧上海岸的波浪一般,輕柔的吞吐着粗糙的砂礫,慢慢平整了他內心的溝壑。看完銀椿的舞蹈,他半開玩笑的說道“這簡直是我看過最美的舞蹈了”。
銀椿開心的把眼睛笑成一條縫,三顆俏皮的小黑痣跳躍在她乾淨的臉上的確給她增色不少。不過銀椿知道喀多是在逗自己開心,跳的怎麼樣她自己心裏最清楚,至少比起姐姐銀繁差距還是很大的。
切西絲也欣慰的說道“公主,這是你第一次在宴會上拋頭露面,不管怎麼樣你已經是那個最勇敢的女孩了”
“謝謝”。銀椿用奉賢國語說道。接着又俏皮的提起裙子向三位觀眾鞠躬。
相比於陵雲熱鬧繁盛的夜景,克萊金城則是出奇的平和,房屋,街道,市場,以及恢弘的宮殿和祭壇都棲息在夜幕籠罩下的平穩和祥和之中,日落而息幾乎是楓丹尼國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生活作息規律,他們認為作為精靈的後裔應該遵守自然最普遍和外在的規律,白天勞作,入夜則休憩,這樣才能保持高昂的精神和強健的體魄。陵雲的建築大都以磚瓦木材搭建而成,大戶人家還會漆成渾厚的紅色使得房屋看上去莊嚴大氣,一到晚上,整座城市浸泡在沸騰的火紅之中洶湧起衝天的盛景,克萊金城的建築則是又高又瘦,樓與樓貼合的非常精密,房屋大都是圓頂的形狀,就像倒扣的一隻碗,這是屬實是低調了一些,但是星空之下的克萊金城卻是陵雲沒有的別緻和可愛。
剛剛入夜,銀赫達蘭喬裝打扮了一下便出宮了,沒有人知道他是偷偷溜出去的,雖然他覺得這樣鬼鬼祟祟的是一件多餘的事情,因為此時的克萊金城已經沉睡了,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銀赫達蘭巧妙的穿梭在緊密的樓宇和稠密的街道之中,看似他已經很熟悉這條路線了,天上的星星閃了又閃,不知過了多久,銀赫達蘭停在一座淡褐色樓的前面,他輕輕的敲了敲門。
“是誰”?從房內傳出一個柔軟的聲音。
“是我,洛麗塔。”洛麗塔從聲音判斷出這是她的愛人,停下手中的家務便去開門,走到門口她有些遲疑了,在他們戀愛的時候她一直不知道她的愛人居然是銀赫達蘭,是這個國家的繼承者,上次在銀椿出城時,她親眼看到了走在出城隊伍前面的居然是自己熱戀中的戀人。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從未想高攀權貴,更何況是楓丹尼國的王子,雖然她暗下狠心想要終結這段戀情,但是面對門外的銀赫達蘭,那股熾熱的愛意還是促使她開了門。銀赫達蘭脫下喬裝用的破舊的袍子,深情的抱住了眼前日夜思念的愛人,撫摸着洛麗塔的頭髮,輕輕的吻着她的額頭和嘴唇,但是洛麗塔的表現很出乎銀赫達蘭的意料,她並沒有回饋平日裏的該有的反應,洛麗塔沒有抱回去,也沒有迎合銀赫達蘭的深吻,只是一臉冰冷獃獃的站在那裏。
銀赫達蘭想要掩蓋眼前的尷尬和反常便又像沒事一樣不着邊際的聊了起來,“你父親釀了新酒,這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能給我打一杯酒嗎”。
洛麗塔還是沒有說話,她從銀赫達蘭的懷中緩緩掙脫出來,走到一個酒桶前面,打開軟噻,給她的戀人打了一杯酒,婀娜有致的身體就連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典雅。
銀赫達蘭接過酒杯慢慢的喝了下去。“真是太美味了,找遍整個克萊金城也找不到你父親釀出的美酒。”
洛麗塔深情的看着銀赫達蘭的眼睛,一縷秀髮遮住了她的眼睛,在昏沉的燈光下,銀赫達蘭看到洛麗塔縷秀髮后的雙眼已被眼淚浸濕。“達蘭,比你們銀家的酒還好喝嗎”。洛麗塔終於說話了,聲音夾雜着輕微的哭腔。聽到戀人這麼說,看來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銀赫達蘭並沒有太過於驚奇,他已經從今天洛麗塔的反常中略感一二了,他不敢直視戀人深情的淚眼,只是輕柔的幫她擦去淚水問道“是誰告訴你的?”他懷疑是自己的父親銀克隆派人告訴洛麗塔只為讓洛麗塔自己放棄和他的感情,然後和從未謀面的亞泰家族的女兒成婚。
“沒有人告訴我,前段時間小公主出城的時候,我看到你和國王走在一起”。洛麗塔答道。
“我那天整天都在祈禱你不會看到”。銀赫達蘭搖了搖頭,抓住洛麗塔的雙肩繼續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我想這不是欺騙,我只想保護你,不想讓你心裏有壓力,而且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向整個王國宣佈你就是我的愛人”
