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持續發酵
又是一聲巨響,城隍廟往下陷進了一截,但仍還沒有完全摧毀。鹿曠抱着小野,和銳歐利他們一起爬到了城隍廟的屋頂——即使已經被內部的怨魂摧毀得千瘡百孔,這間城隍廟仍有十幾米高,只是站在頂部,能夠感受到城隍廟的搖晃,和什麼東西一樣搖搖欲墜。
“見鬼了......”鹿曠找了個儘可能平整的地方將小野放下,隨後拿出魔杖,划動起來,散落的形元飄落在小野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白光,“可惡啊,受的傷太重了!這點形元量完全不夠!”
銳歐利立刻道:“我們身上有專門用來治療劍傷和燙傷的金瘡葯——”
馮惠跪在小野身旁,憂心忡忡地說道:“杯水車薪而已......天哪,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重的傷!”
“讓我來試試。”循聲望去,是一隻被毀掉半邊臉的狼——雙毛!鹿曠立刻警惕地擋在小野身前:“你來幹什麼!”
“我不認識這傢伙,他是敵人嗎?”馮惠也舉起了刀對着雙毛。銳歐利卻道:“等一下,雖然他的波導很邪惡,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至少對這少年沒有。”
雙毛全然無視了三人的存在,自顧自地朝他們走來。鹿曠脖頸上流下緊張的一滴汗,他聽小野說過雙毛的實力,如果雙毛一心殺人的話,他們三個根本攔不住!
“嘿,讓他試試吧,不然真的救不了這個少年了。”銳歐利按下了鹿曠握着魔杖的手,拉着他退到了一邊。
三人緊張地看着雙毛走近,跪在了小野身旁,將小野輕輕抱起。
“我想在頂峰,回望世界毀滅的樣子......”
他回過頭去,望着城隍廟的下方——整個充城的人和王衛軍都圍在了下方,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人群外圍則是與黑水融為一體的怨魂,文良正圍着人群的外圍一圈一圈的飛行,操縱着紅火燒盡靠近的黑水。在鹿曠他們的下方,歇斯底里的人們將冰流捆在了立起的木樁上,粗暴地將木柴砸在他身上。
“如果我和你一樣,足夠堅強就好了......我們的家人都被黑峰人毀掉了,但如果我和你一樣堅強的話,我的人生或許會和現在有所不同吧......和這些傢伙在一起互相託付性命的人,或許我也是其中一個......
“但是我沒有。不,倒不如說,為了毀掉這個世界,為了那一雙回望的眼睛,我才會存在,這才是我追求的道。”他面對面抱着小野,從身下蔓延出黑水潭包裹了兩人,“這個世界一直在俯視着仰望它的我,所以,已經足夠了......”
小野突然睜眼——瞳孔一片鮮紅,他猛地張嘴咬住了雙毛的脖頸,而雙毛也沒有抵抗,只是抱着小野,自言自語地說道——
“把我的怨恨繼承下去......然後,終結它吧......這是我和你訂下的契約,等你救下冰流后,去黑峰毀掉斧刃族吧!”
三人驚訝地看着這一切,只見雙毛側着身倒在了地上,他抬起手,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有氣無力地摸上了小野的眉頭,隨後軟弱地垂了下去,在小野的半邊臉上留下一團模糊的血痕。
“喜歡你的眼神。”
小野似乎還沒有恢復意識,鹿曠率先反應過來,掏出一個小球,將雙毛吸了進去,回頭對銳歐利和馮惠凜然道:“這事誰也不要和他提起。”
兩人道:“理解。”
“剛才那個......不是小野!是他的本能讓他吃掉了雙毛......”地面上人群的吶喊打斷了鹿曠的思緒,他立刻走到屋頂邊緣,見木柴已經擺好,冰流被困在正中的木樁上,便憤然地一錘屋檐:“那幫蠢貨!他們做的和柯普斯那群人有什麼區別!”
銳歐利也趴着屋檐邊緣,看着下方道:“怎麼辦?太遠了,而且相國就在附近徘徊......”
“快點燒死他啊!!!”人群的喊聲響徹天幕,幾乎連大地都因為他們的吶喊而晃動起來,“點火啊!”“快點燒死他啊!”
