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
“你……好想我?”
霍溫凝的眼神少見地染上恍惚。
老婦人見這二人好似相識但糾葛不淺,於是就坐在一旁沒說話。
而諾初看出了,霍溫凝似乎不知所措。
二人背影同樣瘦弱。吳歌南身患重疾,絕無三年五載可活。
而霍溫凝又何嘗不是?莫名的經脈錯亂,氣血兩虧,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若是按《絕仙》的時間細算,霍溫凝甚至沒有活過而立之年。
她記起《絕仙》中的一句話:吳歌南臨死前再沒見過霍溫凝一面。
的確,她改變了吳歌南的命運,但是結局她無能為力。
“你……好想我?”霍溫凝低聲喃喃道。
“嗯……霍溫凝,我想你。”
“好。”
“好什麼?”吳歌南的聲音輕輕淺淺。
不敢高聲語,恐驚心上人。
“我允許你想我。”
孩子氣,吳歌南在心裏苦笑。
“如果你不允許呢?”吳歌南只是想多和霍溫凝說一句話。
“那你就只能偷偷地想。”
說完這句話,霍溫凝也愣了愣,她不知道自己心底的心酸從何而來。
“我獎勵你。”她努力轉移話題。
“什麼?”
“可以讓我抱你一下么?”
抱我,凝兒要抱我,霍溫凝要抱我。
她是不是不討厭我,也不會拋棄我?
心動再一次來的猝不及防。
可是自己真的還有勇氣嗎?明明是一個做不出什麼成就,會膽小懦弱,會犯錯的人。
這樣普通的自己,能讓霍溫凝為她動情?
“不行。”一個深呼吸之間,她再次去扼殺自己的情感。
以往都可以剋制的,這種東西……我可以忍耐。
可她忘了,這一次不一樣,霍溫凝是活生生地坐在她身前。
“哦。”
布料輕微摩擦的聲音,霍溫凝似乎起了身。
吳歌南頭勾的極低。
她會離開的,反正她也無所謂。
消遣和快樂對她來說從來不是奢侈品。
畢竟她只要待在原地,就會有人為了牽她的手而拼上性命。
原來自己在她眼裏,也不過是一個打發時間的消遣。
對嗎?吳歌南。
你可真下賤……
霍溫凝的一雙手環在她身後,不再去控制身形,軟軟熱熱的一團躺在她懷裏。
細碎的呢喃從吳歌南唇邊溢出。
為什麼……
“你會喜歡的,對嗎?”
喜歡,指的是什麼?是指這個普通的擁抱,還是世間獨一份的你。
是霍溫凝發現了我的心,我的心也只屬於霍溫凝。
“喜歡。”
像是11歲那年的下雪街角,不聽管教的霍美人在破敗的小巷裏看到了小雪人。
那一瞬間,諾大的雪紛紛揚揚,霍溫凝一顆年少躁動的心卻安靜了下來。
她可真可愛。
好想把她拐回家。
“你……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幼年的吳歌南警戒心極強,握着個小拳頭就對着霍溫凝。
若是旁人只會覺得她不識好歹,霍溫凝在意的卻是她凍成胡蘿蔔一樣的手指。
霍溫凝往下看,又是露出腳趾的破鞋。
任是誰也要臉面,更何況吳歌南這樣的青春期的女孩兒。
因為偷食物被打都沒有這般羞恥,同齡人,這樣一個衣着華貴的小姐看着她衣不蔽體。
“你走……”
吳歌南的聲音卡在了喉頭。
霍溫凝脫掉了鞋襪,隨後連着那些華麗的刺繡外袍也丟棄。
她單薄瘦弱,和吳歌南一樣只穿着一身單衣。
好像,她不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吳歌南心裏咯噔一跳。
這個赤着腳的女孩彎着眼看她。
“你會跟我走,對嗎?”
她用手帕擦掉吳歌南十指上的灰和血,於是那手便如纖纖青蔥。
霍溫凝離得她那般近,風雪更大了些,她便一隻手把烏髮撩到耳側,另一手捏着帕子,一點一點弄乾凈這個少女的臉。
我是個飢不擇食,吃過死老鼠的人。
我可以住在馬廄,豬圈只為避一晚上的雨水,風雪。
她們叫我畜牲。
他們叫我小娼妓。
原來我在你眼裏,是人,還是一個應該被憐愛的姑娘。
“你就不怕我有什麼傳染病嗎?或是跳蚤,虱子……”
吳歌南越說聲音越低。
“為什麼要管這些呢?”霍溫凝捏上了她的耳垂,彎眼對她笑。
“你會是我的姑娘,對嗎?”
你總是說“對嗎?”
霍溫凝,你可真是個大笨蛋。
我也可以喜歡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