聽到銀赫達蘭這麼說,洛麗塔很欣慰的假象她的戀人真的有朝一日在整個王國面前向她求婚,但是這也只能想一想罷了,雖然銀赫達蘭是如此的堅定,但是她能預見現實,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我只是一個酒商的女兒,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得到你的愛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了,達蘭,我愛你,我也謝謝你。親愛的,你不用勉強你自己和我繼續在一起了,我們就此分別吧,謝謝你還能來看我”
“為什麼,我說了,我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娶你為妻的”。銀赫達蘭睜大眼睛,硬朗的臉龐嚴肅起來。
“為什麼?整個克萊金城都在流傳王子要和亞泰家族的女兒結婚的消息,你問我為什麼?”。
“可是我從未見過亞泰家的女兒,這是我父親一手安排的婚姻,並非是我的選擇”。銀赫達蘭解釋道。
“我也知道這並非你的選擇,所以你更沒有選擇了,我想你的父親也有他的考慮”
“洛麗塔,我是王子,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繼承者,沒人能把我怎麼樣,”銀赫達蘭突然激動了起來,言辭也有些激烈。
“達蘭,你是王子,所以對你而言,愛情不是唯一,你的人生應該是權力,是責任,是我們楓丹尼國和人民。”洛麗塔輕撫着戀人的臉頰,她是個識大體的女人,雖然深愛着銀赫達蘭,但是她足夠理智的沒有被愛情的火焰吞噬,她清晰果斷的選擇了當下局勢最好的解決辦法,即使殘忍的迫害自己的愛情和辜負戀人的偏愛是一件及其痛苦的事情。
銀赫達蘭情緒更加激進了,這時他性格深處令人生畏的兇狠在尖銳的現實面前暴露無遺,眼神近乎可怕,不由的讓人聯想到馬上就要將獵物收入囊中的野獸,“我要權力,我要王國,我也要你,沒有人能左右我,不管是誰”。
銀赫達蘭這般神情讓洛麗塔不由的害怕擔心起來,她依然記得上次一個酒鬼來買酒,對自己動手動腳一番騷擾,正好被銀赫達蘭撞到,憤怒的銀赫達蘭將酒鬼打的血肉模糊,不是自己好言相勸,那酒鬼必定會死在銀赫達蘭的拳下。當時她看到戀人臉上那種猙獰和兇狠和此時一模一樣。她便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緊緊的抱住了銀赫達蘭,一顆苦澀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曹雲,我始終覺得我的哥哥還活着,我最近做夢總是能夢到他”。孟連芸突然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語重心長的對曹雲說道,她正在縫製給曹軒陽和曹囿蓉過冬的衣服,雖然現在還只是夏季,夜晚,煤油燈像染缸一樣把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鋪染開來,光線打到孟連芸的臉上,她面部的線條很柔和,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眼神不再像少女那般靈動,但是多年無憂無慮的桃園生活讓她的眼睛飽含深情,看上去更加的動人,她愛丈夫,愛孩子,來自家庭的溫暖漸漸平息了她年輕時的悲痛。
曹雲很多年沒有聽到妻子說起過她的家人了,他知道妻子那股悲傷又從心底的某個角落滋生出來,就像被堅硬的岩石封蓋的種子一樣,只要得到一縷陽光,種子便會發芽生長,直到破石而出。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安撫心愛的妻子,他轉過身輕輕的把妻子抱在懷中,撫摸着她的頭髮,感受她的呼吸。說道“他是個堅強的男人,肯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活着。”
聽到曹雲這麼說,孟連芸的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般不由控制的溢出,她帶着啜泣的聲音說道:“但是他又在哪裏呢,我想我的哥哥了,還有我的父母”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你還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你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你呢,我只是曹雲,而你是孟連芸,我們都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能力。”
“命運?家破人亡就是我的命運嗎?”