冰流已經恢復了意識,他看着眼前的人們因為扭曲而變形的臉,自己的神情卻無比的平靜——
【害怕嗎,悲傷嗎,好像都沒有。雖然知道自己會死,但是心裏卻非常平靜......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會像個戰士,和蘆蘆族前輩那樣戰死沙場......但是現在好像都無所謂了。】
【我所憧憬的其實沒錯......像飛流王那樣的前輩,的確都是偉大的。但是和他們一樣,具有犧牲精神的蘆蘆族都死在了戰場上,活下來的......的確,懦夫的後代也只能是懦夫,蘆蘆族,早就配不上青水了。】
“都準備好了嗎,凈化的火焰——”文良飛到了人群的上空,在人們的跪拜下,他凝出了一團紅火,對着冰流拋下,“燒盡他的罪孽,讓他的靈魂得以穿過夢之海,到達夢的彼岸吧!龍神啊,饒恕並祝福吧!”
“好耶!”離冰流最近的一個酒糟鼻猴族大叔狂熱地歡呼起來。而此時,冰流腹部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一隻手從漩渦中伸出,手心突出一根荊棘一瞬間刺穿了那隻猴子的腦袋。
那隻手的手背上,亮起了一根羽毛的標記——那是冰流的守護靈獸留下的標記。
“啊!!!”人群同時驚恐的喊了起來,荊棘又彎折回來,如將試圖靠近的幾個人給刺成了一串。
“是荊棘!奇迹降臨了!”人們紛紛跪倒在地。那個黑色的漩渦擴大,平三從裏面鑽了出來,他還沒站穩,赤遼緊接着也從裏面跳了出來,將他坐倒在地上,歡呼着:“好耶!”
“啊!!!惡魔之子!奇迹賜給他孩子了!”人們又喊叫起來,平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搞什麼,本來想華麗登場的,沒想到變成冰流的兒子了......不管了,赤遼,抓緊我。”
他一揮荊棘劍,砍斷了冰流身上的鎖鏈,抱起冰流,將荊棘往上方一甩,荊棘正掛住了鹿曠前方的屋檐。隨後荊棘飛快的收縮,將三人拉上了城隍廟的屋頂。
“萬萬不可!!!”文良暴吼着朝冰流他們飛來,同時將凝出的火焰朝他們扔去。
“啊,來不及躲了!”平三見狀,立刻抱着冰流背向火焰,希望自己的身軀能夠擋下——只聽兩聲沉悶的撞擊聲,再回頭看去,是銳歐利和馮惠一人一劍打開了火焰。
“了不起,居然能將火焰弄得和實體一樣有質量。”銳歐利看着刀上殘餘的火焰,說道。
“啊、啊、啊......”馮惠則是張着嘴,害怕的語無倫次,“這下解釋不清了......會被相國直接殺掉了......”
文良飛快地掠過他們,飛到了冰流身前,伸出大手朝冰流抓來:“休想逃走!”
只聽一陣快速的腳步聲,文良一轉身,只見小野高高跳起,用他的兵符深深地捅進了文良的腹部。在小野強勁的勢頭下,兩人一同急速下墜,最後一同重重地撞破了城隍廟屋頂,砸落在了城隍廟外圍的長廊上。
底下的人們焦急起來:“相國大人!”
鹿曠、銳歐利、馮惠、平三都驚訝地看着倒下的文良,地面上的人們更是錯愕得張大嘴巴。
“相國大人!”“相國大人......”“相國大人被打倒了!”“我們的守護神被打倒了!”“黑峰的惡狼......打倒我們的相國大人了!?”
小野站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齒,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剛才血濺到嘴裏了嗎?胃裏一股腥味......對了,冰塊臉!”
他轉身抬頭看去,見獃滯的冰流正站在一堆人中,但是右手的袖子空蕩蕩的。不詳的念頭頓時從心中升起,他連忙跳了上來,“冰塊臉,你怎——”
強大的風壓突然從身後傳來,眾人幾乎都被掀到。平三立刻抱着冰流滾在一邊,躲過了如老鷹般掠過的文良,同時轉身對着高空的文良豎起中指:“老不死的,怎麼可能每次都讓你搶走啊!”
“不信龍神的蠢貨......”文良咬着牙,臉上青筋暴起,隨後暴吼起來:“會遭天罰!”
暴怒的吼聲如旋風般席捲整個城市,竹筐、破布、草棚頓時雖風卷飛,即使是在地面上的人們,相隔數十米遠仍覺耳膜生疼。
“我要代替龍神對你們降下天罰!”
