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絕色在山中
窗外的稻田在一塊塊離去,河流在腳下延伸向遠方。容易逝去的景色總是那麼美。
方磊正坐在高鐵上,前往他將去求道的地方。幾天之前,祁玉留下了一顆珠子,和一張字條,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於是方磊打算去找找字條里所寫的人,慕山,青玄觀,找李玄心。
北方的山更高一些。慕山的樹木,越往上走越高大,等到方磊爬到山腰時,自己已經處在密林深處,四周聳立的樹榦仿若擎天,抬頭天空被樹冠遮蔽,只在樹葉和樹枝的縫隙,撒下細碎的陽光。蟲鳴鳥叫不絕於耳,方磊沿着彎彎曲曲的人跡前行,一路延伸到高處。
等到黃昏時分,他終於看到了觀門,比起閑雲觀,更小,更破,粉牆上斑駁着歲月的痕迹。
他敲了敲院門,沒有人回應,打開觀門,發現有一男一女兩個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童在院中,男的八九歲,在扎着馬步,女的只有五六歲,在騎着竹馬。看到他進門,男孩子跑進觀內,大聲地叫着“李姑姑,李姑姑。”女孩兒看了他一眼,就繼續搖起了竹馬。
片刻后,腳步聲傳來,男孩子跑到院子中央立定,打了個像模像樣的稽首,說:“善人請進觀內。”
看到小孩子這副模仿大人的樣子,很是可愛,方磊也回了個禮,輕笑一下走向觀中。
觀內左右擺着幾張條凳,地面四周收拾得乾淨整潔,中間香案上供着三清祖師,香爐內青煙繚繞。他左右環顧沒有看到人影,於是高聲說道:“在下方磊,求見李玄心仙師。”之後便聽到側室傳來了一個清冷悅耳的女聲:“進來。”
他邁步走到側室,看到一張乾淨的葦席上放着一張小几,一側的蒲團上空着,另一側團坐着一道穿着寬鬆的青色道袍的身影。他信步過去在蒲團上坐下,抱拳說道:“見過仙師。”
他一抬頭,看到一張清麗的面容,唇形纖細,眉如楊柳,瓊鼻高挺,兩頰清瘦,一雙丹鳳眼,眼角上撇帶着嫣紅,眼前還有一副黑框的大眼鏡。挽着髮髻的頭髮,露出白皙的脖子。這副模樣,讓他想起了某些電影裏的漂亮女老師。他看得愣了愣神。這時對面清咳了一聲,說道:
“善人因為何事來到蔽觀?”
他回過神來,說道:“我叫方磊,來求仙問道。”
女教師從眼鏡后瞥了他一眼,又低眉說道:“現代社會了,哪有什麼神仙鬼怪。”
“我是平安鎮的陰差介紹來的,現在應該叫,功德辦事處業務員。”
女道士抬頭盯着他,像是要看清他的底細一般。看了一會兒,她的眼神飄向其他地方,說道:“陰差姓名?”
“祁玉。”
李玄心點了點頭,說道:“我教你誦經禮佛,掃落凡塵,如何?”
“能長生嗎?”
“不能。”
“不學。”方磊搖搖頭
“那我教你測字占卜,趨吉避凶。”
“能長生嗎?”
“不能。”
“不學。”
“你這也不學,那也不學,那你想怎麼樣?陰差的面子可沒有這麼大。”只見女道士美目微嗔。
方磊心說,這對話台詞怎麼這麼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他從口袋裏拿出那顆珠子,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想用這顆珠子跟你換,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玄心先是瞥了一眼,隨後眼神就被牢牢釘在了珠子上。方磊心說這女人怎麼了,一條項鏈而已,難道首飾對女孩子吸引力這麼大?
