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 書法觀賞會
方磊想了想,打算今天就去一趟。他又向祁玉打聽了離火槍符陣的事情。這才知道,任何的後天法器都需要祭煉和溫養。從祁玉的講述來看,祭煉相當於給予靈性,能夠吸收能量,修補自身和進化。溫養則是提供能量以及進化的條件。
祁玉說她的離火槍是用一滴化丹境修士的精血祭煉,並且被築基修士溫養了很久的。所以她的槍可以自己吸收天地靈氣。法陣幾乎沒有失效的可能。
而自己的離火左輪就不同,沒有祭煉過,所以需要補充法陣能量。
方磊畫了一張三才聚氣符,貼在了左輪上。這時他的明目符還在時效內,看到一絲絲氣流在進入符紙,符紙下的左輪槍,上面的符陣也在慢慢地變亮。
宜早不宜遲,他打算今天就去一趟市裡,因為跟溫陽約好了明天學戲。他告訴方孝孺,晚上不在家裏吃飯了,又跟胖子打了聲招呼。這才出了門。
去市裏的公車很多,半個小時一趟。一個青年打着把大黑傘在等車。不知道為什麼,方磊心中有些悸動,覺得這次去市裡會發生點什麼。
到了市區,跟着祁玉的指引左拐右拐,到了賣古玩字畫的街區。街道兩旁的店鋪琳琅滿目擺滿了各種古香古色的物品。
在拐角一家小小的門面下,方磊走了進去。店鋪的老闆是個剃着寸頭的老頭兒,看上去四五十歲,手上戴着一串大珠子,小眼睛眯縫着打量他。他開口問道:“您這裏收不收東西?”
“什麼東西?”老闆問。
方磊拿出一張明目符放在了他面前,他瞥了一眼,抬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方磊聽他的話,明白他的確是修行中,抱拳道:“平安派,方磊。”
那老者詫異地抬起頭,看他一眼,這才低頭拿起那張符,說道:“符紙,就是普通的黃表紙,硃砂,也是畫國畫用的普通硃砂,還是次的那種,符文畫得歪歪扭扭,那就算個……200吧。”說著將符紙輕飄飄地仍回了桌子上,身子往搖椅後面一靠,眯縫起了眼睛閉目養神。
“奸商!奸商!”祁玉在一旁跳腳。
方磊見對方把自己的符籙貶得一文不值,試探着問道:“老先生可知道這是什麼符?”搖椅上聲音慢悠悠地傳來:“知道,明目符嘛。”
“您也看過《太上雲決》?”他這句話吸引了老者的注意,老者坐起身,戲謔地說道:“《太上雲決》什麼的,老頭子我沒看過,不過這張明目符,我是在另一本書上看到的,叫《道家符籙大全》。
另外,這本書很平常,名門大派幾乎人手一本。”
方磊此時尷尬得想逃離這個世界,就不該相信那個狗賊老道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字!
老者倒是沒有繼續調侃他,而是像在勸誡地說道:“方磊小友,修行還要看自身,符籙終究是借用天地力量,小道而已,對自身修行沒有什麼益處,不可沉迷啊~”
方磊說道:“受教,符籙小子我就自己收着用了。”說著轉身往出走。
祁玉在一旁問他:“你要是不賣,那怎麼籌那3000塊?”方磊瞥她一眼,沒砍過價?不知道什麼叫欲擒故縱吧?這個老頭兒看似在指教自己,在貶低自己的東西。雖然他不知道符籙的行情,但是200塊確實有點坑人了,要知道外面跳大神的亂畫的符籙也不止200塊
果然,剛走到門口,身後老者叫住了他:“方磊小友。”他回身,老者說:“你有沒有聽過,
得氣一說?”方磊點點頭。
“老先生覺得,我的符籙得氣了嗎?”方磊問道。
哪知老者的一句話卻讓他不想再走。“如果只是風格統一,筆畫規整就算得氣,那符籙也就太好畫了。”
方磊聞言求教,不料老者微笑着說:“我跟你也算緣分,老頭子我姓沈,你叫我沈老就好,符籙之道我可以給你一個去處,最近市裡有個書法鑒賞會,你可以去看看。另外,如果信得過老頭子,你的符,我可以出300一張買了。”
方磊考慮了一下,覺得對方對符籙之道的了解比他要高很多,而且還告訴他去哪裏對修習符籙有幫助,所以他決定相信這位沈老先生。
說著他抱拳致謝,然後將包里的符籙都掏了出來,一共有三張放火符,三張明目符,還有一張破魂符。老者看着破魂符說:“這張就算你500好了。”心裏也明白這張符籙的等級要高一些。
出了門,他準備去往書法鑒賞會,祁玉也躍躍欲試,說既然那裏能修習符籙,一定能碰到其他的修行人。她還沒有走過江湖,只是聽說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名聲和外號,俠義肝膽,呼朋喚友,很是讓人嚮往。
書法鑒賞會開在市中心,是一家中式復古裝修的門臉,匾額廊畫,金黑粉彩,煞是好看。進去之後是一間掛滿各種書法的展廳,裏面已經有了不少人,大多是中年男女,也偶爾有些年輕人,時不時地駐足欣賞某一副字。方磊也慢慢地看了起來,從小被教導練字,他雖然書法不精,但也看過很多名家。
這裏有很多不同的流派字法,有寫着工整秀麗的顏體,也有王羲之,瘦金體一類別出一格的文字。方磊慢慢看過去,除了草書看不懂外,其他的字都寫得很不錯。
這時他看到身後的祁玉在盯着面前的一副字,上面寫着“黃花本是無情物,也共先生晚節香。”他恰好記得這句詩,說道:“這是明代于謙的《過菊江亭》,很有名的詩。”他看着上邊的詩,字法飄逸靈動,洒脫自然,跟于謙的真跡很像。
“于謙可是那時的大忠臣,鐵骨錚錚一身是膽,誰想到竟然能夠寫出這麼瀟洒的字。”方磊感嘆道。
祁玉還在那裏對着書法愣神,“走了,弱雞。”他催促道。
祁玉沒有動,他也只好陪着看,看着看着,他想起了沈老先生的話。得氣,並不只是風格統一。他看了看祁玉的樣子,好像有些明白了。書法的風格體現的是一個人的性格和作風,書法的內容則是書寫了一個人的思想和狀態。
而好的書法,一定是能夠讓人共鳴的,有可能因為文字,因為內容而感動,也有可能因為書法本身,因為書寫着的性格而敬仰。最主要的是,共鳴!