雖然被文良的吼聲弄得頭昏腦漲,但地面上的人們還是興奮起來:“相國大人沒有被打倒!”“他為了我們重新站起來了!”“他要為了我們和黑峰的惡狼戰鬥!”
人們在底下歡呼吶喊着,彙集起來的願力似乎讓文良變得更強了。文良也得意道:“黑峰狼,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強,只要你隸屬於邪惡,在這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百姓信賴匯聚的願力面前,就只能被我壓制!”
“小野!”平三興奮地在小野背後喊道,但隨後又凝重地說道:“小心啊,那傢伙是城隍,我一靠近就動憚不得,所以接下來的戰鬥我沒法幫忙了......”
小野拿起兵符,猛地往地上一甩,瞬間盪開了周圍的塵埃。他頭也不回地道:“保護好他們。”
“你們所有人都要受車輪之刑!”文良吼道,又說道:“黑峰狼,你能活着到這裏,就說明鹿陽他們已經到達夢的彼岸了......”
他深吸一口氣,隨着一聲怪叫,淚水如爆破的水管一般從眼眶裏噴出:“我要把你處以車裂之刑!我要拔掉你的腦袋來供奉他們!”
強大的願力凝聚在右拳,文良飛快地朝小野俯衝下來,小野則一下子將火焰轟出,附在兵符上朝文良砍來。
“當!”兩人相撞發齣劇烈的金屬撞擊聲,小野迅速將形元凝在眼部——果然,文良身上有一層形元鎧甲。
“以願力為鎧,這是整個青水百姓信仰匯聚的力量!他們都在祈禱,他們狂熱的信仰不允許有任何玷污,因此沒有人能突破我的願力之甲的!”
小野心道:“力量,和斑郎不相上下。硬度,甚至超過了小白的鎧甲......而且還有一城的百姓在源源不斷地位他提供願力......”
“接下來,讓你嘗嘗專燒罪人的‘紅蓮業’吧!”文良右手一抬,一團奇大無比的紅色火球頓時凝聚而出,同時火球的邊緣不斷往下剝落,彷彿真如一朵隨時綻開的花苞般。
“嗚呼!——”充城的百姓見狀都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
小野卻突然出現在了文良身前,在文良片刻的詫異下,包裹着白火的兵符砍破了那火球,又砍在了文良身上——
“閉嘴吧,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話了!”小野一刀插進了文良的嘴裏,“你的內臟也和外表一樣硬嗎!”
“哐、”文良再次被砸倒在城隍廟屋頂,“哐、哐、哐”小野推着文良在屋頂上滑行數十米,滑過的地方悉數坍塌,小野隨即跳起避免落下。但當他想抽回兵符時,文良竟緊緊咬住了兵符:“單憑這種力量,是無法擊碎青水百姓賦予我的鎧甲的!”
小野張口,一團綠色的火柱瞬間爆發吞沒了文良的腦袋,“呃啊!!!”文良怪喊着鬆開了兵符,同時小野橫舉兵符,用盡畢生力氣砍向文良的腰。
“當!”巨大的衝擊力將兵符彈了回去,小野的虎口也崩裂出血,兩人腳下的屋頂再次坍塌,小野又往後跳去。
遠處被餘波波及的鹿曠他們連站立都難以維持,除了赤遼和冰流,其他幾人都伸手撐着地面,或者抓着周圍損壞建築的突起。
此刻,文良已將願力化為一把數米長的光刃。銳歐利定定地看着與文良對砍的小野:“根本、根本就沒有插手的餘地,這就是大天位級別的戰鬥......簡直可以用毀天滅地形容。”
“豈有此理!”文良癲狂般地吼道:“難道你們都不畏懼龍神嗎?!”
他揮舞着巨大的光刃,用以更強的願力覆蓋全身,朝小野飛來:“難道你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我對龍神的虔誠嗎!?”
“你非得信什麼龍神的話......”鮮血流過小野的利齒,他也揮刀迎面朝文良跑去:“那就劈開你自己的腦袋做祭品啊!”
“我絕對、不會再讓你碰到冰塊臉一根指頭!”
冰流獃獃地看着小野的背影。
在文良與小野交戰時,原本已經不再蠕動的黑水再次朝着城隍廟靠近,人們又一個接一個地被吞噬成為白骨——被抽取願力與小野作戰,文良不再將願力用來壓制這些怨魂了。
人們沒命地朝城隍廟跑,哭喊道:“相國大人!救救我們!”
