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科學修行錄
經過方磊的不懈努力和悉心勸阻，雙方又成功、完美地陷入了劍拔弩張的對峙，李玄心冷冷地望着祁玉，祁玉也凶凶地瞪回去。在這死亡般的寂靜里，方磊感覺到比剛才經歷的生死大戰還要大的壓力。
不過這一次，在方磊的直覺下，似乎和青木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他決定帶着青木悄悄溜出兩人的殺氣範圍。
“你要去幹什麼！”祁玉狠狠地瞪着他，他只能停下腳步，訕笑着打圓場，
“你說說，這都是自家人，和和氣氣的嘛。”
“誰跟她是自家人！”祁玉撅起嘴看着李玄心。
李玄心則雲淡風輕的站着，“方大掌門說的話確實有點出入，畢竟在場的不一定是人。”
“你看看，你看看，她說我不是人！”祁玉挑起腳來，指着李玄心對方磊說道。
方磊一句話，又讓兩人快要吵起來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時李玄心若有若無地朝戚鳳那邊瞥了一眼，只見她收回視線，對着方磊說道：“既然已經沒什麼事了，那貧道就先告辭了，青木日後跟着方掌門，要好好修行。”
青木老實地點點頭，旁邊的祁玉齜牙咧嘴。李玄心轉過身準備走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囑咐道：“對了，方掌門答應今晚去我家吃飯的事情，別忘了。”
說完踩着飛劍就走了。
玄心看起來冰山美人的樣子，沒想到這麼腹黑。方磊一臉的鬱悶，他的確跟青木說過這句話，但那是為了哄小孩子，什麼時候跟她李玄心說過？
此時他看到祁玉正看着自己，眼睛直勾勾的，那個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捉姦在床的小三。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她開玩笑的。”方磊忙解釋道。祁玉沒有聽他的解釋，而是把直勾勾的眼神轉向了青木，青木這個老實孩子立馬低下頭，不敢跟祁玉對視。
祁玉的眼神嗖得又盯上了方磊，那意思是說你再狡辯一個。
方磊現在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他舉起手，說：“相信我，我怎麼可能答應她，你放心，我今晚絕對不會去的。”
叮咚~
方磊掏出了手機，看完之後抬頭看着祁玉，猶豫着說：“她說……教我御劍術。”
正當祁玉蹲在地上畫圈圈的時候，俞勇過來了，告訴大家貨輪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然後滿面笑容地恭喜方磊，讓方磊一頭霧水。
“有什麼好恭喜的？”
“那當然是恭喜方大掌門得了一艘貨輪了啊。”俞勇說著扭頭看向戚鳳，疑惑問道：“你沒有跟他說嗎？”
戚鳳不懷好意地笑着：“又不是什麼好事兒，說那麼早幹什麼。”
聽到戚鳳的話，俞勇似有所悟地點點頭，“也是啊~”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方磊看着這打啞謎的兩個人。
戚鳳從書本里抬頭，給方磊解釋道：“這艘船，當然不可能再還給小鬼子，可要是明面上扣下來，那吃相不就太難看了？
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一個修仙大派給扣下了。”
她指指腳下，將大字咬得極重，眼裏全是戲謔。
方磊還沒有從突然到來的幸福中緩過來，“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了？”他站在那裏環顧着這個小島似的巨輪。
“沒有錯，這一切都是你的了，包括背黑鍋的名頭，倭人門派的亡命追殺，還有揚名江湖的名聲，慕名而來的挑戰……”戚鳳一本正經地幫他數着今後的兇險，
“沒關係，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今朝擁有……等等……你說什麼？”
方磊則一臉獃滯地看着戚鳳，聽着對他未來這冷酷的預測，兇險的徵兆，一想到今後時不時就有可能經歷今天這樣的生死大戰，他身上打了個冷戰，哆嗦道：“誰，誰這麼惡毒？”
“瞧你嚇得那個慫樣！”戚鳳白他一眼，說道，“不過罪魁禍首嘛，應該是我爹……”
“我招他惹他了？”他脫口而出。
“沒有啊，”戚鳳聳聳肩，“不過他一般比較理性，簡單地說就是冷血，不會在乎你的。”
方磊看着這個巨大的集裝箱島嶼，不知是喜是悲，他咬咬牙，“不能就這樣，我才第一天當個大財主，好歹也得把債還了。”
他抬頭對着俞勇說，“老俞你認不認識買船的？”
“別想啦。”俞勇還沒回答，戚鳳就掐滅了方磊的小火苗，她拍拍方磊的肩膀，“不說這麼大個麻煩，誰敢買過去，你覺得我爹那幫人會讓它賣出去嗎？黑鍋，當然得讓你戴穩了……”