方磊猶如醍醐灌頂。他明白了沈老先生讓他過來的含義,只有遍觀書法,才能明白其中真意。要有共鳴,就好像中醫中的得氣,無論是什麼樣的針灸手法,最終都是要患者能夠親身感受到一樣。能夠得到共鳴的符籙,才算是真正的入門,真正的得氣境界。
他回過神來,看到祁玉正仰着小腦袋看着他,他感激地對她說:“謝謝你,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祁玉不知道他在感謝什麼,反而是自己看他愣神了一會兒,有點無聊,所以就跟他說:“我們坐到一邊去吃**。”
方磊愣在那裏,然後趕忙左顧右看,看到沒有人注意過來,才想起這個小丫頭是鬼,沒人聽得到她說話。“你以後……還是說玩遊戲的好。”
“有什麼不一樣嗎?”祁玉說著掏挎包,方磊趕忙說“停停,停!”
他哪敢讓這丫頭把套在手指上的東西拿出來,看來改天要給她做副手套了。他建議着說“我們要不去後邊逛逛,回去再玩,回去再玩。”
祁玉只好收起挎包跟着他,兩人出了展廳,有着一道小廊架直通後方,兩人一邊看着兩邊的風景,一邊走。拐彎的時候,方磊絆了個趔趄:“誰啊,亂扔東西。”他看到腳下有個啤酒罐。
而祁玉則看着不遠處的欄杆處,只見那裏有個穿着牛仔外套的青年人,坐在地上,周圍擺着七七八八的啤酒罐。那人的頭髮很奇怪,一側的頭髮剃成短寸,頭頂的長劉海卻垂過眼眉斜遮過去,像是個流里流氣的混混兒。
看到這樣的小混混,方磊想到了以前老是不着四六的自己,覺得這人怎麼看怎麼不對付。祁玉則看向那人腰間,牛仔褲上繫着黑繩,另一頭綁着一個小臂長、三指寬的,漆黑比直的物品,那是一把刀,黑鞘黑把的短刀。祁玉想起了這人的名號,害怕道:“我們別過去了,那,那好像是煞星戚鳳。”
方磊聽到她的話,想到了她之前說的江湖稱號,“那這個人是什麼段位?”祁玉小聲說:“聽說戚鳳會隨身帶着一把黑色的短刀,為人特別蠻橫,江湖傳聞,她的實力應該是……一脈武者”
“一脈武者?”那不是跟自己一樣,那還怕個啥。反正看這個小混混也不順眼,沒等祁玉再說什麼,方磊邁步走了過去,弓下身。“嘿,說你呢,這裏是喝酒的地方么?”