李玄心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半晌,她才抬頭,眼睛意味不明地審視着眼前這個男人。方磊見她的丹鳳眼掃來的目光有些嫵媚,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
“你確定要拿它跟我說換,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李玄心慎重地問道。方磊搖搖頭,“給我的那個人只說它能夠讓我得到法決,不用守清規戒律,也不用拜人為師。”
李玄心尖尖的下巴輕點兩下,“我答應你。”甚至都沒有問需要什麼法決。之後她接過珠子,一邊細細地端詳,一邊幽幽地說道:“在浩如煙海的史書中,有這樣一段野史。
傳聞明嘉靖四十四年,黃河泛濫,有一個叫潘季馴的小進士被朝廷委派河道都御史,負責治理黃河。等他趕到當地,看到黃河兩岸船隻毀壞,農田、房屋衝垮,百姓民不聊生。他心中疾痛,苦思之下,想出一個大膽的主意。
那就是收緊河道。”
“收緊河道?”方磊疑惑道,
“對,讓河底的暗流沖走泥沙,當時他冒着人群的不解,組織人群收緊河道,修築堤壩之後的黃河果然平息了下去,百姓不再受黃河之苦。這就是後來的束水沖沙法。之後他很快就被人構陷罷了官。
後來,幾經罷官,甚至削職為民,但每次收到起複的命令,他都沒有推辭過。以後幾十年裏,他一直在修整河道。也許是上天感念他拯救蒼生無數,竟有隻螭龍從黃河銜珠而出。在他死後,珠子也跟着它消失了,這就是螭珠。”
“這個人真是個……爺們兒。”說完,方磊也為他的形容感到不好意思。“那,這個珠子有什麼用?”
“螭龍散水。”她說著從旁邊拿了個白瓷茶杯,將其倒滿茶水,然後牽着珠子放了進去。只見茶水眨眼消失不見,過了幾秒鐘,茶水又出現在茶杯中。
方磊在旁邊看着這變戲法似的一幕,心想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卻看到李玄心看着茶杯里的珠子,眼神帶着痴迷,說:“這只是它的其中一個用處,而另一個,就是,容顏不老,永葆青春。”
“什麼?”方磊震驚道。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美的,更何況永葆青春,這是無論哪個人都想得到的能力。
“對,哪怕一個普通人,戴着這顆珠子,直到她去世都不會改變容顏,這是只有成仙才能擁有的能力,這也是我答應你的原因。”
隨後她小心地將珠子收到袖子裏,然後抬頭看着方磊,“你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夠看到陰差,一定是曾遇到機緣,得到了一件法器。”
我就不能是陰陽眼嗎?方磊內心吐槽,法器自己倒是有,不過小鏡子沒有帶過來。於是他看到李玄心指了指他的右手。他低頭看去,原來機緣是指右手腕上戴着的紅繩,這是小時候爺爺給他編的,上面還穿了一顆菩提根的小球。這麼多年一直戴着,所以小球也被盤得棕黃光潤。他現在感覺自己很幸福,就好像突然發現自己天天枕的枕頭裏,塞着這麼多年來的壓歲錢一樣幸福。
爺爺不愧是和狗賊老道當師兄弟,小小一個家裏竟然有兩件法器。
李玄心解釋道:“法器一般分為兩種,祭煉的和天然的。每件法器除了品質有高低之分外,沒有其他的差別。你這顆菩提子就是天然的法器,天生就具有醒竅凝神,破除虛妄的效果。陰差因為陰氣強盛,所以能夠通過這件法器讓你看到。”
“既然你給了我這麼貴重的東西,那到時候我送你一件趁手的法器作兵器。”
方磊連忙感謝,心想這有寶貝在手就是好,買一還送一。
李玄心沉吟一下,說道:“法決我明天才能拿給你,你先在觀內客房住下。明天三點過來找我。”說著她掏出手機,“加個好友,以後修鍊上有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
方磊一邊掏手機一邊心想,這修仙就是不一樣,起得這麼早,真是只爭朝夕啊。興許她看過西遊記呢,這不就是孫猴子拜師學藝的那段嘛,台詞都一樣,菩提老祖問孫悟空學什麼,提了幾樣都不學,於是說這也不學,那也不學,最後打了他三下,負手離開,關閉中門。意思是讓他半夜三更從後門進來。
結果,加完好友,李玄心真的起身背負雙手從後門走了。一會兒那個小男孩穿着道袍進來了,帶他去客房,他隨口問道:“你們那個李姑姑是每天都要三點起床嗎?”
