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惑

“陸老師我們快走吧，這裏怕是隨時都有可能塌了。”易沉站起身，拍了拍手下的大號PIUS版加特林，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我這寶貝什麼都好，就是用起來的時候有點副作用……”易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裏會變的有些拎不清楚，整一個大莽夫。”

他又看向地上還在蠕動的人形，面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恆宇集團果然有大問題啊，很可能就是這幾次獻祭殺人的源頭，而且這裏還有‘門’的氣息……”

“陸老師，趕緊撤了，去外面呼叫增援，現在證據確鑿，恆宇集團今天就必須給他查封了！”

……

“易沉已經被引導深月醫院了。”

“我已經知道了哦。放心，他一定會死在這裏。”

“對了，那個姓陸的諮詢師也在，似乎是他請的外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易沉對那個陸肆似乎非常敬重的樣子。”

“呵，我見過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罷了，既然選擇踏進這個泥潭離，那就別想着離開了。”

“你確定能留的下易沉么，他可是在從荒山戰場上爬回來的怪物，會這麼輕易地就死在了深月醫院裏？”

“怪物么，呵呵……深月的地下室里，也有着一隻怪物啊……不對，或者說是兩個怪物才更恰當一些嗎？”

“……”

“總之，那些難啃的骨頭我今天都幫你一併清理了，包括那幾個在易沉手下的警察，你只要幫吾等稍稍遮蔽一下異調局的視線，很快，我們共同的目標便都能實現！”

“還不夠久嗎？！幾乎快一個月了，你們真當墨源的那個老頭是真的死了嗎！再不動手馬上就要漏出馬腳了！到時候可不要把鍋賴在我頭上！”

“放心吧，其實就算現在暴露了，什麼也都改變不了了。‘葯’已經廣泛地流通於安州的市場，無數的人都服用過它，作為一種保健品，呵呵……”

“我不管你們準備幹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但是你們曾經答應過我，會殺了那個女人！！殺了裴離都！！！”

“你當吾等做了這麼多是為什麼呢……不就是為了獵殺傳說中的血族，始祖預言中註定成王的第三真祖嗎？”

……

“魚越鶯飛光景隨時好，人歡虎叫春潮逐浪高……”

陸柒柒捧起一幅對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然後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這幅寫的不錯，剛好今年是虎年也應景，先收起來。再看看有什麼好的……”

花鳥市場在臨近春節的這幾天已經轉型成了對聯蠟燭大紅燈籠之類的營銷地，客人們摩肩接踵，生意異常地火爆。

不過來此購買的大多是一些上了歲數的中年老年人，如精靈一般的女孩在人群中倒是格外地顯眼，不時有大爺大媽驚奇地發出幾聲讚歎：

“這是誰家的娃兒，長得跟個瓷娃娃似的，真好看哩。”

陸柒柒的回應則是輕輕地抿嘴一笑，緊接着繼續低頭在那一簍一簍竹木編製的框中尋找自己心儀的對聯。

店外，裴離都眼睛輕輕地眯着，瞳孔偽裝成了墨色，懶懶地靠在牆上，指間夾着一根細長的香煙。

煙霧緩緩升騰。

陸柒柒的氣息牢牢地被她鎖定，在她的感知範圍之內無比地清晰。

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着各種各樣的意外，天災亦或是人禍，就像是死神定下的規則，人類裏面總有一些倒霉蛋需要獻出年輕或者不再年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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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裴離都可以保證的是，絕不會有任何意外降臨在這個如精靈一般的女孩身上。

所有蔓延向女孩的惡意，都由她負責嚼爛撕碎。

不是因為陸肆。

當然，如果裴離都死了，那麼以上的這些自然都是空談。

裴離都自嘲地笑了笑。

“喂，你在笑什麼，對聯買好了，我們回家去吧。”陸柒柒拿着幾個長長的圓柱形狀的圓筒走了出來。

“這麼快，我還以為你會在挑一會呢。”裴離都笑道。

“又不是挑衣服首飾，有什麼好猶豫的。”陸柒柒翻了一個白眼，她看着裴離都墨染的瞳孔，輕輕地在心底里嘀咕了一聲：

“這隻可惡的臭蝙蝠！”

裴離都呵呵笑道：“蝙蝠可是能勘測人心的哦。”

陸柒柒的臉“唰”的一下白了起來。

看着女孩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鵪鶉一般，裴離都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聲。

不知道為什麼，對所有事物都保持冷淡態度的自己忽然對逗弄這個極其純粹的小姑娘有了極為濃烈的興趣。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哦~還有你最喜歡的哥哥~”

裴離都的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湊到陸柒柒的耳邊輕輕吐了一口氣。

陸柒柒頓時寒毛倒豎，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悲苦之意。

近幾天來，陸柒柒嘗試了各種方法試圖找出裴離都的弱點，什麼大蒜啊，銀具啊等等等等，可是裴離都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吃大蒜吃的比她還香。

