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長,死傷何顧[一]

道阻且長,死傷何顧[一]

這什麼鬼?

李沐撒腿跑在姜村的土路上,身後跟着他的是幾十名揮舞着鋤頭的農民。

根本殺不死呀!

他試着用秘術阻攔這些了無人性的怪物,可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這些人根本沒有痛感,他們無所畏懼。

自己只是出來撒個尿,順便找一下呂義。

他知道自己是在屋裏睡了過去,也許呂義已經回來過了。只不過看到他已經睡了,所以就沒有打擾。

至於自己為什麼睡着。

可能是太累了吧。

也沒惹到這些村民呀!難道說這村裏有什麼傳統?被自己給觸犯了?比如說不許在樹下撒尿什麼的。

這裏不會保留着隨地大小便沒收作案工具的奇怪傳統吧。

可這你待提前跟我交代呀!

放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追着自己是怎麼回事?

李沐手指上再次閃爍出耀眼的光芒,隨着邊上的屋頂出現了紫色的光環,相位轉移。

他到了屋頂,低頭俯視着這些怪物不停的衝撞房梁。

[秘術·火藤]。

李沐的戒指不斷發出光芒,照亮了整個臉頰。怪物的腳下生長起了燃燒着火焰的藤木,將他們團團圍住。

但火焰似乎完全奈何不了這些傢伙,他們身上的衣物被燃燒殆盡,肉體卻似乎不受火焰的影響,現在是一群赤身裸體的人將他圍困在了房頂。

李沐注意到,這些東西根本沒有肌肉可言,他們更像是一群木偶。他想到了南方一種在市井街頭供人娛樂的皮影戲,人躲藏在幕布后,用絲線控制住紙人的關節,通過拉扯來實現人物的擺動。

這些怪物,就好像有人在擺弄着他們的關節一樣。

生硬卻又不失美感。

如果火焰也無法對付他們,那該怎麼辦?

李沐想到,或許將他們四分五裂,就能阻止他們前進,弱點可能在心臟上。只要是生命體,失去了心臟就不可能再有反抗的餘地。

可惜自己出門並沒有帶風吟,否則也不至於淪落到被他們追着跑,狼狽的躲在這房頂。

不過至少現在自己是安全的。

屋頂上李沐面朝下,看着這群傻了吧唧的怪物一個勁的衝撞着承重牆,心中暗暗感慨,這實力應該是用腦子換來的。

他抓起手邊的石頭,丟了下去。正好砸中其中一個的腦袋,所有人都停下了撞擊,抬頭注視着他。

那雙翻着死人白的眼球,就這麼赤裸裸的暴露在李沐面前。

這麼一群一絲不掛,仰頭獃滯的怪物,任誰看久了都會心生恐懼。

忽然這群怪物張開了嘴,對着屋頂的李沐傻笑了起來。

那股笑聲,完全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

它像是某種動物刻意在模仿人一樣。

李沐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這群是什麼東西呀!

只是離開視線一秒鐘,這些怪物再次展現出了驚人的一面。他們的下顎開始脫離整個頭骨,然後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啃食着牆壁。

“沒完沒了,是吧。”李沐罵到。

他再一次轉化了屋頂,而那些怪物繼續緊跟着他到了腳下。

眼看房子就要在啃食中倒塌,李沐無奈的跳到了另一家房頂。

“別這樣啊,我不想殺人的。”李沐邊感慨,邊具現出了銀色沙鷹。

他確實不想這樣,這次任務本就要他去殺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傢伙,如今又要多出幾條人命。

自己又不是殺戮機器,自己也有心呀!

他不停的切換瞄準目標,看上去年輕的,不願射擊,婦女又不忍直視,最後鎖定了一名猙獰的中年人。

可還是無法扣動扳機,他心裏明白,這些人最多是被控制了,如今要了他們的命,實在不至於。

可這些東西,自己不要他們命,他們好像就必須要自己命一樣。

李沐閉上了眼,人總要抉擇的。

或許你未來會為了自己的選擇後悔,但現在你不能後悔。

當你踏上了這條路,你身後的退路就會消失。

沒有後悔的餘地。

槍械巨大的轟鳴,傳遍了整個村子。

遠處唯一亮着燈的房間,女人猛的坐起了身,呼呼喘着大氣。

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欒淇淋看了看身邊,空無一人。

天已經黑了,月亮孤零零的掛在黑幕上。

人都去哪裏了?