文良的後背抽出無數條荊棘——那是和平三一樣的荊棘劍。荊棘們數十簇團成一團,變為數十個拳頭,他一刀劈向小野,在格擋時便舉起那數十個荊棘拳頭,瘋狂地傾瀉在小野身上。小野只得用形元強行防住,很快,兩側的胳膊、後背便血肉模糊,文良再一用力,小野便猛地被撞後退去,再次跳開,原先的屋頂再次坍塌一大塊。
“咳咳、”小野咳出了數口血,他擦去血跡,正欲再上前,卻見文良懸浮在他前方,攤手向城隍廟下方黑壓壓的人們,居高臨下道:“難道你沒有聽見他們的呼喊嗎?聚集在這裏的人,正萬眾一心地渴望被拯救!黑峰的惡狼,你為了一個罪孽深重的兔子,竟然忍心這麼多的人性命被奪走!”
平三喊道:“放你屁!殺掉冰流和救這些人有個毛的關係啊!”
那些人們便喊道:“快點燒死他吧!”“燒死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不可能......”小野勉強拿着刀站了起來,“你們這麼多人,沒有一個在為了拯救自己而行動......你們只是等着,盼着,從天而降有個英雄幫你們把一切都擺平,就像除夕夜的老媽子一樣!你們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就為了殺一隻兔子,就為了討好一個人!”
往日冰流在州司、城隍廟處理事務時的認真勤懇,兩人一起完成將神門佈置任務的艱辛,以及在槐河域見到冰流時他那疲憊的神情,逐個浮現在小野面前。
他吼道:“不要再對冰塊臉死纏爛打了!你們不配有英雄!”
“他們不需要英雄!只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苦難,奉獻給龍神就夠了!不信龍神的蠢貨,給我在地獄裏悔改吧!”
文良舉起光刃,一刀劈來。小野側身躲開,那一刀竟瞬間將整個城隍廟給切成了兩半!同時文良身後的荊棘拳頭也裹扎着願力朝小野砸來。小野退無可退,只能將兵符豎舉在身前,如盾牌般抵擋着文良的進攻。
“看起來很棘手啊。”在小野的精神世界裏,白影的那道殘魂站在他身後感嘆道。
“別打擾我!”小野毫不客氣地喊道。
“唔,你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小野沒好氣道:“你能幫什麼忙!上次把鹿哥喚醒后就一直在睡覺,你那點形元還是用來維持自己不要消失吧!”
“我只是給點建議嘛,畢竟你的攻擊對那城隍不奏效,即使偶爾能突破防禦,對他造成的損傷也很快被源源不斷的願力所補給......如果你也是類似城隍這樣的話,或許可以用願力互相融合來突破他的防禦,如果你殺人夠多的話,也可以用業力來對衝掉他的願力,但你都不符合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想贏過那傢伙的話,只能一擊必勝。而一擊必勝只有一種方法。風險很大,就算成功也有很大的損傷。”白影殘魂攤手道:“你自己決定咯。”
小野心道:“不能這樣下去......意識已經要模糊了,如果我倒下的話,冰流,鹿哥都會......”
“你有什麼辦法?”
文良一刀將小野砍退,小野撞倒了屋頂上的一間小房子后,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迅速站起朝文良攻來。
銳歐利立刻不安道:“他的波導......消失了......”
鹿曠:“啊?”
