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平安戰築基

人命在屏幕中像稻草一樣被收割，眾人反而像是沒有了大戰的緊張感。

除了那具倒在不遠處的冰冷屍體還在提醒着眾人，他們在經歷一場嚴酷的戰爭，屏幕上每一個俯下身再也沒有爬起來的，都是一條生命在逝去。

馬景軒看着那具屍體，咽了口唾沫問方磊：“那是什麼人啊？”

方磊盯着屏幕，沉默了一下，對他全盤托出，“那是倭人，想破壞我們的陰脈，如果陰脈毀了，地震、飢荒、洪水，任何天災都有可能出現。而京都的這一天，特別重要。”

“呸！”馬景軒朝那屍體吐了一口，“狗日的，狗改不了吃屎。”

他回想起來自己前兩天，還給他們糊塗地當過打手，更加憤恨：“這幫子龜孫，死光了才好，就沒有好心眼。掌門，我發現加入你的門派真正確。”

“你能有這份血性我很佩服，不過……17號，15號，爆！”方磊看着屏幕里的最後一波人倒下，大量的符籙讓養氣期可憐的一點法力耗盡，最後只有無奈倒下一條路可走。

“胖子，召回無人機，青木，祁玉，隨時報備！”

“老土，感應不要放鬆，通道可以暫時關閉，你也歇一歇。”

“戚鳳，盯緊，有人直接開槍。”

發完命令等待無人機歸來的間隙，他才抬頭對馬景軒說道：“你那幫兄弟也有這樣的血性嗎？”

馬景軒聲音高起來，“掌門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兄弟別的不說，這種骨頭還是有的，不然怎麼在道上混。”

方磊思索了一下，說道：“話別說太滿，你是他們的頭兒，對他們應該最了解。如果正式加入門派，不作姦犯科是最低要求，所以人品一定要正。”

“這個您放心，道上混都講面子，既然跟了您，誰要是不服從您的，亂挑事，他自己也沒臉活着，背信棄義是我們最不齒的。您說不作姦犯科，他們絕對不會。”

“那好，我一會兒讓祁玉接個小一點的任務，你安排人去做，對了幫忙拉個群，所有人都要進來。”方磊將手機遞給他，“這次要是做成了，不僅有現金分成，而且，我會給考核通過的人發槍，到時候也有個防身的。”

“你是說，我們也能擁有您這種神仙槍？”馬景軒拿着手裏的槍，看着方磊，眼裏跳動着驚喜和期望。

“我是說考核通過以後，不過……你已經通過了，這把槍歸你了。”方磊微笑着看他。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

“你昨天早上已經做得很好了。”

戚鳳盯着公園，嘴裏念叨着，“你可收好了，他今天賣了一把，730萬的價格，丟了你就哭去吧。”

馬景軒扭頭聽了她的話，難以置信地看着手裏的槍，這，700多萬，就這樣放心地交給他？他抬起頭看着方磊，眼睛裏滾動着感動，這是一種信任，對他人品的信任。

“好了，別在那杵着了，這個給你，帶在身上，別貼肉，激發了會燒傷的。”方磊從彈藥箱裏拿出一沓黃符，抽出兩張遞到身側，馬景軒趕緊過去接住。

方磊讓他把剩下的符發給其他人，一人兩張，有備無患。於老爺子看着手裏的護身符，扁嘴道：“老頭子我還用你這護身符？”

“那你還我，真金白銀畫出來的，我還不捨得給呢。”方磊伸手，

老爺子將符往懷裏一揣，“給出去還往回要，臭小子你丟不丟人。”

此時無人機飛了回來，

方磊沒再搭理他，從無人機箱子第二層，取出了另外兩個瓶子，俞勇看着上面的花紋銀光閃閃，透明的鋼化玻璃像一個超大號的膠囊。一個裏整整齊齊羅列着巴掌大小的黃色蝴蝶，背後是細細小小的機械骨架，還有一片綠色的窄電路板，連着一條條銅絲。這應該就是蝴蝶罐了。

而另一個裏裝滿了紅色的粉末，俞勇指着說：“這個又是什麼武器？”

方磊邊將空的玻璃罐拆下，安裝新的，邊回答道，“二氧化汞，就是……故宮的牆皮你知道吧？就是那個東西。”

於老爺子也好奇道：“這紅牆皮也能打架？”

“不能，傳遞能量用的。”

無人機再次起飛，“嗡嗡”的低鳴聲帶着風壓遠去。

“胖子，切到第二組信號位置。”胖子聞言在筆記本電腦上操作起來，鏡頭畫面縮小，一個黑色的程序界面彈出，點擊運行后，界面彈出白色的對話框，上面顯示着一排排綠色的按鈕，上面的數字從01到35。“蝴蝶無人機信號正常。”

