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吊腳樓
因為泡了一夜的雨水,我的體能已經跟不上消耗了,沒喊幾聲就感覺口乾舌燥,強忍着饑渴的折磨,我告誡自己千萬別喝雨水。從頭頂的洞口流下的污水看起來很渾濁,貿然的嘗試意味着未知的危險。我不喜歡未知,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現意外,只要我保持鎮定,還能在水位上漲的情況下浮出洞口。
他媽的那人雖然操着一口夏語,救我的原因可能是打算把我當做墊背的,他自己出去以後卻把我撂在了水牢裏。說好的同鄉人不騙同鄉人呢?怎麼到他這裏卻變了一個味?我本已不指望他能幫我一把,我已停止了叫喊,在這個雨夜發出的吶喊可能還沒有一隻蟋蟀來得嘹亮。我現在能做的只有保持體力,為最後的機會做好準備。
就在我放鬆身體採用仰泳的方式堅持着時,從洞口中突然丟下了一截繩子,看到繩子后我沒有猶豫,一把拽緊了就開始往上爬。
正當我手腳並用爬到洞口,伸頭往外看了一眼。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沒有一點的光火,但較之水牢裏好了不少,我至少能看到遠處的樹林以及一排排的吊腳樓。
我用兩隻手撐着洞口,費了好大力才挪了出來,沒等我順口氣呢!後背上就挨了一腳,我身不由己的往前撲去,濕漉漉的泥地上滑出了一道人形痕迹。
再回頭一看,刺眼的燈光直接晃得我產生了短暫的盲症,我剛用手擋住強光,眯着眼打算看清那是什麼。一陣棍棒就朝着我的頭臉打來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經,我止不住的翻滾躲避起來。
鮮血混合著雨水淌進了我的眼裏,我的視線開始從模糊變成了血紅色,透過血色的過濾我終於看清了。一共是兩個人,打我的那人手上拿着一根棒球棍大小的木棍,另一人則拿着強光燈,他的手上似乎還端着一把衝鋒槍。
我用鷹語大喊着:no!no!no!
那人暫緩了攻勢,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其中的意思,卻知道他說的是免汀語。可能是覺得我已經被打怕了,或者出於把人質打死的擔憂,他停下了手中的棍棒。
我被人用槍頂着腰子,步履蹣跚的走向吊腳樓,此時通過身後的人打着的燈光,我小心翼翼的觀察起四周的環境。我們走過的是一條小泥路,在泥路的兩邊是密集的水牢,與我逃出來的那個水牢類似,總數量不下一百座。不過這些水牢上的鐵柵欄已經被打開,想必裏面的人早已被押走了。
關押我的那座水牢位於整個場地的最後方,他們可能把肉豬逃脫的怒火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說起“肉豬”這個詞我是在號子裏聽人說的,免汀語中叫“烏叨”,據說是當年星條國大量綁架、誘騙國人到三藩市做奴隸勞工時將國人稱作“豬仔”,由此衍生了南洋一帶對人質的輕蔑稱呼。
肉豬這個詞讓我感到困惑和不安,我的價值除了MC集團股東代理人以外,還有什麼是他們在意的呢。其實事情或許與我想的有些出入,只要是一個外地人或一個外邦人,基本都在他們的狩獵範圍。普通人身上也有三兩肉,何況是一個集團公司的股東代理人。
在去往吊腳樓的路上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期間我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卻沒有多少安心,黑骷髏這個詞又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但凡以稱號示人的組織,其出手就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一筆錢能解決的。再說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老鄒那邊沒道理捨得付出巨大代價贖我出去。
沒想到這趟去往賭城贖人不成,半路上卻把我自己搭進去了。
到達一棟吊腳樓后,之前打我的一人直接打開了房門,一把將我推了進去。屋裏沒有開燈,但端槍的舉着電筒照了一圈,藉著這短暫的光明,我把裏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不少男男女女蹲坐在狹小的房間裏,地板上鋪着一層稻草,所有人像落湯雞一樣,耷拉着腦袋,當燈光照射到他們的面龐時,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身體顫抖着擠做了一團。
這一幕就像農村養的豬仔一樣,是被人打怕后的條件反射。
我目測了一下,裏面的人大概有二十多,擠在一個狹小的不足十平米的空間裏,根本沒法讓人躺下休息。再加上濕漉漉的衣服,渾身上下非常的難受。
押送我的兩人離開后,房間裏再次暗了下來,誰也看不到誰,我隨便找了一個無人的位置坐下,打算把衣服脫下來扭干水分,我衣服脫了一半,冷不防被一隻粗糙皺巴的手掌向我的胸口摸來!
“幹什麼?”
我大聲的吼了一聲,嚇得那隻手掌趕緊縮了回去。不敢再耽擱了,我快速脫下運動服,手上用力扭出了一部分的水分。再次穿好衣服,感覺身上舒服了不少。
對面的人群直到現在依然沒有人說話,他們一定是醒着的,這點我可以保證,我與他們的距離不超過一米,我剛剛蹲在地上扭衣服的時候甚至聽到有人在我耳邊急促的呼吸聲。
這是一個機會,我想找人問問外面的情況,可又不能貿然開口暴露身份。等到天亮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在水牢裏的那個人應該逃出去了,否則應該會有一點動靜才是。
恰好那隻手再次出現了,這次直接往我頭上摸來,我瞬間抓住了它,用力將那人拖了出來,不由分說將她制服壓在地上。
這是一個女人,她開口嗚哇嗚啊的叫了起來,不像是說話的,應該不是一種語言。我立即喝止了她,用手壓着她的腦袋,但這人好像不怕,依舊是嗚哇嗚哇的呻吟着。
“年輕人,你還是放了她吧,否則她會一直叫下去,惹來了守衛我們都不好受!”
“你會夏語,你是大夏人?”我的心情有些激動起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同胞了,我將那女人放開后她果然不叫了。
“唉~你這問題讓我怎麼回答!”那人的聲音帶着頹廢,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但夏語卻是極為標準的通用話,可以說是字正腔圓了。
我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沒等他說出來我便驚訝的低聲喊道:“你不會告訴我你們都是夏邦人吧!”
二十多人里依然靜得可怕,沒有其他人接話,剛剛的那個男聲說道:“加上你,包括我們所有人,我們應該來自同一個地方!”
“怎麼會!”我一臉的驚訝,我可以感受到此刻臉上的皮肉有些僵硬,我的牙齒不自覺的咬合在了一起。
“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有出去的辦法嗎?”
那時候我心裏想的就是怎麼出去,所以不知不覺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沒想到對方卻認真的說知道怎麼出去,但跑不過子彈!
他接着告訴我,“你剛剛抓住的那個女孩被他們搞瘋了,你不要介意,她在你身上摸索是想要找吃的。我們這些人兩三天才有一頓稀粥,身上沒有一點力,你應該知道這樣的情況別說逃跑,說話都是費勁的!”
“那你?”我有些疑惑。
“下午的時候有隻老鼠被衝進了水牢裏……”
後面的話他沒說,我也沒問,但心裏卻想起了那具浮屍!我的胃部再次翻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