一道暗褐色的身影突然從破屋中衝出——是小野,他此刻正穿着那套和小巨兵一模一樣的鎧甲,而手上的兵符也消失了。顯然,他將兵符穿在身上了。
【巨兵是為了戰爭而打造的兵器,將它與你融為一體時,你內心中的躁動和殺意會被無限放大,這種心態下會讓你的形元得到成倍的提升......你會忘記身上所有的痛苦。】
【所謂疼痛,就是人體為了不讓身體受損而發生的警告。雖然這有效阻止了損傷,但也限制了機體潛能的發揮......如果能夠無視掉身體本身的警告,你就能將自己的潛能榨取到極限。】
【但是你的肌肉纖維會承受不住那樣的力量而斷裂,經脈也無法承載這樣的形元而崩潰,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只能夠行動一次。】
小野一拳打在了文良的胸口,隨後整個人便軟軟地倒了下去,而文良則舉起背後的所有荊棘拳頭,一齊重重地將小野砸進了屋頂。
“嚇!”鹿曠捂着嘴,平三緊張地看着小野,銳歐利和馮惠大氣都不敢出。
“像你這樣不信龍神的傢伙,奇迹是不會降臨到你身上的!你就在我的紅蓮業中好好反省吧!”文良托起手掌,凝聚出一顆半徑數米的火球。
“與其去等那虛無縹緲的奇迹,我寧可自己去做點什麼!”小野抬起頭,鮮血從鎧甲的縫隙中滲出,滴滴答答地鋪在了身下,“你的願力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嘭——”文良的胸口突然爆開,一團白火衝天而出,也同時從他的嘴裏、眼中、耳中噴出,他的肋骨被炸得往外張開,自下頜到炸開的腹腔上方都是一團燃燒的白火。
【我不喜歡傷人性命,所以自行研發出了這種用生命之光包裹利器,從而不傷人的手段。在和一個姓馮的劍客討教后,我教給他這個技巧,但沒想到你也無師自通學會了。】
【這樣的形元在使用時一定要求身心端正,在某種程度上和願力是相通的,而放棄了對活物的傷害來提高對死物的破壞,這又讓它兼具和業力一樣的破壞力,因此可以突破他的願力鎧甲!】
【再將你的身體交給我,因為不是本來的身體,所以我不會感受到你身體的疼痛,能夠將你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即便支撐身體行動的骨頭因此損壞,我也可以用形元強行牽引來行動......一般來說,沒有人能夠對身體這麼狠心,所以幾乎沒人能採取這樣的戰術。】
【我來操縱你的身體,但是如何行動......仍由你來決定。】
“老東西,城隍——也會流血嗎?”小野獰笑着站了起來,見前方的文良痛苦地將雙手捧在身前,但卻無法阻止那如瓢潑般的鮮血爆出。“還是說,你是活着就開始收集願力的練氣士呢?”
“啊——”隨着一聲怒吼,小野將白火化為長刀,重重地砸進文良的胸膛,文良再次痛苦地哀嚎起來。
“如果真有龍神而且你遇得到的話,麻煩你告訴它——”小野再次凝出一把長刀,猛地捅穿了文良的胸膛,從文良的後頸捅出:“讓它滾遠點!”
“額、啊、啊、啊——”文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他磕磕巴巴地說道:“龍神啊,我即將飛渡夢之海,來到夢的彼岸......但至少,我要帶這個對龍神犯下暴行的敵人一起上路!”
他背後的荊棘拳頭化整為零,四散為無數荊棘藤蔓,往前捲住了小野,同時,他的嘴裏也聚集出一團紅火,正對着小野的腦袋。
“小野!”鹿曠忍不住喊道,所有人也都擔心地看着他。
“我又不信龍神,又不拜荊棘,那什麼夢的彼岸——”小野抓着火刀往上撩起,那些荊棘也隨之被扯開,“你就自己滾過去吧!”
火刀被朝着城隍廟外的方向一甩,在無數人絕望的哀喊聲中,文良的身軀從十幾米的高空墜落,砸在地上燃起一團衝天的紅色火光。
底下的人們瞪着地上那具燃燒着的魁梧身體,或捂着嘴,或瞪着眼,驚恐地無以復加。城隍廟下黑壓壓的一片人,但此刻,整個充城在經歷了剛才的打鬥后卻再也聽不到一丁點聲響,哪怕汗滴到地上的聲音恐怕此刻也能聽見。
一個裹着頭巾的兔族農婦,她的眼珠顫動着,上下牙不住地咔咔的打着架,最後終於喊道:“不——”
這一次,正義的青水守護神被邪惡的黑峰狼給打敗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失去了願力的壓制,黑水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蔓延過來,尖叫聲此起彼伏,而從黑水中,也不斷發出低沉的哀嚎、叫罵聲:“好痛啊......”“復仇!復仇!”“我好害怕......”“畜生啊——”“放我回家——”
鹿曠看着城隍廟下方發生的一切,喃喃道:“人間煉獄......”
許多人們聚集在原先準備燒死冰流的地方,奮力抬頭朝上喊着:“燒死冰流啊!”“快燒死他!”“求你們了!”
平三對着下面喊道:“滾!”
