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篇 修行時間
“走——去哪兒？”化羽揉了揉朦朧睡眼，用略帶迷糊的聲音說道。
“你的住處！”尙輕說著已經朝前走去。
化羽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攔住她的去路，“給我安排住處了啊？那個，其實我住這兒挺好的。”
“你喜歡住藏書樓？”尙輕看着他眼神里滿是狐疑。
“是啊！又寬敞，又安靜——我還喜歡這裏的味道，紙墨書香，睡覺都踏實。”
聽了這個理由，尙輕越發覺得有意思起來，四羽閣的藏書多半都在這座書樓，他要留下難道是為了尋找什麼？想到這一層，她於是故意問道：
“你喜歡書？”
“嗯。”化羽說著抓了抓腦袋，“之前有人嫌棄我沒讀過什麼書，不過我跟她講了從小我娘就教我識字的，要不是後來沒機會，我也能飽讀詩書的。”
“你娘？山叔跟我講你是個孤兒。”
“我娘在我七歲那年就過世了。”
“那你爹呢？”
“我沒見過我爹，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
“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我還要感謝我娘，把我生得如此玉樹臨風。對了，我可以留在藏書樓嗎？我會負責打掃這裏的，絕對做到盡職盡責。”
尙輕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覺得他有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是因為那清澈如水的雙眸嗎？
“好吧，既然你願意。”尙輕說著轉過身去，緊接着又說了一個字：
“走！”
“還走——去哪兒啊？”
“晨課！”
所謂晨課就是靜修打坐，面朝東方，沐浴天地間至陽之精華，吸收朝陽的靈氣，身心合一，凝氣為元，這是修鍊靈元的起勢階段。但對於化羽來說，只有一股氣穿行於腸胃之間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響。
晨課之後是一天裏唯一的進食時間，清粥小菜或是一個窩頭，修行之人的飲食皆是清淡且無葷腥的，與這裏枯燥的生活倒是相得益彰。在此之後就是分別修鍊時間一直到晚上的暮課。
燕翔從遠處走來，一身精幹的短衣緊衫，發梢間微微冒着熱氣，儼然剛剛操練過。尙輕就站在那棵松樹下望着他，眼神里有一種平日裏看不到的脈脈溫情，緊隨着燕翔的身影消失在他一轉身的迴廊盡頭。
“你——喜歡他啊？”化羽突然從樹上探出頭，然後倒掛在尙輕面前。
尙輕先是一驚，然後抬眼看了下那隻“猴子”，隨喚來四名弟子，吩咐道：
“你們去金羽閣，將前年整修淘汰下的那隻銅鼎借來，就說是我要用。”
四個人領命離去，不多一會兒便見他們共同扛着一隻碩大如牛的銅鼎正踏着雲霧飛奔而來，轉眼就來到眼前。
“哇！”化羽止不住驚呼道，感覺那陣勢還挺氣派的。
誰知尙輕瞟了他一眼，然後說了句：“把它舉起來！”
“什麼？”
“把鼎舉起來！”她又說了一遍。
“這個——這得有上千斤吧！”
“我最後說一遍，把這隻鼎舉起來！”尙輕的語氣十分嚴肅，臉上也沒有一絲笑意。
那是最讓化羽發憷的表情，他知道在劫難逃，於是走上前使足了吃奶的力氣抱住銅鼎的一隻腿，然後把自己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整個腰都要斷掉了。
卻見尙輕丟過來一根胳膊粗的繩子，“把它帶回藏書樓！”
從這裏到藏書樓跑步也得一會兒，
把這麼個龐然大物帶回去？但尙輕不是開玩笑，她走到化羽近前輕蔑地說了句：
“這都做不到，趁早下山，別耽誤大家的工夫！”
這句話刺激到了化羽，從小到大打沒少挨，虧沒少吃，卻沒認過慫，他於是用繩子綁住銅鼎然後捆在腰間使出全身力氣拖動銅鼎向前移動，那感覺分明就是一隻小猴子在搬山。
從清晨一直到黃昏，再到月亮升起，直到漫天星光，化羽終於一頭倒在藏書樓門前，他覺得自己就像死了，魂魄此時正在四周遊盪。
一雙素靴來到他腦袋旁。尙輕看了看地上的“死猴子”，又看了看那隻鼎，竟然開口誇讚道：
“不錯！明天早晨把它帶回松樹下。”
化羽的嘴角顫抖了兩下，他已經沒有了咒罵的力氣。
日子就這樣開始了，沒有任何餘地，沒有更多一種選擇，單調並且要命，沒死所以還得繼續……
雪羽閣中，可頌走進屋給鶴舞送上一碗湯，“剛燉好的雪梨湯。”
這是鶴舞最愛的湯，幾乎隔三差五可頌就會準備，鶴舞覺得喝了它神清氣爽，連皮膚都變得更水嫩了。
可頌收好湯碗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似有話想說的樣子。
“可頌，還有事？”
“那——我是說小夭。你最近沒覺得她有些不大對勁嗎？”
聽可頌這麼一說，鶴舞是覺得這幾日很少看到小夭，於是問道：“她最近好像不大愛出門，不是身子不舒服吧？”
“我也問她了，她說沒事，就是有些功課上的問題沒想明白。可她什麼時候對修行如此上心了？”
可頌說的沒錯，小夭一直奉行開心最重要，算是個不求上進的主，她會為了功課的事情悶悶不樂？這未免有些不正常！鶴舞想着，打算親自去問問。
這些日子小夭的確心急如焚，尙輕那一掌正中她的后心，顯然傷到了靈元，以她的靈力要想完全修復耗時太久，而且需要時間絕對靜修。可這樣做，一定會被鶴舞或是可頌看出端倪的，她也沒有力氣一直裝沒事。不行，不能拖下去，小夭想着於是決定趁晨課時間偷偷溜走。
鶴舞剛走到小夭門口，卻見她急匆匆出門的身影，霎時覺得古怪，於是悄悄跟上。
小夭離開四羽閣在萬仞山脈間穿梭，鶴舞這才發現原來這丫頭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自己簡直險些就跟不上了，但越是這樣就越讓她覺得蹊蹺。
鶴舞追着小夭穿過一個山洞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綠意盎然的開闊地帶，但小夭卻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