方磊驚愕地看着戚鳳，“你爹這麼腹黑？”
他想了下問道，“那……能不能拆成零件賣？”
俞勇說道：“這個倒是可以，我幫你聯繫聯繫，生意上的朋友應該有做這行的。”
哪知戚鳳說道：“別聽俞大公子的，他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拆零件？你知道一艘巨輪裝起來要多長時間嗎？拆成一堆廢鐵用的時間，花的錢，會讓你懷疑人生的，不然老美為什麼老是將廢船扔到海底？光為了污染環境？人家才是生意人……
再說了，有那個時間，都夠倭人順着船的消息，回來砍你百八十遍了。”
“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父女兩個是要逼死我！”方磊氣憤道，他指着前面的集裝箱，“那我把它們賣了總可以吧？”
“這個還是不行，那些集裝箱不說還有些要退回港口，哪怕有這家船舶公司的，我爹估計也會想辦法扣下，比如說，之前那個倭人不是賣見不得光的東西嘛，這就是個好辦法。”
“……你爹夠會贊錢的。”
“謝謝誇獎，業內有名的雁過拔毛。”
“那就只好背着黑鍋跑船了唄？”方磊沮喪地說道，他蹲在地上，看着腳下的船，感覺自己的一堆堆小島似的鈔票飄在海水裏，很沒有安全感。
“有魄力！”戚鳳豎個大拇指，“到了公海，小鬼子裝成一幫海盜，到時候熱武器冷武器一起上，那個場面……嘖嘖嘖，
不過方大掌門是什麼人，到時候讓他們有去無回，哈哈。”
方磊一臉嫌棄地看着戚鳳，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貨色。
“誰說我要出去了？我在自己家跑跑不行嗎，咱華夏國海域這麼大，還不夠我跑的？”秒慫是個好主意。
“行，那你準備錢吧。”
“錢？什麼錢？”
戚鳳像是個常跑海的老闆，一樣一樣數着花銷，“首先你這個船得掛個公司吧？不然誰讓你跑？開公司不需要錢？
然後才是真正花錢的地方，比如港口停泊費，這個我可以賣賣面子，加上他讓你背黑鍋，也許能免費送你個停泊位。
可其他的就省不了了，比如招募船員，每年的保險，保養費用，還有維修費，還有你要跑船的話，這麼大的噸位，燃料上，輕油、重油、滑油，加一次要上百噸，當然還有貨物押金……
哎哎，你怎麼走了？”
戚鳳看着方磊耷拉着腦袋往船舷走去，手裏拿着的銀花槍壓滿了子彈，“你不會打算拿着一把這個，去單挑人家一個軍港港口吧？”
“撿裝備！”那條窮狗在遠處喊了一句，就頭也不回往底倉跑去了。
“你等等……”戚鳳招着手，
“你就別再擠兌他了，這麼大的糟心事，他夠煩的了。”俞勇在旁邊阻止她。
“我沒有想擠兌他，只不過他還沒有真正見過血，那船底……我估計他要廢了。”戚鳳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解釋道。
方磊回來的時候，手裏抱着一大堆的太刀。俞勇關心地想問他怎麼樣，方磊手裏的太刀嘩啦啦地都掉在地上，伸手擋住俞勇的話頭，一副想吐的表情。
“怎麼，想吐？”戚鳳欠欠地說道，她不說還好，一說話，方磊連忙跑到船舷旁，
“嘔~”
“我說……”
“嘔~”
那船底的血腥味濃郁到窒息，地板粘稠的紅色液體遍佈，讓他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殘肢斷臂四處散落。他難以想像當時自己經歷了什麼樣的慘烈大戰。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爆破符所在的集裝箱，那裏有着被烈火炙烤過的肉體焦糊味道，讓他的胃抽搐式地攪動着。
身後的戚風還在那裏若無其事地給着建議，“你說你這個慫樣，要錢沒錢，要武力沒武力，我看這船還是別跑了。
你像我，就特別喜歡收藏戰利品。”她掐腰指指自己，然後欣賞着大船。
“你把這艘船拉到陸地上展覽起來，這麼大的戰利品，是不是很氣派啊？”
“行了，你少說兩句。”俞勇無奈說道。祁玉也蹲在地上抬頭看着方磊趴在那裏嘔吐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方磊緩過來。慢慢走到眾人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司的事情我幫你出面申請，你付錢就好，應該沒多少，至於船港停泊就交給戚鳳，畢竟她是你平安派的門人。”俞勇考慮的很周全。
方磊斜眼看着戚鳳：“你給我留幾個集裝箱。”
“留它做什麼，光要幾個又沒什麼用，還不夠油錢呢。”
“要你管，”方磊翻着三白眼，“我擺成遊戲裏運輸船的樣子，打真人cs不行啊？”
“得令！我的方大掌門~”戚鳳陰陽怪氣地行了個抱拳禮。
他轉過頭，從太刀堆里挑出一長一短兩把太刀，紅色的巾帶纏手，刀身有細密的符文紋路，彷彿與刀一體鑄成。他看了看，將長刀遞給戚鳳，短刀則拋給了俞勇。戚鳳收下了刀。
俞勇看看手中的短刃，將它拋了回去。“你收着吧。”說完看向海面，不再回頭。