“命運就是我們相遇,來到夜雨鎮,牛,羊,草原和雪山,還有我們可愛的倆個孩子,蓮芸,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可能會一輩子都會帶在軍隊裏,運氣好點的話可能會當個將軍”
“那你後悔過放棄你的理想嗎”。孟連芸抬起頭,看着曹雲認真的問道。
“後悔?難懂只有忠於理想才是有意義的人生嗎?忠於愛情就是在荒廢人生嗎?我從未後悔過,我想我們就這樣一直慢慢的生活下去,看着我們的孩子慢慢長大長大,老去的那天我們佇立在門口看着黃昏的日落”曹雲回道。
孟連芸抬起頭擦乾眼淚,她儘力讓自己的情緒保持穩定,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的狀況她只能堅強,這是種莫大的善良,好在曹雲也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事情,曹雲也明白,妻子的內心的傷痕也許永遠也無法治癒,他只能用包容和細膩的愛將它纏繞包裹,不至於讓它繼續擴裂。
“軒陽和囿蓉長大以後要讓他們做什麼,總不能一直就在夜雨鎮吧”孟連芸問道。
曹雲頓了頓,他低下頭摸着自己稀疏的胡茬說道“軒陽說過要當兵的,如果他真要當兵,我會幫他達成理想的,至於囿蓉還小”。
“你真的要讓他從軍嗎”。孟連芸似乎不太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兵,她目睹過當年定遠城浴血抵禦大絨的戰爭場面,戰場上的鮮血徹底擊穿了她魂魄,殘酷體現在,一個個有說有笑的肉身,一個個被寄託,被思念,被牽絆的靈魂如同草芥一般被戰爭的鐮刀輕而易舉的收割一茬又一茬,昔日的場景歷歷在目,她的好友,家人,認識的每一位可愛的人在她面前一個個倒下,鮮活的生命轉瞬間在絕望的悲嘆中消逝。
“不然我們做父母的還能怎樣,我們就像眼前的這一盞煤油燈一樣,只負責給他們驅逐黑暗,至於怎麼走,還是看他們自己吧。”曹雲說道。
“對了,他現在還在讀書嗎,其實我挺希望他跟劉子義一樣,好好讀書,勵志進入奉賢教,做個讀書人”。孟連芸看着曹雲的臉,表現出試圖想讓丈夫去改變自己兒子理想一樣的神情。
“人各有志吧”,曹雲說道,不過他似乎有洞悉到妻子的擔憂,便又補充到“現在天下太平的很,”
在裏屋,曹軒陽就着煤油燈看唐顧銘寫的《歷庸年鑒》,一本記載古代王侯將相的個人事迹和民間趣聞軼事的雜書。這是曹軒陽最享受的時光,一股盛夏夜晚的清風,帶來滿園花的清香,曹軒陽伴着燈光深入到字裏行間,書本很神奇的會把他置換到另一個場景,去貪婪的偷聽古人的秘密,盡情宰割他們的智慧,對曹軒陽來說,讀書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不同於劉子義帶有目的的讀書,他甚至開始接觸到南風尺的情詩,而這種體裁的書本對劉子義來講是閑書。一開始曹囿蓉還陪着哥哥一起看書,但是現在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圓圓的臉蛋壓在手臂上,把嘴巴箍成一個圓型,曹軒陽將她抱起放在床上,自己又躡手躡腳的回到書桌旁,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他的價值觀和人生理想是極其脆弱的,甚至或有或無都是模稜兩可的,他們對自己的定位完全取決於環境等外部因素的影響,就像飄蕩的蒲公英一樣,決定它命運的是風的來向,風帶它到哪裏,它便只能到哪裏,在這段