“滾”竟然是一個女人,聲音有點沙啞,聽着像那種很有魅力的煙嗓。
“我要是不……”話還沒說完,對面已經有一個白皙的拳頭砸了過來,方磊閃身一躲,那拳頭已經變成手刀要切向他的脖子。方磊急架攤手,對方招式又變。短短的幾秒鐘,雙方已經過了十幾手,而且越打越快。方磊雙手連環,招式不斷,只見那個坐在地上的人影竟然到現在只出了一隻手,另一隻手拿着一個啤酒罐。
只見一隻白皙卻冷厲的手掌成刀,呼嘯着砍向方磊的雙眼,方磊架起雙臂地方,這時一個腦袋突然從臂環里鑽上來。原本激烈交手的兩人瞬間靜止。看着面前這個冷厲削瘦,薄唇劍眉的臉,就在鼻子一寸之外,他甚至能感受到對面的呼吸。他架着的雙手還在那裏,像是在環抱對方,可是他一動也不敢動。那雙單眼皮卻目光懶散的眼睛,此時充滿威脅的盯着自己。
方磊不敢動的原因很簡單,他感覺到身下褲襠被一個硬物頂着。是那把刀,這讓他汗毛炸起。只見薄唇扯出一個笑,“切~滾吧。”
方磊送開雙手緩緩後撤,等他撤開了半米,一隻白皙的手又抽了過來,他的手回架,可速度不夠,眼看巴掌馬上就要到自己的臉上。此時一枝嫩綠的柳枝出現在兩人中間,晶瑩的枝芽輕輕一晃,一股氣流讓兩個人瞬間彈開。方磊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趔趄着向後幾步。
此時溫和的聲音響起,“別打了,戚鳳你怎麼一天天鬧事。”他扭頭看過去,過來解圍的是一個穿着純白色中山裝的青年,面容俊朗溫和,手裏拿着一枝手臂長的纖細的柳枝,嫩綠可愛。嘴角似有似無地帶着微笑。青年人看過來,充滿歉意地說道,“希望沒影響到您,在下峨眉派俗家弟子俞……”
他還沒說完,旁邊的魅惑煙嗓就悠悠然地響起:“呦~這不是散兵游勇大公子嘛,您怎麼有空兒過來了,一起過兩手?”說著戚鳳握起了短刀的黑鞘。
青年沒有理她,接著說“在下俞勇,奉師傅的命令在等兩位,讓您見笑了。”聽到他這樣說,方磊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祁玉。他看得到祁玉。
祁玉跑到他身邊小聲說:“俞勇,江湖名號傘兵,是鍊氣期。”方磊聞言詫異的看向俞勇,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修為這麼高。
沒想到戚鳳還在旁邊慫恿,:“慫了?也對~峨眉山上都是娘們兒,慫才正常嘛。”
“戚鳳!”青年低喝了一聲,眉毛一皺,像是下了決心,“好,我們去院子裏,不要妨礙到客人。”說著伸手示意兩人往後走,自己則一拐進了旁邊的院子。方磊沒有動身,想看看這個一脈武者怎麼跟一個鍊氣境的人打。
只見院中的一白一藍兩單身影佇立,那藍色身影發力前沖,戚鳳竟是首先發起了攻擊,她俯身角度刁鑽地攻向俞勇的肋下,俞勇手中的柳枝一轉,一道勁風打出,落在戚鳳前沖的拳頭上,讓她身子一頓。接着她扭轉身形,右拳向後甩打向俞勇,接着是左拳前沖,接着扭轉身體又是右拳,一邊前沖一邊旋轉出拳的戚鳳像是一道旋風。
而本該修為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俞勇反而步步後退。這時旁邊的祁玉小聲說:“戚鳳修行煉體,聽說她跟養氣期都交過手。”方磊看了看旁邊趴在欄杆上的腦袋,你個弱雞不早說,剛才差點讓人家斷子絕孫。
俞勇被一下下的拳頭砸在柳枝上,纖細的柳枝竟然如同金鐵紋絲不動,只是震得他不斷後退。快退到欄杆時,他反手刺出柳枝,如同一把利劍,肉眼可見的劍氣擦着戚鳳的外套飛了出去。戚鳳凌空扭轉,一個側翻,跳到5米開外,躲過了剛才的劍氣。
只見此時俞勇收起了溫和的表情,臉色漸漸凝重:“戚鳳,我不想真正動手,你最好停下來。”
對面輕佻地說:“你倒是想,也得有這個能力。”說著又攻了上來。看到戚鳳飛撲過來的身影,俞勇閉眼,再次睜開,一圈圍繞着他的氣機漣漪散開。那飛撲的人影被彈到,一個後空翻才安穩落到遠處。“我氣機開啟,你根本都近不了我的身”俞勇平靜地說著,手中的柳枝一抖,枝頭嫩綠的枝芽搖曳,竟然發出嗡嗡的劍鳴。看來是一件天然法器。
“呵,不就是靠一根破樹枝嘛。”戚鳳扯着嘴角嘲諷,說著,她緩緩地握住了腰間的黑色短刀。這時方磊才發現,她從剛才開始,竟然一直是空手。刀出鞘的瞬間她人也猛的沖了出去,貼着地面左突右閃,身旁擦過一道道氣機炸裂,最近的劍氣貼着她的小腿擦過,牛仔褲割開了一道,露出白色的一瞥。
她扭轉身體靠近到氣機漣漪附近,寒芒一揮,一道銀色的影子劃過,氣機像是水流一樣向兩邊分開。俞勇手用柳枝一擋,“叮~~~~”
金鐵交擊的清脆聲音迴響,只有一刀。此時戚鳳已經站到了小院的另一角,歪嘴笑看着俞勇,“不過如此。”說著轉身走了。
此時的方磊都沒有看清她刀的形狀和尺寸,從躲閃到棲身揮刀,再到合刀入鞘退回原位,像是沒有發生過。而另一邊的俞勇手持柳枝站在那裏,柳枝上的劍鳴漸漸平息。
俞勇搖搖頭,平靜溫和地轉過臉:“讓您看笑話了,您跟我來,師傅他們在裏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