方磊知道他又想起了素素，那個溫柔的女孩子，於是不再推辭。他將頭轉向青木，招招手，“青木，你過來。”
青木蹲在了他身邊，他看着這個依舊和善的孩子，自己在他面前總是很難擺出嚴肅的樣子，“從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了，這個世界不一定都是好人，知道嗎？”
青木點頭問道，“那善人以後就是我的師傅了嗎？”
他溫柔地笑笑：“好，就當是你師傅，沒想到我才一個四脈武者，竟然都有了兩個徒弟了。”說著他將手裏的刀遞給青木，“用來防身，保護好自己。”
“你什麼時候成四脈了？”旁邊的戚鳳納悶。
“剛剛。”方磊沒有解釋，其實在船底請完英魂，膨脹氣血，等他爬出船面，就已經是四脈了。他認真地對剛收的這個小徒弟說道，
“青木，既然你是我徒弟了，那我就好好教你。你還有個師兄，叫溫陽哥哥，明天我帶你去見他。現在，我教你修行之法。”
“你會妖族的修行法決？”戚鳳驚詫。
“能不能別打岔！”方磊回頭板著臉凶她。回過頭，他對青木說道，“你把衣服脫下來。”
青木有些猶豫，畢竟裏面沒穿什麼，方磊看了出來，就叫他只將上身露了出來。他從胖子那裏要來銀針，然後讓青木躺下。
手持銀針，他說道，“這個是激活氣血的針法，你記住穴道經脈的位置，針刺之時，要針針得氣，需要長久訓練。”說著他朝着檀中穴刺下。
旁邊的眾人看着他一邊施針，一邊教導青木。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又從小習武。這套針法就是沿着奇經八脈走的，相信你早就知道位置，重要的是得氣的方法，下針要直，刺針要准，記得醫者仁心，多用多練。
其實說起修行，我並沒有你懂得多。我是接受的科學教育，所以從另一面給你說一下修行的概述。”
講述的同時，他的下手依然很穩，敘述的事情，彷彿是閑談。
眾人看着方磊，也好奇他會怎麼講。
他認真地看着針下那瘦小的身體，一邊說道，“有個狗賊老道告訴我，想要修行，講究道意雙全。那什麼是道？什麼是意？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起初我也不懂，可世上的萬物都有殊途同歸的地方。有時真理就在眼前，就在於我們有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道，常言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這是說萬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夏天有蜻蜓點水而生，春天有草木生長而生，草原上牛羊啃食青草而生，叢林裏有猴子摘食野果。有鷹鷲食腐，有虎狼食肉，有蚯蚓吃土，有蜉蝣吞水而生，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將現實世界的物質轉化為生存的能量，從而對抗飢餓，對抗衰老。
曾有人告訴過我，說生命是一個逆熵的過程，我們的生存，就是一個走向有序化的過程，來對抗能量不斷向外逸散，無序化的世界。
這，就是內在的道，讓我們生存下來的法則。”
說著他已經刺完了小小身軀上的大部分地方，還剩下幾處要穴，
當最後一處穴道的銀針得氣，全身的銀針隨着身體輕微地擺動，其下的皮膚漸漸抽搐起來，一條條血管隆起，青木白皙的小臉此時漲紅。
“這一步是為了激發你體內的氣血，-你仔細感受，這是屬於你自己的力量，感受它，掌控它，作用它，讓它在你的體內按照心意去走動。”
方磊拿出了鐵骨筆，沾着銀粉硃砂，在青木小小的胸膛上勾畫，筆走龍蛇，一道聚氣符宛然成型。他像是安慰似的說道，
“接下來不要害怕，我現在在做的，也是這樣的事情，無論是食物的能量，還是內力，內氣，法力，都是能量而已，只不過種類不同，蘊含的能量大小不同而已。
而我，在轉化它！”
風從無名之處而來，匯聚在青木的胸口，漸漸地風聲呼嘯，如同狂吼的厲鳥，青木的身側周圍地面上，畫著彎曲斜轉的符文，那是巨大的鎮宅符文。
風聲吹動之下，獵獵的衣襟拍打聲在每個人身上響起，巨大的風壓讓每個人都有些睜不開眼。過了半晌，這風聲漸息，眾人看到方磊正一根根地取下銀針，並且一邊還教導着青木對於針刺得氣的心得。
他將青木的袍子小心地裹好，將孩子被風吹散的長發挽到耳後。“至於胸口的符文，是聚氣符，不過我做了一些改良，都在筆記里，改天教你。”
青木感受着體內的變化，驚喜地看向方磊，“師傅，我體內有法力了！”
戚鳳和俞勇對視，兩人的眼中皆是有着震驚！他們不知道方磊是怎麼樣做到的，但這樣的手筆和功法，他們卻確是聞所未聞！
“嗯，”方磊點頭，微笑着說：“有法力也要學會合理地作用它，我接着給你講。”
“剛才我們講了內在的道，那外在的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