人生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定位期,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品質和人格,在卑劣中只能催生出更醜陋的卑劣,在文明中疊代出更高尚的文明,被愛滋養才能懂得珍愛他人,飽嘗艱難才能熔煉意志,奮勇前行中醞釀責任之心,曹軒陽是幸運的,幸運的出生在一個家風正直的家庭,父親曹雲身體力行的為他做出一個男人的榜樣,母親孟連芸對家庭傾注了滿滿的愛,但這些並不是最幸運的,最幸運的是他成為盧老先生的學生,得到了讀書和受教育的機會,在這個不聞世事和貧瘠的小鎮上,曹軒陽卻是非比尋常的富足。同樣幸運的還有劉子義,在讀書中,他們的靈魂開始慢慢向崇高的品質歸攏,他們依然挖掘出偉大的人性的光輝,好比他們在去山上摘野果子,已經能辨識出哪些野果是最可口的,那便是正直勇敢,敢為人先,敢於承擔責任,曹軒陽立志從軍維護一方和平,劉子義準備投身仕途服務於百姓,因為走在他們前面的有太多太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受教育的根本目的不是從外界去攫取,而是在於奉獻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曹軒陽有點困厥了,他放下書本,吹滅煤油燈,看到父母那屋的燈還亮着,他們每天都睡的很晚,就好像只有晚上才敢密謀一些白天裏不敢說的東西,曹軒陽總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父母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故事和秘密,但是也沒有太多興趣,-他只知道父親當過兵,母親的來歷也是個迷,只是聽說過母親並非夜雨鎮的人,不過這些並不能引起曹軒陽的好奇,他只是覺得父母和自己的家庭和夜雨鎮上的其他家庭沒什麼不同。曹軒陽躺在床上,開始幻想自己未來的人生道路,幻想成為一個值得敬仰的英雄,不過沒多久他便在朦朧的幻想中入睡了。很奇怪,夢裏的他並未成為英雄,而是變成了一隻鴿子向南方飛去,飛了很久很久,終於飛到了很南很南的地方,那裏沒有草原和雪山,沒有冰雪,他覺得這裏舒適極了,而且他遇到了一隻羽毛很漂亮的鳥,慢慢的他們便形影不離,並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可是好景不長,那隻漂亮的鳥招致偷獵人的抓捕,把它販賣帶市場上,鴿子很傷心,它找遍了整個森林,但是那隻漂亮的鳥已經無跡可尋,它等啊等,等了好幾個春華和秋實,換來的卻是一場空悲。。。
劉子義堅挺的比曹軒陽還晚,現在他還在挑燈夜讀,他計劃倆到三年後參加奉賢教的選拔考試,一種無形的緊迫感就像一根鞭子一樣時時刻刻的抽打着他,以至於他不敢怠慢半分。奉賢教的選拔考試門類繁多,包括文學,算數,農學醫學和政治學,奉賢教的教章就是研習道法,侍奉蒼生,這就要求奉賢教成員具備相當的知識儲備量,還得擁有一定的社會生產經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之人必定難成大事,明天劉子義準備幫襯家裏做引水灌溉的營生,突然想到上次曹軒陽騙自己去種樹的事情,作為報復,所以明天灌溉農田也要拉着曹軒陽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