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層世界的力量三
劉東不斷沿着碼頭走向前方的路口,準備攔輛車好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裏。說起來好笑,劉東一路做過很多工作,其中大起也大落過,可居然到現在連一處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之前賺錢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沒想過這些,後來落魄了潦倒了的時候就更加不敢想了。所以和麗相識相戀之後居然還是在自己的出租房和麗的家裏兩頭跑,可能也是因為這種關係,劉東始終覺得低人一等也沒什麼自信心吧。之前五六年劉東混跡與距離濱城相聚幾百公裡外的泱市,那座城市處處都好像充滿着暴力的因子一般,所有的人都彷彿有着爆裂的脾氣和強悍的體魄,一言不合可能就會唾沫橫飛的破口大罵,甚至於動起手來。可這一點確是劉東在那邊活的如魚得水的主要原因,一直以來他雖然說不上是個火爆性格,也並沒有那種風捲殘雲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甚至說可能是有點懦弱,可一身橫練硬功夫的他也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句老話說得對,咬人的狗從來都是不會叫的。劉東現在來了濱城將近四年了,原先為了適應泱市而產生的暴躁性格也在不知不覺間退去了,反而是有些如水般的淡泊也好,沉默也罷,也許很多人會覺得這就是成熟,可能就連之前還和麗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覺得的,可現在其實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這並不是成熟,而是被這城市的壓力浮華所磨礪打倒了,也許他也想像某些前輩一樣,背負着雙手說,瀟洒的說出什麼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可現實卻是他自己會覺得太難了,這生活的一切的一切,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在消磨着他的生命,他的耐心平常心,其實他已經被打倒了,可嘴裏缺完全不願意承認而已。
劉東打量着四周卻看不見一個行人,路邊倒是零零散散的停靠着幾輛車,可卻都不知道駕駛員到哪去了。“也許只能徒步回家了呢”劉東自嘲的笑了笑,心裏想到。腳步蹣跚的向出租屋的位置晃蕩着,碼頭離他所租住的老舊小區至少有着20公里的距離,對很多小城來說這即是室內到郊區的距離了,也多虧了他身體素質強健,又是格鬥家出身,耐力出眾,忍受苦痛的能力已經被點到了滿級。此時他腳上已經有了兩顆大水泡,是之前來回徒步奔行與各個地點,徒步散心所致。因為實在是被這個現實的世界所打倒了,就總想着是不是身體痛了累了,心裏就會好受一點,事實卻教育了他,這只是飲鳩止渴,身體的疼痛與內心的傷痛完全是毫不相關的現象,只會多疼一個地方而已。雖然很疼腦袋也混亂不堪,心裏還在因為失去愛人而感到痛苦,可卻並不影響劉東的行進速度,如果詳盡的找個參照來說的話,此時的劉東心理與肉體就好像是一個弱冠少年駕駛着一輛跑車,不穩定,像個炸彈一樣,可能隨時會車毀人亡一般。
劉東不快不慢的前行着,陣陣海風吹着他那稍短的自然捲髮,徒步走了差不多一兩公里,可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感覺到如何疲累,按照常理來說再怎麼,也該腳掌發痛,小腿發酸,微微見汗。可奇怪的是他別說心跳氣喘、腳痛腿酸,額頭上就連一點汗液都沒有。劉東向來對自己的身體很了解,作為一個前職業拳手,了解自己的體能情況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他心裏想道:“雖說我體能不錯,但肯定達不到走了兩公里,日頭底下暴走還面不紅氣不喘,就連額頭都沒汗的地步。莫不是昨晚碼頭睡了一覺,迷迷糊糊我還達到了以前道家武林高手說的無漏之境了?真是奇也怪哉”。
大概七個小時后,劉東滿臉震驚的走上了自己租住的老筒子樓的樓梯走廊,機械的打開了大門,輕輕的關門,脫鞋掛大衣,輕飄飄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思考。“真的太不對了,之前才走了兩公里我感覺不到累與腳痛什麼的我能理解,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可能有人連續不停的穿着切爾西短靴走了小20公里不說腳痛,臉腦袋瓜子上一滴汗都沒有留下來過,而且也不渴不餓,昨晚我心臟腦袋痛的厲害,恍惚時間好像看到了麗在抱着我,甚至我還聞到了她身上的百合花香味。不不不,不該是去想這個,而是我這身體是怎麼回事,難道思念了自己愛人之後做了個夢,居然讓自己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么”。現在才剛剛下午,劉東要說唯一的反應就是困,身體並不疲憊,甚至於好像還有點興奮激動似的悸動感,只是精神疲憊的不行,好像有點像是熬夜工作了一晚上一樣的疲乏。不說二話,劉東脫了自己的外褲就往床上側卧而睡,這一瞬間只覺得天懸地轉,恍惚間好像是麗又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靜靜地躺在他背後,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劉東的脊背,似乎是在舒緩着他一直以來焦躁不安,惶恐的靈魂一般。慢慢的兩隻煙霧組成的小手輕輕的上移緩慢的移動到了他的頭上,輕柔的按着他的太陽穴緩緩地揉着,劉東漸漸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一般凝滯了下來。