黑水很快蔓延過來,吞沒了那批人,隨後一浪疊着一浪,朝城隍廟上方蠕動過來。
“......”冰流喘着氣,往後退着,卻靠在了一個柔軟的身軀上——回頭一看,是滿是是血的小野,他身上的鎧甲變回了兵符,正別在腰間。
“冰塊臉,你......”
冰流連忙擦去臉上被火光掠過的灰,小野卻抓着他空蕩蕩的右手袖子,往上摸到了他的斷茬,“你的手怎麼了!?”
“我沒事......”
小野將冰流抱得更緊了,“夠了!每次都是......你總說你沒事、你很好,可是、可是你......”
他將冰流轉過身來,托起了冰流的下巴。
“唔?”冰流有些驚訝,但是沒有更多的掙扎。
黑水很快就要蔓延過來,而且周圍都是人們歇斯底里的尖叫,但是......
【沒關係了,從來沒感到這麼寧靜過,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我不需要什麼蘆蘆族的名號,我有小野就夠了。】
“城隍廟!”“快往城隍廟的方向跑!”人們湧進了已經千瘡百孔的城隍廟內,但在跑進城隍廟大廳時,才驚恐地發現,那些黑水正從所有的出入口中湧入!
城隍廟外,文岩文鋒竭盡全力打散一團又一團靠近的黑水,文鋒吼道:“百戶大人!居民們正在湧入城隍廟內!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
“沒辦法,我們也撤吧。”文坎操縱着貼樂辟邪符的白紙,驅散着周圍的黑水,“全軍為百姓殿後!”
文岩從地面鑽出,喊道:“可是城隍廟裏也有這些東西!”
“那也比呆在外面好!”文坎站在蘆蘆戰兔的最前方,喊道:“不許膽怯!儘可能保護更多的百姓進入城隍廟內!”
“文坎!”蘇香尖叫起來。
文坎回頭,“什麼事?”
城隍廟的門竟然在緩緩地關上!這件城隍廟的外圍均由鋼鐵鑄造,而門的兩邊巨大的門把也被安裝上齒輪,拉動齒輪時門就只能以一個方向關上,除非門緊閉后按照一定順序轉動門上合併在一起的機關,否則門就只能朝一個方向運動。
此刻,在已經跑進城隍廟的幾名文官和王衛軍的指揮下,裏面的人們正在拉動門上齒輪的鎖鏈。
文坎喊道:“等一等,還有很多人在外面啊!”
一個他認得聲音的青水文官在裏面喊道:“別管他們!快關門!”另一個人也在裏面喊道:“把門關上!這裏容納不下這麼多人!餵飽了那些怪物就會自然消失了!”
“停下啊,你們這群畜生!”一貫冷靜的文坎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但是他無法抽身,否則那些黑水就會立刻衝進城隍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城隍廟的大門被一點一點地關上,許多被擠在中間的人進不去也出不來,被活活夾斷。
文鋒拿着刀,沾滿黑水的刀尖此刻在微微抖動着,“百戶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文坎咬牙看着那千瘡百孔的城隍廟,轉過身來,對着前方的黑水潮喊道:“重組陣型,保護好百姓!我們蘆蘆戰兔即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殺!”
他這一通暴喝,蘆蘆戰兔們再次振奮起來,用辟邪符包裹着的兵器斬殺者靠近的黑水,一個又一個地上前——
城隍廟上方,馮惠驚恐地捂着頭蹲在牆角里,“怎麼辦怎麼辦,那些東西很快就要淹到這裏來了!怎麼辦啊——”
“用火。”鹿曠走來,對眾人說道:“之前文良就是用火驅散這些怨魂的!”
平三道:“可是那老東西的火好像不是一般的火......”
“我的也是。”小野抱着一堆從屋頂拆下來的木頭走到眾人面前,將那些東西“撲通”扔在前方,隨後打了個響指,用白火將前方的木柴點燃。
銳歐利走來,提議道:“我們躲到城隍廟內部會不會更好?”
“不行。”小野斷然拒絕道,“這些東西無孔不入,城隍廟的牆根本擋不住!躲在裏面就成瓮中之鱉了,而且天快亮了,怨魂之類的東西在白天會消散或者減弱,可陽光照不進城隍廟裏,躲在裏面只能等死......”
小野對眾人道:“我們撐到早上,那才是突圍的時候。大家,快去收拾柴火過來,我們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鹿曠、冰流、平三、赤遼、銳歐利、馮惠都舉起火把,火把上燃燒的是小野的白火,異口同聲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