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三)
這篇寫完,兒時篇結束,關於童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記憶,時間久遠,時間的順序難免是錯亂的,好像7歲和10歲並沒有什麼不同,之所以記下,也算給自己留下一份書面的記憶,如果這本書真的能夠寫成,再過幾十年,再回頭來看的話,會感謝此時的自己吧。
關於母親,父母結婚時都還很年輕,她聰明能幹,只是小時候陰差陽錯,沒有讀書,是個巨大的遺憾,
母親的菜地對我而言是百草園的存在,門前的一塊六分的自留地,(一種土地的計量單位,大約是一畝的十分之六,),兩分被挖成了池塘,四分被她改造成自家的菜園,印象中,扁豆掛滿了架子,青椒,西紅柿,韭菜,小青菜,豇豆,黃豆等應有盡有,到了午飯和晚飯的時間,我就走進菜園,按她的指導,隨機摘上兩盤,便是一餐,還出現過一兩隻野兔,可是怎麼也抓不到,只好由它去吧,
池塘每年年底,把水抽干一回,也會收穫一些胖頭魚,鯽魚和黑魚之類,媽媽善於養雞養鴨,農村每家都會養豬,想想現在的疫情,這些才是生活的根本啊,
農村有什麼不好呢,雖然掙錢少了點,可是你看,孩子可以盡情的吃白糖拌西紅柿,吃到飽,鹹菜炒小公雞,每每讓人想起來就流口水,只有在農村生活過,才會理解為什麼養雞隻保留一兩隻公雞,其他都是母雞,這也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吃一隻小公雞的原因,母雞留着下蛋,公雞則是打牙祭的好菜,
有一年,第一批小雞仔因為雞瘟,死的只剩下一隻,我便央求媽媽,這隻做我的寵物,我來單獨養,給它餵食,單獨給它一個盒子做了小窩,聽到我喊它,就會從遠處跑回我的身邊,
不久后媽媽又養了一批雞仔,這次基本都成活了,等到我的小雞已經長成了半大公雞,媽媽提議讓它回歸雞舍,和別的小雞一起生活,
不幸的是,第二天一早,媽媽即發現,我的小雞被別的小雞隻一個晚上便踩死了,這件事讓我難過了很久,也懂得了一個道理,孩子必須和別的孩子一起成長,才能跟得上社會,活在溫室的寶寶,即使外貌已經是大人的樣子,倘若心智不夠,也會被碾壓。
媽媽做過一些零工,附近有磚廠,我們俗稱窯廠,可能是我對機器和生產最初的印象,她在那裏碼土胚,給我在兩段土胚蓋上一個竹棚,便是我的一方小天地,天熱的時候,媽媽汗流浹背,便告誡我,好好讀書,長大拿筆杆子,賣勞力太累,
她不會指導我具體怎麼讀書,只能憑着自己有限的閱歷,告訴我流汗的辛苦,
好像我從小就不淘氣,按大人的話來說,是個聽話的孩子,喜歡玩耍,但不惹事,那個年代,大人還懂得放手,也沒有那麼多精力,來輔導你的作業啊,上學放學,都是自己完成,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做的是小商販,賣雞蛋鴨蛋,也賣過鴨子,水果和冰棍,爸爸年輕時,二十來歲,騎着二八大杠,左手扶車,右肩挑着上百斤的雞蛋鴨蛋,還可以上下坡,騎上幾十公里,現在想來也是匪夷所思,
看過一部紀錄片,二八大杠在非洲,那幫人就是這麼乾的,在我們的八十年代,這樣的人也是很普遍的,現在的我,只記住嗜酒的他,卻全然忘記了,他也有過那麼燦爛的青春,
凌晨四點多,他們便在家裏整理好擔子,我記事起,便跟着他們,坐着自行車騎上大半個小時,到了集市,先給我買上一碗混沌,
再拿出自家的雞蛋,請老闆下在麵條里,吃飽幹活,一般賣到八九點鐘,便能收攤回家,
那時候生意很好做,-爸爸帶過來的鴨子鴨蛋,沒一會就賣完,還是有人源源不斷的過來買,他就騎車來回十幾公里去鴨棚再進一次貨,
有時候買東西的人也會故意逗我,一塊錢四個雞蛋,我買三個,給你一塊錢,你應該找我幾毛錢啊?
“找你二毛五”,我稚嫩的童音,總能惹來大人們爽朗的笑聲,這小崽子真聰明那!
只是這樣的商販時光,隨着爸爸賭博,1994年左右,一晚上輸掉6400元,一切戛然而止,父母因為賭博和嗜酒,不停的爭吵打架,最終停下了生意,爸爸又改成了瓦工,從此之後,家裏的經濟就像停滯了一樣,
做瓦工總是沒有錢回家,也不知道真的收不到錢,還是賭博輸光了,那時我記得最深的一句話是:瓦刀撇的像銀子,褲子穿的像裙子。
我並不想回憶那些不如意的事情,想避開,可是至今依然沒有完全避開,父親沒有喝酒前,是我可以依靠的寬闊的肩膀,只是這樣的清醒,一天只有早晨那麼一會,
中午需要喝一頓,晚上還接着喝一頓,每次下班晚上到家,都已經是伶仃大醉,看誰都不順眼,逮誰罵誰,母親的眼淚流多了,便也麻木了,
母親對麻將的熱愛也越來越甚,至今已經徹底離不開麻將桌,她也許只需要一半的精力就可以把家務做完,剩下的一半精力則留給了牌桌,
不管怎樣,在我童年的生涯,這些對我是有影響,可是也沒有令我沉淪,因為我除了玩耍,我也開始上學了,也有了越來越多屬於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