行走在太陽底下，照射着濃烈的陽光，裴離都也表現得跟正常人一樣。

果然影視劇裏面都是騙人的！！！

陸柒柒一邊氣憤地想着，一邊繼續埋頭尋找方法。

可是看着大哥夜夜沉淪在這隻可惡吸血鬼的美色之中，陸柒柒心頭又有點不忿。

憑什麼我這個當妹妹的拚死平活還要擔驚受怕，你這個大哥卻還樂呵呵地被蒙在鼓裏真以為有什麼天降美少女成為自己的女友的好事！

現實又不是輕小說啊喂！！

可是誰叫他是自己最敬愛的大哥呢，又不能放着不管，這隻吸血鬼這樣接近大哥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

阿肆大哥就由我美少女戰士柒柒來守護！

陸柒柒拍了拍臉，重新變得鬥志昂揚了起來。

裴離都笑了笑，她真覺得陸柒柒挺有意思的，每次都能幻想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情節，情緒起伏的變化也快得有些異常。

年輕的時候，她大概也如眼前的少女一般吧？

裴離都這樣想着，可是那些零碎的記憶早已經記不清了。

兩人開始往回走，裴離都輕切地挽着身邊女孩的手臂，她的個頭要比陸柒柒稍高一點，兩個女孩走在街上仿若一對青春靚麗的姐妹。

成熟柔媚的姐姐，與鬧彆扭有些不情不願的小妹。

“要不要在順手去旁邊的市場買點食材中午回去做飯？”走了一會兒，裴離都突然說。

“我哥都加班出門了，誰給我們做飯啊。”陸柒柒道。

裴離都笑着指了指自己。

“你？”陸柒柒一臉狐疑地盯着裴離都。

“吸血鬼可是什麼都會一兩手的哦，當然也包括做飯了啦。”裴離都朝着陸柒柒眨了眨眼睛。

陸柒柒不可否置地輕哼了一聲。

恰逢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苦啊苦啊露，苦啊苦啊露……”

陸柒柒隨手接了起來。

裴離都聽到電話里傳來帶着質問意味的女聲。

“對啊，怎麼了，不行嗎。”陸柒柒用肩膀和頭夾着手機，懶洋洋地說道，語氣裏帶着淡淡的冷漠。

“我就算是天天翹課，也不是次次考年段第一嗎，請問您在質疑些什麼呢，我的母親大人。”

陸柒柒的眼裏露出譏諷的色彩。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更急了。

“啊對對對，我就是喜歡跟着我哥鬼混，行了吧。”

敷衍般地說了幾句之後，陸柒柒毫不猶豫地就掛斷了電話，然後直接就將手機靜音丟進了小包包里。

看見裴離都似乎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陸柒柒摸了摸耳朵，說道：

“打電話過來的是我媽，賊神經質的一個女人。”

“神經質？”裴離都說道。

“怎麼了，我說的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不摻雜任何褒義貶義的情感色彩，所陳述的不過是一個客觀現象。”陸柒柒無所謂道，“南蓉這個女人，的確帶點神經質般的敏感，時常還伴隨有輕度程度的妄想。”

“有時候我真搞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選擇去看看心理醫生，開點葯治療一下自己的毛病。”

看着女孩面無表情的臉，裴離都笑了笑。

“看來你跟你母親的關係似乎並不太融洽啊。”

陸柒柒搖了搖頭。

“不只是我媽，我跟家裏大部分人都處不來。”女孩冷笑了一聲，“‘家裏人’，呵呵……”

“通過相同血脈連接在一起的人，-彼此之間的羈絆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斬斷。”裴離都眼神溫和，“你還小，等你再大一些，現在搞不懂的一些個事情啊，慢慢地，就全都懂了。”

陸柒柒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只是……看不慣他們對我哥的態度……媽媽也好，爺爺也好，還有那些叔叔阿姨們……我不喜歡他們看我哥的那種眼神，那種帶着戲謔，譏諷以及微微同情的眼神……”

“好幾次我都想把他們的眼珠子扣出來，丟進馬桶里沖走，然後告訴他們，我哥究竟有多麼了不起。那些依附着家族的蛀蟲們，連給我的陸肆哥哥提鞋都不配！”

女孩幽幽說道，語氣里是深邃的冷意。

原本如陽光和精靈般開朗，純粹的女孩，此刻卻猶如一隻寒毛倒豎，隨時準備露出尖銳的抓和牙撕咬的小獸。

裴離都覺得很有意思。

如血般的一點猩紅在她的瞳孔深處蔓延開來。

“要不要我幫你讓那些討厭鬼，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啊，柒柒~”

她的嘴角帶着莫名的弧度，用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挑起陸柒柒的下巴，語氣裏帶着絲絲的蠱惑。

她的嘴唇鮮艷得像是塗抹了一層又一層的血液。

陸柒柒一個激靈，從某種狀態迅速回過神來。

卧槽！我跟這隻蝙蝠為什麼會和這隻蝙蝠說這麼多啊，要死！

這可是只吸血鬼，賊凶的那種！

裴離都的眼神告訴了陸柒柒她的話並不是在開玩笑，只要女孩一點頭，那些煩人的討厭的傢伙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