等電腦上無人機畫面穩定，方磊下令釋放蝴蝶罐，又是一批螢火蟲一樣的黃色光點飄向了下方，在固定的位置穩定下來。

過了沒一會兒，又一批人影出現，不過這一次，他們的身影都湊在一起，慢慢地挪移，到了第一個光點的位置，方磊還沒來得及起爆，那個光點就消失了。

“被發現了！胖子，B計劃！”

“還有B計劃？”俞勇看着屏幕上的光點慢悠悠地向著那群人移動過去。“這還能飛啊？”

“廢話，無人機不能飛要它幹什麼？”

一個個光點在消失，但35個光點密集得像一場流星雨，總有幾個蝴蝶綻放，帶走一兩條生命。

方磊沒等所有光點消失，下令道：“釋放紅汞罐。”

屏幕上的有紅色的煙霧爆開，畫面成為了一片淡紅。除了熱成像上還有着淡淡的人影之外，所有的屏幕都沒辦法看清楚畫面中的景象。

祁玉和青木放下了沒有作用的望遠鏡，戚鳳也從狙擊鏡前脫離。

遠處的公園，看上去像是被一個淡紅色的罩子倒扣着。

“開槍！”方磊說道。

“啊？”戚鳳抬起頭。

“開槍！”

戚鳳喊道：“你把自己人搞瞎了，我怎麼開槍！”

“沒關係，朝着它”方磊指着淡紅色的罩子，下了第三次命令，“開槍！”

戚鳳上前打開保險，電火弧在她身前跳動。“轟~”劇烈的聲響讓她的周圍亮起一個淡灰色的護罩，那是老土的結界陣，隔絕着聲音。戚鳳被震得直接後退一步。

“再來！”方磊走進護罩。

清脆的拉栓聲響起，黑色的子彈壓入彈倉。“轟~”

“再來！”

“轟~”

“再來！！”

五發黑色子彈之後，戚鳳放在扳機上瑩白如玉的手送開。她揉着發痛的肩膀，在第二發的時候她就開啟了氣機，仍然被震得不行。

前方淡紅色的罩子，猶如遇到了颶風，紅色的氣流四處席捲，像一條巨龍到處遊走。過了半分鐘，那紅色的氣流才慢慢消失，紅色漸漸沉澱進黑夜裏。屏幕上重新出現了畫面，有三道身影仍然立在那裏，周身的法力氣機，如同黑色的漩渦。而其他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老土，隨時準備困陣開啟！”

方磊拿過一個綠環子彈遞給戚鳳，“開槍！”

“打哪個？”戚鳳接過子彈拉栓上膛。藍色的電弧始終在槍身上噼啪地響，空氣中有股被電離的特殊焦味。

“隨便，打草驚蛇而已。”

“那就來吧！”戚鳳頭一歪，狙擊鏡的準星指向了中間的人影，“轟~”巨大的推動力送出一顆流星般的子彈，子彈砸在一把刀上，在刀鋒上旋轉。屏幕上，巨大的氣壓漩渦在兩者之間形成。一秒鐘后，“砰砰砰砰”劇烈的爆炸彈飛了中間的人影，剩餘的兩人也飛速地移動着躲避打擊，尋找掩體。

“老土！！開陣。”

老土眯眼蹲下地上，手扶着地面，“等等，馬上到了，馬上，好！”

其中一個飛速移動的人影身邊突然出現一個黃色的光罩，五六米寬，他猝不及防砸在罩子上又彈了回來。方磊將手裏的子彈快速遞給戚鳳，

“開槍！這次后坐力非常大！”

