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二)
晚上騎車回來,也在邊走邊想,也因為書寫,腦海中已經模糊的童年,漸漸又清晰起來,我們總是說,人是要往前看的,也是因此,對於諸多的過往,似乎都已經隨風而逝,沒人再提起,
書名本想寫此情可待,但顯示別人用過了,遂改成此情何待,也想把童年寫的更充實一點,因為拆遷,似乎將人生分割成完全不同的兩段,那種你記憶中的生活,永遠的只存在於記憶之中,面對現實世界,一條條寬闊的馬路和一眼看不見頭的廠房,實在無法與露珠凝結的鄉村原野聯繫起來,儘管他們真的是先後重疊在同一片土地。
這種對再也無法尋覓的故鄉的懷念,常常會在夢境中重現,夢裏那個村子還在,不管怎麼拆遷,或者添磚加瓦,或者房屋改動,那幾家住戶總是還在那裏,令人在幻象中欣喜異常,又在醒來時恍然若失。
並不是說拆遷不好,僅僅指的是一種懷念,再也回不到那個村子,除了唯一的那座龍頭山,幾乎再找不到其他的蛛絲馬跡,整整二十年,這個夢也總會時不時的不停重複,
因形似彎曲的小龍,因而得名龍頭山,小時候覺得是一座很高的巨山,現在看來原來只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土包罷了,
小夥伴們總愛結成小組,為的是山上兩件對我們而言充滿挑戰的大玩具,一是登高鐵塔,另一個是廢棄的防空洞,
鐵塔在山頂,光禿禿的立在那裏,過去可能是瞭望哨,大約兩層樓高,木板都已經撤下,即使爬到頂端,也只能在有限的幾根鐵焊件上輾轉騰挪,從上面可以將四周一覽無遺,直到看到遠方的天際線,風聲鶴鶴,只有最勇敢的幾個男孩子敢於坐在上面,用小刀或者鐵釘,在鐵架上刻下某某到此一游,
下得鐵塔,第二件事通常就是要鑽一鑽防空洞,防空洞入口是一段斜坡,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見內部,等挪過了這一段,下面是一段平坦的路程,可以遠遠看到出口處的一點光亮,只是地上有多條縱橫的水溝,稍不注意,就會把鞋襪踩濕,
如果是一兩個人上山,就不敢逞能往裏面走了,因為孩子們總喜歡添油加醋,使得總在想像中,裏面有一頭可怕的怪物,只有人多的時候,互相壯膽,找一些塑料瓶綁在木棍上,充作火把,忐忑不安中挪完這一程,以當作這一天龍頭山之行最值得說道的炫耀。
之所以提這個防空洞,是很久以後,有一件往事與其有關,先埋下一個伏筆,等劇情到了那裏,再好好細說。
之所以一直只說孩子們,而沒有具體的列出是誰,也是因為都是同村或者鄰村的孩子,長大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一切已經不相關了,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衝突,既沒有打架鬥毆,也沒有不共戴天,就是那樣的六七個人,前前後後走在田埂上,不經意的抽打路邊的綠草紅花,逐漸定格成一幅靜止的相片,
也是一直有一個小跟班,是我的表弟,小名喚做成成,小我三歲,打從有記憶起,他就一直在我的生活中,他的爸爸是我媽媽的哥哥,他的媽媽是我爸爸的姐姐,並非換親,只是上一輩的水到渠成,於是,我們除了上學,任何放假的時光,不是他在我家,就是我在他家,形影不離,同吃同睡,壓根認為他就是我的親弟弟,
我叫他爸爸為舅舅,叫他媽媽為姑媽,也是一種很特殊的叫法,-顯得更加親密,
他叫我父母也是這樣叫,
其實我有4個舅舅三個姑媽,他們兩人均各自排行第三,所以也可以叫三舅和三姑媽,
舅舅和姑媽對我們也非常寵愛,小時家裏離城鎮遠,他家也可以算在鎮上了,是農村,可是附近就有集市,住在他家的日子,早晨是可以吃到鍋貼餃子和肉包的,
甚至可以放肆的一覺醒來,牙也沒刷,臉也沒洗,坐在床上就啃起來,說來這肯定是不好的習慣,但那種小小放肆的快樂,卻是難以忘懷的,在自己家這樣的行為肯定是不允許的,我的媽媽會更嚴厲一些,
姑媽每次回娘家,也就是我家,一是看望我的奶奶,另一個就是讓我們兩個孩子一起玩,也是互相的一種陪伴,每次過來,都會帶一些蘋果香蕉橘子蛋糕什麼的,在農村,這些還是比較少的,我也不貪吃,有就吃,沒有也從來沒想過纏着父母要,
表弟總是安安靜靜的,他坐在一旁,看我用泥巴捏成小汽車,士兵,飛機,大炮,或者用麻將當玩具,我總是愛玩類似兵棋推演的打戰遊戲,家裏有許多爸爸在附近靶場帶回來的子彈殼,滿滿當當的把堂屋擺滿,彷彿偌大的戰場,弄的大人有時候無處下腳,
這樣的兵棋遊戲,一直陪伴了我整個童年,直到初中以後,見過電腦,才知道自己無師自通的玩了整個童年的“紅色警戒”,而我那可愛的表弟,等到某一天我去他家,才發現他不知道從何時起,也一樣玩起了這樣的遊戲,也一樣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軍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