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長,死傷何故[中]
233酒管里,先生靠在座椅前,面前放着的是一盤已經進展到了一半的圍棋。
白棋的處境很不妙,場上留給他的氣不多。反觀黑棋,中盤殺力十足,步步緊逼。似乎一定要將白子逼入死路才肯作罷。
白棋落子天元,這個位置在圍棋的中盤廝殺中極其關鍵,不知為何落子進行如此之久,還是空蕩了着,黑棋好似有意在引導白子落入此地。
但白子根本沒有考慮那麼多,它一股腦的連續落子,完全不給黑棋反應時間。
先生就這麼一人分飾兩方,不斷的廝殺着。
“這白子怎麼這麼不爭氣。”他喃喃的說。
場上黑棋的優勢明顯在不斷擴大,而白子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不斷被吃。
“肥貓啊!給我倒杯茶,不要那個花茶,要綠茶。”先生朝樓下呼喊。
結果肥貓並沒有回應他,反倒是店小二端着茶走了上來,“老闆,你忘了嗎?肥貓他不在店裏。”
“啊,對。”先生撓了撓頭,“現在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差勁了。”
小二笑了笑,將茶遞了過去,“怎麼會呢,老闆還年輕着呢,我們還指望您帶領着我們建立豐功偉業呢。”
先生接過茶,掀開茶蓋,盯着杯中的水面,“建立什麼豐功偉業,別死了就行。”他喃喃的說,“已經有老朋友要離我們而去了。”
“您說過,如果為了這偉大的事業是一定要有犧牲的,那麼犧牲又有什麼可怕的?”店小二忽然變的神情肅穆,“道阻且長,死傷何顧。”
“嗯,道祖且長,死傷何顧。”先生以一直同樣肅穆的語氣回應。
忽然他猛的落下白子,整個棋盤都在為之顫抖,“這局面,該變一變了。”
李沐將欒淇淋安置好,用濕毛巾將她腳上的血跡擦拭乾凈,最後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等我回去。”
呂義問,“你是要娶她嘛?”
“什麼?”李沐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在我夢裏你就娶她了。”呂義笑着回答。
“你什麼時候做夢了?”
“在回來的路上,樹下睡著了。這很奇怪,我理應不會睡過去的。應該是有人在水裏下了毒。我回去啦時候,欒淇淋還處在暈厥狀態,應該是聽到你的槍聲才醒了。”呂義將自己懷疑姜無謂擁有識破人內心的本領也講了出來。
“這樣就說的過去了,我也是沒由來的睡了一下午。話說回來,小林去哪裏了?”李沐心情終於平復了下去,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忽視掉了一個人。
“不會有事的,我將骰子留給了她。”呂義說著便開始感知骰子的方位。沒等他安穩多久,就發現了事情不對,“糟!她就在姜無謂的方向。”
“快,時不待我!”李沐已經飛奔了起來,他不會允許這個傢伙再傷害任何人了。
“我先去。”說完呂義便消失不見。
小林這傢伙怎麼會跑到了那種地方,她應該老老實實呆在欒淇淋身邊才對的。如果她在房間裏,欒淇淋也不至於一個人跑出門找李沐,也不至於昏迷到現在還未醒來。
小孩子的心思總讓人捉摸不透。也許是覺得屋裏沒有糖果了,才會要出門而去吧。
呂義再次出現,已經是在那枚骰子邊上了。
它就放在姜無謂那間土磚房裏的桌面上,除了骰子以外的,還有一柄剪刀,好基本要成型的紙人。
而房間內,
卻是空無一人。
呂義掃視一遍又一遍也沒能發現屋裏有任何生命跡象,他將感知力擴大到極致,依舊是沒有任何生物。
他拿起木桌邊上的紙團,泛紅的血跡散發著三氧化二鐵的氣味。
人類的血跡普遍帶有這種鐵屑味,如果你肯把它放到鼻邊聞一聞的話,這種氣味並不難發現。
難道說這裏還藏着一位病人?並且已經病入膏肓。
是姜無謂?可自己今天上午的接觸明明沒有任何感覺呀,這個人的生命力甚至可以說是很強盛。
這麼判斷的話,會不會是有人受傷了?