他手裏的子彈被黃色的符籙包裹，塗著黑圈，但彈頭卻是純銀色，陰刻着符文，在彈頭的中心卻突出一根黑色的針。

子彈上膛，戚鳳的右手重新化作玉石，甚至連脖頸右側都變得晶瑩剔透。

“轟~”巨大的聲響甚至帶起氣浪，她周身的隔音結界劇烈地震動，而她本人則跟狙擊槍一起，被推着硬生生在地上滑出幾十公分的距離。

只見那顆子彈瞬間就顯示在前方。

“胖子，切近景！！”方磊跑到電腦前，在胖子快速地操作下，鏡頭下的黃色光罩不斷放大。

光罩中的人影持着武士刀，刀鋒與那枚子彈交擊。那枚旋轉的子彈周圍，有熒黃的天地靈氣漩渦在不斷地旋轉，可奇怪的是，那跟與刀鋒接觸的尖刺卻沒有任何的靈氣，一片漆黑。

一秒，兩秒，那刀鋒處出現了火星，火星迸濺時一個紅點形成，並不斷暈散成橘黃色。這把法器太刀竟然被一個不是法器的不明物體給破壞了！！

當太刀燒紅的一瞬間，那顆子彈就閃電般劃了出去，那持刀人身前的法力氣機就像紙糊的一樣。噌地一下，子彈洞穿身軀。法力的痕迹在屏幕中消失。

這一切的過程只有短短的兩三秒，一個很有可能是養氣巔峰，甚至築基的高手就喪命了。

第二個人很快也被困住了，方磊遞給了戚鳳第二顆黑針子彈，巨大的轟擊聲過後，兩秒，三秒，那個人影也倒在了地上。

第二個巔峰高手。

還剩最後一個，他在遊走，不斷地變換位置，但似乎對危險有敏銳的直覺，一直沒有接觸到困陣範圍，一旦遊走到困陣邊緣，在黃色光罩亮起的剎那就瞬間逃離。

老土眯着眼睛，嘴裏不斷地念叨，“到了！錯過，……到了！錯過……”

終於在那人影快到中心的位置時，踏進了困陣。老土瞬間發力，黃色的光罩亮起，“砰”的一聲，光罩應聲碎裂。

“噗”一口逆血從老土口中噴出。

眾人沒有時間管老土，緊盯着屏幕，那人已經到了中心位置，只見他一甩手，手裏有什麼東西飛向天空。

“老土，把他挪過來！”

方磊一邊說，一邊拿過戚鳳身前的狙擊槍，拉栓，上彈，跪姿舉槍對着對面。

人影一閃出現在對面的瞬間，“轟~”，轟鳴聲響起。方磊的身影後仰，槍帶着氣浪拖着他的身體向後滑去，蹭出了七八米遠。

清晰可見的青色法力漩渦亮起的瞬間，眾人聽到沉悶的“砰”的一聲。

“砰砰砰砰——”眾人手中的手槍子彈傾瀉在那人身上。

那法力漩渦一陣閃爍，“砰”又是沉悶的一聲。前方的法力漩渦如同煙霧消散。

當一切消散靜止，當周圍寂靜無聲，眾人看到對面持刀的身影，那是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衣人，但胸口已經被洞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這是，築基期……”於老爺子的表情難以置信，可語氣卻十分肯定。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擋住這一槍！

沉默，眾人的沉默。

這就死了？築基期？

一個照面就死了？

方磊坐在地上，看着對面的身影，搖頭說道：“還是缺陷太多了，機動性、殺傷力，都不夠啊。”

“這還不夠？”戚鳳在旁邊瞪大了眼睛，“這可是築基期啊大哥，你見過幾個築基期？這都是能夠百萬軍中取人首級后還能全身而退的神仙！！”

方磊沒有管她怎麼吐槽，而是看了看老土，-見他已經沒有了大礙，能夠起身活動，也就不擔心了。

戚鳳走過去，先抱起了槍，然後才將方磊拉了起來。拍拍手裏的槍，又拍拍他的肩膀，“你這個平安派，我考慮考慮。”

方磊笑了一下，還沒等他說話，旁邊的於老爺子說道：“臭小子，你要是告訴我剛才的武器是什麼，我就讓我孫子進你門派。”

“你孫子不是早輸給我門派里了嗎？”方磊調侃着老爺子，沒想到老爺子臉色鄭重，

“一個賭注算什麼，我於家的人，如果真跟了誰，那是生死與共的！”

“那我不要了。”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於凌風在旁邊死命保住爺爺的腰，老頭子都快蹦起來了。等老爺子平息了一點怒火，方磊才解釋道，

“是鎢鋼。”

“鎢鋼？什麼品種的？是哪裏的靈材嗎？”老爺子問道。

“不是，就是普通的鎢鋼。”方磊一邊收拾着箱子，一邊說道：“鎢鋼是特別硬的一種合金，所以它才能破壞法器，但光有鎢鋼是不行的。

為它提供非常強大的動力也是很重要的，首先要純銀來承載符文力量，能有效提高符籙作用，還有最重要的就是旋轉動力，這在於符文的刻畫位置和方向，解釋起來很難，總之，這是我這段時間的研究成果。”

方磊已經將各種裝備收拾起來。這時，眾人聽到角落裏“撲通”一聲，一個人影倒在了地上。

那是馬景軒，他仰面躺在地上，眼睛血紅，甚至有血跡從旁邊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