靜,絕對的靜會讓人心中沉悶好似被壓了塊石頭,耳鳴又會隨之響起,嗡嗡不覺的類似電流的聲音一直在響起的話,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會覺得頭暈眼花,實現難以聚焦。而劉東此時並沒有這種感覺,不是他正在昏睡的原因,也不是他碰巧是那百分之五,而是他此時的的確確正在享受着這種安靜的感覺,一切彷彿都在向下墜落,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應該昏昏沉沉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晰,彷彿有種聲納般的視覺感官一般。
劉東背後的灰色霧氣人影逐漸幻化成了麗的樣子,那霧氣擬成的唇瓣微張,如果懂唇語的人在這裏大概會看懂她說的是“你要好好的”。
此時的劉東還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原來現在就在他背後,原來他以為的她恨劉東,厭惡劉東,一直不想再多跟他說什麼的麗,原來不光現在就在他身邊,原來也其實一直愛着他。此事正默默的擁抱着他。
劉東體內的血液不斷變得粘稠,逐漸凝練,正一點一點被壓縮着,轉化為一種淡灰色,這才是他沉睡的主要原因。也許是因為他在碼頭被灰水泥色霧團包圍所改造后,他徒步二十公里的壓榨自己的體能,由於他當時的身體殘破不堪,尤其是雙腳和大腦,腳因為鞋子的不舒服與長時間徒步造成的嚴重破損,所以灰霧會優先考慮這裏進行修復,而大腦則是人體最重要的兩大器官之一,這個比世界上最先進高級的計算機還複雜的人體器官,要修復起來也要比想像中的困難,不過這種情況絕對會隨着時間的不斷推進,彼此的不斷融合而愈加迅速,畢竟雖說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可這灰色霧氣可也不是凡俗之物,這兩者存在着本質性的差異。真正難的反而是劉東那顆不斷被折磨所糾纏的一顆心,記得有位前輩曾經說過:“態度是心的面具,而那面具背後的,可能是團溫暖的光,也可能會是深邃的黑暗,不過大部份的心都被世俗業障所迷,導致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疤痕遍佈”。而此時劉東的心臟正是這個情況,表面上他擁有着一顆強大的心臟肌肉叢生,脈搏穩健跳動。可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他的心也一樣是千瘡百孔,經歷了這麼多事,如此多的愛恨情仇,實在是磨礪的他的一顆心猶如破爛的抹布團成一團一般,就連灰色霧氣也都束手無策,不斷圍繞着他的這可心上下左右環繞盤旋着,也是對這顆心的問題束手無策了一般。
也許是時間耽擱的太久了,那麗所化成的灰色人型好像是覺得修復的太久,怕傷害到劉東的身體,只見更多的灰霧,籠罩住劉東的身體不斷的往他身體裏鑽去,隨着越來越多的煙霧鑽入近他的體內,雙腳與大腦被快速修復着。前後不過三十秒鐘,雙腳與大腦彷彿被重新鍛造過一般,血管、經絡、肌肉纖維都彷彿被灰霧裏夾雜的晶體狀顆粒重新鍛造了一般,內里呈現出黑鐵一般的色澤,外麵皮膚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灰白色。隨着越來越多的灰色霧氣不斷聚集凝結,漸漸的形成了一顆由灰霧之精所組成的晶瑩剔透的鑽石般的心臟,黑色的帶着淡淡藍光的心臟轉瞬即成,兩道由灰霧組成的刀子筆直而堅定的劃開了劉東的胸膛,長驅直入將連接心臟上下兩段的動脈切開,又化作灰霧大手輕巧的拿出了那顆表面看起來跳動的砰砰作響,實際上內里千瘡百孔的心臟,灰霧托起那鑽石之心緩慢而堅定的將其按在了原有心臟的位置,隨着灰色霧氣將劉東的胸口黏連閉合,鑽石之心開始了跳動,隨着每一次的跳動裏面還放射出灰色霧氣流向全身的血管,形成循環。化作麗身形的灰色霧氣見此終於放心了一般,慢慢消散化作一縷縷煙氣鑽進了劉東體內。至此劉東再無異樣,除了臉上和腳上的皮膚泛着灰白色,其他都與常人表面看起來並無差別,其實內里體內改造了一部份的劉東至此也算是踏入了一個新的世界的大門。
隨着時間的推移,天上的大日也與皓月完成了交替,滿天繁星逐漸也從夜空裏顯露了蹤跡。劉東漸漸的睜開了眼睛,看着天花板默默發獃,外面傳來一對對情侶之間的你儂我儂,還有一群孩子的嬉笑怒罵聲,-無奈的突出一口濁氣,流動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麗現在正在做什麼,是不是吃過飯了,白天工作有沒有被客戶刁難,工作是不是一切都順利呢,算了,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關心她呢,我自己又算什麼”。伸出手撓了撓滿頭的短捲髮,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冰箱裏拿一罐提神的功能飲料喝,可不料兩腳剛踏上地板的那一剎那,這個世界彷彿以為變暗了一瞬,周圍的牆壁地板瞬間像過去了七八十年一行瞬間老化了起來,房間的牆角還莫名結出了蛛網一般的東西,地板開裂起皮,外面的車水馬龍也好人們的吵嚷聲也瞬間消失不見了蹤影。流動震驚的轉頭望向窗外,之間繁星潛藏唯有幾顆還在倔強的顯露着微弱的星光,是那樣的不起眼,要不是劉東眼神好,甚至於很可能就忽略了這天幕之上居然還后還有着幾顆微弱的光點,實在是外面那淡紅色的血月過於震撼人心。劉東打着赤腳奔向窗戶,瞬間他被震撼到了,樓下一也和他記憶力不同了,一座座墳墓佇立立在街道上,旁邊高聳的摩天大樓像是被潑了硫酸一般,到處都像是發生過戰爭一樣,漫天掛着冷風,是不是還傳來老就收音機的莎莎之聲。
我這是看到了什麼,來到了什麼地方?!藉著血月的光,劉東猛然看見自己的雙腳變成了灰白色好像石膏般的顏色,還有他胸口處一直延伸到胃部的那一道灰白色細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睡一覺就發生了這種事,這到底是……天吶,我這是在哪,我的身體怎麼回事,怎麼忽然之間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