可除了李沐和自己,村裡應當並沒有其他人了。
呂義忽然想到一點,如果是那些怪物襲擊了姜無謂呢?他身負重傷,逃亡過程中順便救了迷途的小林。
這麼就合理了。
可這些怪物不應該是姜無謂的手筆嘛?
不對!
自己忽視了一點,這個村裡還存在着另一位高人。
那位一直躲在暗處的高人。
此人也是來殺姜無謂的?那為什麼骰子會出現在這裏,小林到底怎麼了?
看來這一切,都要等找到她才能知曉。
“喂!他們人呢?”李沐破門而入。
“一個也沒見到。”呂義將紙團放在手心,嘴中念叨着什麼。
“那你在幹嘛?”李沐問。
“這裏有人受傷了,我追蹤一下。”呂義施展起尋人之術,這種術法的強大先前便有所展示。
只要是對方所持之物落在了他手裏,無論是配在腰間的寶劍,還是無意間使用過的鋼筆,他都能找到你。
可這一次呂義依舊沒能說出位置來,他抬起頭眼睛盯着屋頂。
李沐注意到了這一點,拔出風吟朝着同一個方向看去。
忽然兩枚巨大的骰子出現在了空中,快速的轉動改變了空間的模樣。
骰子的總和停在了10點。
[秘術·神罰]。
天空中出現了近百條烏黑的鐵棍,如雨落般砸向了房屋。
藏在屋頂的人終於露面了,他不斷的快速躲閃着鐵棒,聲色從容的說,“不愧是賭神的傳承者,這麼快就發現了我。”
“姜無謂。”李沐說著,一劍刺向了屋頂,整個人隨着劍身徑直向上飛起。
這一劍,將姜無謂必向了天空。他的手裏拿着一柄鐵質的羽扇,在手心舞動成圓,與那烏黑的鐵棒摩擦出陣陣火花。
[秘術·藤]。
李沐的手上散發出光芒,隨之屋頂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藤條,將空中的姜無謂包裹起來。
姜無謂並不慌張,空中的他無法借力再次轉移,但那副鐵扇卻並沒有停止在手心的轉動。
空氣的溫度似乎被降低了。
鐵扇上凝結出冰霧,開始向四周侵蝕。
藤條被凍結成了冰,根本禁不住姜無謂的重量,他落在屋頂的瞬間將這些冰踩得粉碎。
“兩位何故一言不發便大打出手?”姜無謂問,“如果在下做的有招惹到兩位的地方,儘管說,在下定當改之。”
“小林呢?”李沐問。
“你是說那個女孩?”姜無謂有些惋惜的說,“這恐怕有點為難在下了,因為我已經將她做成村子裏的一份子了。不過沒有關係我也可以給兩位做成那樣,你們將一起永遠不死之軀。”
李沐聽后勃然大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壓抑着的怒火了。
這一次,他不再多言語。
他具現出沙鷹,連開三槍。一槍對準頭顱,一槍對準心臟,還有最後一槍用來貫穿他那罪惡的靈魂。
如果說先前的一槍用暴君熊來衡量,那麼三槍同時開動的威力,絕非三隻暴君可以承受的。
可姜無謂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同時閃躲了過去,嘴裏小聲念叨着,“這一槍要是打身上,恐怕要了我的小命吧。”
這是李沐自出道以來第一次空槍,一時間他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些跟李沐交過手的人總是習慣誇讚他的刀法多麼優雅且凜冽,可這些人並不知道,李沐最致命的並非風吟,而是那柄並不常見的沙漠之鷹。
槍槍致命。
這是他的習慣。
可今天他的這個習慣已經被打破了不止一次。
李沐回過神,立刻後撤手中甩出了一枚飛刃。
他的底牌自然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