小道童說道:“不是的,剛才李姑姑囑咐我,說明天有事情要辦,很早就要出發,好像要到下午才能回來。讓我們兩個在家裏好好待着。”
方磊心想,果然是了,這女人要在我面前裝一把菩提老祖啊。能夠讓她在凌晨避開兩個弟子才能傳授的功法,到底有多高級?方磊的心裏更加期待了。
內院很小,只有兩間房,一間是客房,一間兩個小道童住。進到客房裏,簡單的一床一桌一椅,床單素白。方磊放下書包,從裏面取出《太上雲決》,毛筆,硃砂,黃紙,開始了他的符籙大業。
幾分鐘后,又是一張四不像的鎮宅符問世,怎麼回事?方磊看着這張符,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要不,問問李玄心?
他打開手機,愣了幾秒,要不,先刷會兒視頻?刷了會兒視頻,要不?再打把遊戲?時間還早,可以可以。
他熟練地點開王者農藥,加載完畢,顯示有個好友在線,他一看,靠,李玄心?你不是個道士么?為什麼我認識得神仙鬼怪都這麼不靠譜。
他點進李玄心的對局,只見她邁着小短腿往前奔跑,敵方過來,她一個走位,成功地接到了對方的鉤子,然後被敵方一套技能帶走。這,就這?菜的摳腳啊。等她對局結束,讓她見識見識什麼叫大神。
不出意料,對局很快結束,他邀請李玄心組隊,對方愣了幾秒鐘,進來了,語音里,李道長估計是再難保持仙風道骨的樣子,蹩腳地解釋道:“貧道就是休閑一下,你怎麼也在?”不用解釋,我帶你飛。
方磊說道:“先開局。”
對於不務正業這一行,方磊從小就有些驚人的天賦。遊戲開始,方磊刷野,抓人,gank,手機屏上的手指快速滑動,在短短的五分鐘裏,方磊已經有了5殺的好成績。而可憐的李道長,還躲在防禦塔里,努力地想要掙扎求存。很快,遊戲以方磊的實力碾壓結束。
“你,你好厲害啊。”李玄心小聲說。
這時,方磊才想起自己打開手機時的目的,“一般一般,那個,你知道符籙怎麼畫嗎?”
剛剛經過大神帶飛的李玄心,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一大堆符籙入門的方法。等她說完,方磊像是窺見了符籙的大門,道了聲謝,迫不及待就要下線去完成符籙大業。這時,李玄心猶豫着說:“要不,再來一局?”
方磊一聽這話,一來相求於人,二來……反正時間還早。
於是,一局,兩局,三局……
“你跟在我身後,注意走位,技能等對方走位完了再放。”
“好的,好的。”
“蹲在這別動,我說打,所有技能放完就跑。”
“好嘞,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大神了。”
……方磊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說道:“明天還是三點找你?要不要晚一點?”有些擔心她起不來。
“不用,我肯定準時。”對面似乎還沉浸在連勝的興奮里。
雙方下線后,方磊看了看時間,今晚還是別睡了。不然明天錯過時間,讓人家白等就不好了。
李玄心此時也看了看時間,她打算趕凌晨4點的高鐵,去師門拿秘籍返回。她打算今晚不睡了,不然,錯過火車就不好了。
凌晨三點,方磊出門,去往之前的偏室。
凌晨三點,李玄心在被窩裏看了看時間,打算穿衣服趕火車。
等方磊走到偏室,並沒有看到那個穿着道袍的美麗身影。於是他走向了李玄心負手離開的那道門。
當他打開門,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修長結實的大腿,小巧的白色卡通內褲,上面還印着一隻小狗,一張脊線清晰的白皙美背,腰肢纖細,往上是文胸的黑色背帶。那人影側過身,胸前的豐盈讓方磊吃了一驚。穿着道袍看不出來,這麼大…………
只見李玄心臉頰羞紅,沉聲說道:“出去。”
這時方磊才注意到那雙美目中的煞氣凝結,快要滲出水來。
他悄悄地退出來關上門,“那個,你還沒穿好衣服啊,我等你。”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