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血妖
光線依舊灰暗，但陸肆可以看見那一排排整齊排列過去的冰冷床位，以及床位上覆蓋著白布的人形。
隨手掀開身邊臨近的某張床位上的白布，死者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遺體倒是處理的非常乾淨，不會給人什麼噁心的感覺。
陸肆又輕輕地將白布蓋了回去，嘴裏念叨了一句：“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陸肆沒看到的是，在他重新為那具屍體蓋上白布的那一剎那，‘屍體’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
黑暗中，似乎有一點緋紅色的光芒亮起。
陸肆繼續在這間大的有些不正常的停屍房裏溜達，一連掀開數張白布察看，都差不多是一樣的光景。
一具具非常整潔乾淨的屍體，各種身份都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臉都很白，像塗了粉一樣。
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死亡的表現形式就是無力而蒼白，這點沒有誰比陸肆理解的更為深刻。
然後陸肆就看見了房間最中央處，高高隆起的一座石台上，靜靜沉睡的一個女孩。
或者說，一具屍體。
陸肆本能地就覺得她和其他的屍體似乎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並不是因為她的身上沒有蓋着白布，也不是因為那佈滿各種詭異花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顯得極為突兀的黑色石台，而是她的臉。
她的臉，跟裴離都一模一樣。
就像是裴離都鏡子裏的復刻版本，除了頭髮不是那種極為深刻的暗紅，而是稍淺一點的緋紅色外，陸肆真的看不出這個女孩和裴離都還有什麼差別。
屍體渾身赤裸着，左耳垂上掛着一枚造型古樸的暗紅色耳環，略顯得有些破敗之色，看起來似乎是個老物件了。
陸肆走上石台，伸出手搓了搓屍體的臉。
屍體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真的好像啊，連手感都一樣。”
陸肆感嘆了一聲。
“總感覺好像有什麼陰謀詭計要針對裴小姐啊。”
陸肆想去拿屍體耳朵上帶着的暗紅耳環，直覺告訴他這東西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但是那耳環就跟塗了502強力膠水一樣，死死扣在那個小小的耳朵上，任憑陸肆怎麼用力就是取不下來。
“我去，我就不信了，我一個大活人還拿你沒辦法了。”
陸肆捋起雙臂上的袖子，就準備大力出奇迹。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雙緋紅色的眼睛。
這具長得酷似裴離都樣貌的屍體，不知何時原本那緊閉的眼睛已悄然張開，緋紅色的眸子不帶一絲的感情色彩，死死地盯着陸肆！
陸肆的手還扣着‘裴離都’的耳朵，抓在她的耳環上。
四目相對，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
“額，早上好……不對，現在應該是下午好嗎……”
陸肆訕訕的笑臉，帶着些許窘迫的色彩。
一股恍若無可反抗的大力驟然來襲，陸肆感覺自己就像被一輛高速公路上時速160碼的卡車撞了一下一樣，身體從石台上飛速地被甩了出去。
“轟！”
不少的床位被陸肆撞倒，現場頓時一片狼藉。
“喂喂喂，一眼不合就開打多少魯莽了些好吧……明明長得跟裴小姐一樣，卻沒有學到一點裴小姐的溫柔善良。”
陸肆不滿地喊了一句，捂着老腰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遠遠地朝着石台上的‘裴離都’望去。
他感覺自己的肋骨可能斷了幾根。
女孩緋紅色的眼睛同樣看着陸肆，沒有什麼生氣。
“傀儡么。”陸肆心下暗道。
忽然間他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響。
像是某種野獸的磨牙聲，還有嘎吱嘎吱的奇怪碰撞聲。
覆蓋著白布的身影一個個詐屍般紛紛挺立了起來。
或者說，它們本就沒有死去，只是在沉睡。
現在醒了。
黑暗之中，一下子亮起了一雙雙冰冷的緋紅色眼睛，無數帶着惡意的，瘋狂的視線落在了陸肆的身上。
陸肆的臉一下子綠了。
“這些玩意，就是那些所謂的沉睡的英雄吧……”
“這數量……實在也太多了吧。”
陸肆開始繞着挺屍房跑，還好整個房間足夠大，可以讓陸肆肆無忌憚地奔波逃竄。
他的身後是一大群真正意義上眼泛紅光的屍體。
用屍體來形容它們似乎有點不太準確，對於這些東西的本質陸肆還是比較了解的。
血妖，血族培養人類眷屬過程中的‘失敗品’，出賣靈魂苟活於世的墮落者。
不過是是自主的還是被動的就不好說了，反正現在它們的腦子就跟一團漿糊差不多，沒有絲毫的靈智可言，所有的行為都遵從與本能。
有點類似與米國片子裏的那種喪屍。
“唰！”
背後傳來一陣銳利的風聲，陸肆連忙加速向前一滾，可是後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說明了此次躲閃並不是那麼地成功。