欒淇淋站起身,她有些口渴了。好像在夢裏,自己跋涉了很遠,遠到了天邊。

天邊有什麼?

她問自己。

好像有羊,還有李沐。

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水,先前喝水的杯子也不見了。

李沐也不見了。

欒淇淋有些害怕,她無助的望向屋外,大聲喊了幾句,“李沐!李沐!”

無人應答。

他們去哪裏了?不會是把自己一個人留這裏了吧。

會不會是自己太貪睡了,他們不要自己了?

莫名的失落感席捲了全身。

也對他們一個個那麼強大,只有自己弱不禁風,只會拖後腿。就算是把自己留下了,也是情理之中吧。誰願意帶一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女孩子呢?

早就該明白的,他們不過是為了哄自己才會做那麼多吧。其實心裏早就想把她這個拖油瓶放棄了。

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粘着。

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真是辛苦他們把自己帶這麼遠,還那麼費力的表演出接受自己的樣子。

一定很辛苦吧。

欒淇淋越想越委屈。

她要回家,現在就要。

你們都不要我。我走還不好。

不過出了門后,她就有些後悔了。這村子太幽靜了,白天還不覺得,到了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的。總感覺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好像黑夜裏每個角落都藏着一雙滲人的眼睛。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膽,現在才不要回去呢!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還不如就這麼離開了。

李沐是個壞人,都不知道自己一個女孩子,晚上要有人陪着。

連一個人都沒有。

哼。

她再一次的聽到了那劇烈的轟鳴,傳播了村子。

不對!這個應該只有李沐手裏存在這種武器,他告訴過自己他最擅長的不是刀,而是槍械。

只是怕傷着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所以現在已經到了他口中那個萬不得已的時間?這麼想來他恐怕是遇到了什麼強敵,如果沒有記錯他跟自己講的話,那麼當時的大熊也不過一槍就能夠解決的。

而現在他至少已經連開了兩槍!那麼他肯定是有危險了!

欒淇淋不再顧及自己剛剛那些奇怪的想法,她現在只想立刻感到李沐身邊。

她忘記了,如果是李沐都無法解決的敵人,那她更不可能有還手之力了,甚至不可能幫上忙。

但現在可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必須趕到李沐身邊。

恐懼在這一刻,被拋到了腦後。

越來越接近槍聲出現的地方了,欒淇淋脫下了高跟鞋,赤腳踩在地面上奔跑。

她從未有過哪怕一刻鐘像現在這樣嫌棄自己滿身的華麗衣裝只是累贅。無數的碎石踩下腳下傳來的疼痛,讓她的意識被一次又一次的放大,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

與之同時,她也感覺到了,那股注視她的目光,正不斷的靠近着。她沒有強者的感知力,但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會像是先前遇到過的任何一次困難那樣。

對方滿帶着殺氣。

槍聲再一次傳來,這次距離更近了。

看來他還是沒能脫險。

欒淇淋開始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了,肺部提供的氧氣根本不支持她再這麼劇烈的奔跑下去了。她很想停下來,可腳下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在提醒她,千萬不要放棄!

如今她不止一次的抱怨自己為什麼當初沒同意跟二叔習武,否則也不會落得現在這麼個下場。

欒淇淋能明顯的感覺到,李沐就在眼前了。她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強烈的渴望。

她看到了!

遠處無數猙獰的怪物正將那個男人圍困在屋頂,而他卻在不斷的瞄準。

開槍啊!欒淇淋心中大叫。

在等什麼?為什麼不開槍?殺了那些圍着你的人呀!你不是說沒人能威脅到你的生命嘛?

