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篇 心尖血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一道亮光從少年身上射出。百里孤俯下身仔細一看,那亮光是從少年脖頸上佩戴的一枚寶石上射出的。
百里孤心頭一驚,他想起在君書玉上仙的百寶樓里見過這種石頭,當時有師兄告訴他這是一種出自萬妖谷的奇特寶石,妖族喚它做心尖血。一來是它色紅如血,形狀似心;再者,此石若是被有靈力者的鮮血供養過,則會吸收供養者的靈力,並且會產生反哺的效力,其靈力強弱則要視供養者的靈力而定。
百里孤當然想不到,這塊心尖血曾經於十八年前的仙妖大戰中喝下過一代妖王的血,他只是憑經驗判斷這顆石頭已經有了靈力,如果不是它的存在以微熱為少年續命的話,這孩子早就死透了。
無論怎樣,今日讓自己遇見這孩子便是上天要留他性命。於是,百里孤做了一個決定,他救下了少年,卻同時封印了他的妖核。
妖核經過修鍊產生靈力轉變為妖元,那時他將成為一個真正的妖。但封印了妖核,便阻擋了它轉化為妖元的通道。直到這孩子十八歲成年以後,才有可能衝破封印。倘若,這一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沒有遇到任何契機助他衝破封印的話,他就將用凡人的身份度過此生,如此對他對人世間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此後的十年裏,百里孤和少年一直以一種微妙的關係相處着。他不是少年的收養者,只是每當少年摸上門來的時候會放他進來,有吃的給一些,就像喂一隻流浪的小動物。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投喂,十年時間也會沉澱出感情,眼看着,這個“小動物”就要成年了。
鶴舞帶着可頌和小夭回到五梅峰,走到山門前正遇到尙輕。三個人對視了一下,極力平復緊張的心情。
“尙輕姐!”小夭率先上前招呼道,“哇,你今天好灑啊!”
“灑?”尙輕轉過頭,淡淡地問道。
“就是瀟洒!對,英俊瀟洒,玉樹臨風!”小夭說著直衝可頌使眼色。
“是是是,”可頌連忙上前道,“這身裝扮太適合尙輕姐了,以後就該這麼穿!嗯,就這麼穿……”
尙輕看着兩個小丫頭擠眉弄眼的怪異模樣,很是平靜地回了句:“我平常也這麼穿啊。”
“啊——這就對了呀!這麼穿好看當然要這麼穿……”
“看來尙輕姐平時不大愛出門,我們都好久沒見了吧。以後要多來我們雪羽閣走動走動才是。”
尙輕聽着,眼睛略過二人看向她們身後正趁機飄遠的鶴舞,不覺淡淡一笑,
“對了,我今天下山去採辦了些東西,有好多女兒家用的。你們閣里都是女孩子,應該也需要吧。小夭,你隨我來拿一些去?”
“哦,好的!”小夭看了可頌一眼,趕忙飛身跟上尙輕。
在小夭、可頌和一眾姐妹眼中,墨羽閣的尙輕是一個恬淡如水的人。她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聲音也總是平平的,以致你很難看出她情緒的變化,也永遠猜不出她的內心。
她為人雖然清冷,卻是那種謙謙不爭,克己慎言的人。雖然大家都習慣叫她一聲姐姐,但實際上,當年她隨燕師兄上山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記憶,所以,也沒人說得清她到底多大年紀。
尙輕把小夭領到屋內,打開包裹讓她挑選。小夭表面上挑挑揀揀,其實心裏一直在掙扎,最後她終於耐不住說道:
“尙輕姐,今天的事能不能拜託——”
話未說完,
就聽尙輕輕描淡寫道:“什麼事?我忙了一整天,都快忙糊塗了。”
小夭聽此話,連忙歡愉道:“謝謝尙輕姐——這大老遠給我們帶東西回來。有空來雪羽閣喝茶!”說罷抱着一堆東西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尙輕轉過頭看着門外,比起可頌她更喜歡小夭,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她怎麼能夠日日活得如此簡單快活,每次見面都是一副開心的模樣。開心,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四羽閣無名居內,侍從山子走進門向虛禹尊稟告:“尊主,鶴舞閣主回來了,她——失敗了。”
虛禹尊的反應很是平淡,“想來也是。她恐怕連百里孤的面也沒見到吧?”
“尊主明鑒。”
虛禹尊笑了下,“百里孤,我找了他一年又一年,竟然給我來了個燈下黑。沒關係,只要他呆在通仙鎮,我就有的是耐心跟他耗!”
“可是,如此耗下去,那半本《修元經》的下落就——”
“放心。有鶴舞在,他早晚一定會出來跟我好好話話家常。”
“尊主,您就斷定那半本在他手上?”
虛禹尊長嘆一口,“當年,雪兒帶走半本《修元經》,除了百里孤,我想不到她還能將其交給何人。”
“可是,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他若是手上有書,為何不交出來呢?”
“因為——”虛禹尊說著攥緊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貪心!自己苦修不成,怎麼肯放棄到手的捷徑?”
山子想了想,又問:“尊主,那鶴舞閣主接下來應該如何行事,才能說服百孤子出山呢?”
“百里孤清高,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服的?關鍵是要讓他們見上面,只要百里孤見到鶴舞,事情就成了大半。你可以不着痕迹地適當提點一下鶴舞。”
“是,在下明白了。”山子說著退了出去,轉身就來到雪羽閣。
鶴舞見到山子趕忙迎了上去,“山叔,你來了?”
“嗯。如何,見到百孤子了嗎?”
鶴舞沮喪地搖了搖頭,“山叔,你怎麼沒告訴我此人是仙道中人?”
“是嗎?何以見得?”
鶴舞便把這一日的尋訪經歷如數講了一遍。山子聽罷點了點頭,“我也只是聽過百孤子的神醫名號。照你所說,他卻有可能是避世的仙家或是修行中人。”
“爹爹他怎樣了?”鶴舞關切道。
“還是老樣子,說是在閉關,實則不願被打擾,獨自忍着,熬着。”
“這樣怎麼能行?究竟是何等惡疾,讓我和師兄們看看也好啊!”鶴舞着急道。
山子一臉的無奈,“尊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既要強又好面子,怎麼可能——所以說,趕緊請出百孤子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