陸肆的後背上的衣服在一頭血妖的利爪下破開了三道口子，鮮血滲透了出來。
“我的羽絨服！好貴的啊，可惡。”
陸肆罵了一句，馬上從地上翻身起來繼續逃跑，身後那群失了智的血妖咆哮着緊追不捨。
他的目標是停屍房的出口，那道大門。
雖然來時沒注意那條昏暗的走廊里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岔路，但是此刻陸肆也來不及想那麼多了。
偽裝成屍體的血妖不斷地蘇醒，數量越來越多，留在這個房間裏分分鐘就要嗝屁了，陸肆只能像外逃跑，多拖一點時間是一點。
“安安啊，你再不來你爹我就要翹辮子了。”
陸肆一邊跑一邊碎碎念着，眼看就要被身後的血妖追上了，他隨手扯過身旁的一張帶着輪椅的病床，上面躺着的血妖還並未蘇醒，猛地往後一推，阻礙了追趕者的腳步。
“創死你丫的。”
看也不看後面的情況，陸肆繼續邁着大步開溜。
眼看就要臨近大門了。
“轟！”
大門驟然間從外面被破開。
“卧槽！”
要不是陸肆閃的及時，腦袋就要被一塊碩大的碎片擊中，估計當場就能打出GG。
昏暗的燈光下，一道模糊的身影顯現。
“陸老師！我來支援你了！”
陸肆聽到了易沉的有些亢奮的聲音。
“你是來支援我的嗎，差點我踏馬就被你幹掉了。”
陸肆喊了一句，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易沉的身邊，拉起還一頭霧水的易沉就往外沖。
“陸老師，我都來了還跑啥？”
不明就裏的易沉疑惑道，緊接着他就看見了陸肆身後的黑暗中閃爍着一道道紅光。
12345678……
“卧槽，陸老師，你這是捅了蝙蝠窩了嗎，這麼多吸血鬼！”
易沉驚叫一聲，拔腿就跑，速度比陸肆有之過而不及。
“那些東西不是血族，是血妖，更加低等無腦的玩意。”
陸肆喘着氣道。
“但是不管這玩意多弱智，就這數量撕了我們就跟玩一樣……小易啊，你幹才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別的路線啊。”
“不知道啊，我聽見聲響就往裏面沖了，哪管那麼多……”
身後的血妖組成潮水，眨眼間就要將兩人吞沒。
易沉已經感到身後愈發靠近的，無比龐大的冰冷氣息。
“陸老師，都到這個時候了就不要再藏拙了吧，再不出手咱兩都得玩完！”
易沉大吼道，聲音在血妖無意義地嘶吼聲中很快就被吞沒。
“你看我像是藏拙的樣子嗎。”陸肆同樣大聲地喊着。
“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小易啊，少看點小說，少點無意義的幻想，我真的就是個普通人啊。”
“我要真這麼牛逼，還會放任它們抓破我的羽絨服而無動於衷嗎，四百多塊錢呢。”
“馬德！”易沉惡狠狠地吐了一句髒話，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雖然場地有些不適宜，但也沒辦法了……”
陸肆聽見易沉輕聲喃喃了一句。
“什麼不適宜啊。”
陸肆剛想問，不過很快易沉就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陸肆的疑惑。
陸肆看見本來正和自己一樣奪命狂奔的易沉，忽然之間一個轉身，雙腳重重地踏在地板上。
“嘩啦！”
背上的雙肩網球包被易沉猛地拉開，露出了一把閃着黝黑光芒的，碩大號的加特林。
陸肆：“……”
“你們這些小雜碎，都給小爺去死啊啊啊啊！”
一槍在手，易沉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暴虐，張揚，面孔都開始猙獰地扭曲了起來。
密密麻麻的槍管開始緩緩地旋轉，緊接着越來越快，無數的火舌咆哮着奔涌而出！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加特林的威力大的可怕，首當其衝的幾個血妖身體瞬間就成了破碎的血霧，後面的血妖情況也是半斤八兩，全都成了四面漏水的篩子。
不只是血妖在無差別的火力下化成了飛灰，陸肆感覺到整棟樓層都在顫抖，似乎下一刻就要馬上坍塌。
這可是地下十三層，一旦塌方，陸肆和易沉就是長了翅膀也只能成為飛不出花花世界的醉酒蝴蝶。
陸肆有心想要提醒一下易沉注意一下周圍狀況，但是看他的狀態估計也聽不進去的樣子。
易沉：“歐拉歐拉歐拉！！哈哈哈哈哈！！！”
在陸肆的心驚膽戰中，易沉終於將他加特林里的一梭子子彈打完了。
血妖幾乎全滅了，殘餘的三三兩兩在地上艱難地蠕動着，猩紅的血伴着各種碎裂的肢體器官塗滿了一地。
易沉像縱慾過度后萎了一樣，把加特林當做拐杖，身體晃晃悠悠地靠在上邊，一副隨時可能翹辮子的模樣。
“怎麼樣，陸老師，這些怪物都死光了吧。”
易沉喘着粗氣道。
“差不多，沒死也是半殘了。”
陸肆看看眼前的異常慘烈的景象，幾乎就像個屠宰現場。
一隻只剩下頭顱四肢全都消失了的血妖蠕動着向著陸肆爬了過來，一邊爬一邊嘴裏還發出了尖銳的嘶吼聲。
陸肆一臉嫌棄，一腳把它踢飛了出去。
天花板上抖落一陣又一陣灰塵，不時有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卡茲卡茲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