她注意到了,那些一直以來盯着她的眼睛,也因為視野的開闊變的清晰了起來。

即使是現在這般亢奮,看見這些怪物真正的面貌后還是不自覺的打了寒顫。

那裏邊站着的,正是白天招待自己兩個老者。

而他們現在,像是木偶一樣反着白眼,嘴角帶着詭異的微笑。直勾勾的盯着她。

可這群人卻跟李沐腳下的不同,他們並不靠近自己,只是遠遠的觀望。

欒淇淋忽然覺得他們是在審視食物,可他們好像又在忌憚着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自己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可忌憚的?李沐都被圍困着了,何必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呢?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她撩起袖子,漏出那串手鏈。

這個小東西正閃閃散發著光芒,看來是它在保佑自己了。

“李沐!”欒淇淋沒有停下腳步,她儘可能的接近着李沐,嘴裏高喊着名字。

“你怎麼來了!快走!”李沐看到欒淇淋奔跑的樣子心中暗叫不妙,自己一個人被圍困本就束手無策,再多上一個要照顧的傢伙,勝算要更低了。

欒淇淋像是根本聽不到他說話一樣,一股勁兒的往前奔嘴裏還在高喊着他的名字,“李沐!接着!”她脫下來手鏈,高高的拋了出去。

“喂!你幹什麼!”

欒淇淋終於能停下腳步了,過度的勞累讓她幾乎快要暈倒過去了,最後一秒她帶着笑容,“這個可以救你。”

李沐接過手鏈,愣住了,他看着倒下的欒淇淋。

腳下的怪物似乎感覺到了手鏈的力量,紛紛停下了動作,獃滯在原地。

可還沒多久,他們就意識到身後還有着目標。

無數的怪物一瞬間調轉了方向,徑直向欒淇淋包去。

李沐依舊愣在原地。

搞什麼?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小廢物逞強了?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浪人,怎麼會淪落到你來救?

“喂!接住!”李沐晃了神,這一聲男腔似乎跟剛剛欒淇淋的聲音完美重合在了一起,他們在朝着自己喊,“喂,拿好了。”

他忽然想起來很多年以前在那個昏暗的巷子裏,女人伸出手跟他說,“喂,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誰敢欺負你,我就要了他的命。”

李沐伸出手下意識的接住了空中飛舞的東西。

名刀·風吟。

李沐的臉變的堅韌了,如果說堅韌也是一種表情的話。

他的手指發出格外耀眼的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

相位轉移。

他到了欒淇淋的身邊。

怪物包圍的正中央。

“需要我動手嗎?”遠處的呂義問。

“不。讓我自己來。”他的聲音異常的凜冽,像是北境雪山裡藏着的藍冰一樣。他用力剋制着自己顫抖的雙手抱起欒淇淋。

那雙腳被磨爛的無數水泡,泛着鮮紅的血跡,侵染了整個腳底。

他看着四周每一個猙獰的面孔,“你們不該讓她來了。”

就算她那麼不聽話,自己讓她老老實實呆在羊城她偏要跟着。就算她那麼倔,一點不如意就會鬧性子,滿口對對對,哦哦哦的敷衍。就算她傻的連自己先保命都不知道。

可你們還是不該這樣的。

千不該萬不該對他出手。

李沐一個瞬身到了呂義身邊,放下懷裏的欒淇淋,“呂兄,拜託你照顧她一會。”

“收到。”

“有些東西,該為他們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李沐咬着牙,他不願再多看欒淇淋一眼。

那怕再多一眼,他都會因為那雙滿是鮮血的腳而發瘋。

“我可以罵罵她,可以打打她欺負欺負她。”李沐嘴裏念叨着,“但如果有別人誰敢動她一下,那就死吧。”

這一刻,他像是魔鬼一樣降臨在大地。

風吟的刀鞘狠狠的插入了泥土當中。

李沐的身影像是風一般掠過,刀刃劃開空氣產生的鳳鳴回蕩在耳邊。

怪物的手臂齊刷刷的掉落在地面上,接着上雙腿,最後滾落的是整個頭顱。

李沐一瞬間便將這些傢伙大卸八塊,他們的身體像是積木一樣散落在地面。

奇怪的是這些怪物並沒有因此死去,四肢和身軀似乎是在不斷吸引着,最後再次拼成了完整的模樣。

李沐一刀插入身邊殘軀的心臟,他被自己這刀給驚住了。

因為這些傢伙,完全沒有心臟。

“殺不死對吧?”李沐異常的平靜,他扭過頭看着這些怪物,“那就慢慢拼吧。”刀刃再一次的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圓弧,伴隨着金色的光芒,那些剛剛拼湊起的身軀,再度被分割。

“李兄,這些只是被人操控罷了。要解決他們,必須殺死幕後那個人。”呂義早就發現了這個現象,但他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告訴李沐。反而是等他揮刀解了氣,才這麼說。

“走!去殺了那個叫姜無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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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之子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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