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開闢道界

六十一 開闢道界

“這裏、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周坤率領人馬從廣陵府城返回江都別宮的時候,眼前一幕讓他震驚得呆若木雞。

大陣迷霧後方一片狼藉,幾處方位屍積如山的畫面慘絕人寰。

但這還不是最讓周坤感到震驚的地方,屠殺工匠補充大陣死氣本就是他提出的,就連方位也是由他指定。

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那些原本留守此地的劊子手們如今也都盡數死絕。而且死狀一個比一個要殘忍,屍體被擺成跪拜謝罪的姿勢,圍繞着那幾處屍堆。

特別是留守的那名元嬰期道官,血肉都被抽干,下腹丹田位置還殘留着一個猙獰大洞,一具老皮包裹的骷髏乾屍,已經沒有了任何靈力氣息。

“張康元嬰中期的修為,本身還是皇朝敕封的五品道官,誰能將他如此殘忍的虐殺?”

周坤滿腹的驚疑,但卻無處尋找答案,因為在場除了他從廣陵府城帶回的這些人馬,已經沒有任何活口。

“陣中兩個少年,還有陣外的劍仙卓元節,也都不見了。難道是卓元節突破了大陣,救走兩少年不止,還殺光了這裏的留守之人?”

但是大陣迷霧仍然運轉如常,而且死氣較之他們離開前更加濃郁許多。之前周坤也看到卓元節雖然實力強橫,但對陣法一道並無高深造詣,只能憑着暴力衝擊大陣試圖破解。

“不是卓元節,就算他真的能暴力衝破大陣,大陣也一定會留下遭到破壞的痕迹。可現在大陣仍然完好無損,陣勢甚至還得到了加強……是了,大陣怎麼會無端端加強這麼多?”

周坤只覺得自己腦殼都要炸了,眼前種種詭異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但留守之人盡遭屠戮,明顯是遇上了強大的敵人,又不可當做無事發生。

“周仙師,左近都已經搜查過,完全沒有生人的氣息痕迹。究竟是什麼人,能夠衝破大陣的阻撓,造出這麼大的殺業?”

一名率隊返回的皇甫英親信在將陣內範圍仔細搜查一番后,又走到周坤面前,神情語氣都帶着一份指責:“你曾向主上保證,此間大陣不會被人隨意突破,可現在,你又作何解釋?這大陣還能否成為咱們的倚仗!”

周坤聽到這話,心裏也是悚然一驚,下意識開口道:“大陣沒有問題,絕對沒有問題!只不過,可能是、可能……對了,張康的死狀絕不尋常,他不是被人用術法神通殺掉的,我懷疑是張康入魔!

一定是這樣的,江都別宮死氣頑固,國朝以來諸多玄門大能入此疏導都不能完全化解,就連我、就連我久處此地都不免被死氣浸染、道業大消。張康區區一個元嬰期,他又怎能完全抵消大陣死氣的侵蝕!

是了,一定是張康、張康出了問題!他沒有遵守曹國公的囑令,殺了太多匠人,以至於死氣陡壯反撲!”

周坤之所以篤定這一猜測,除了實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外,也在於只有這一個可能對他最有利。

並不是因為陣法本身的問題,而是皇甫英安排留守的親信行差踏錯,別宮發生這樣的驚變,自然就怪不到他的頭上來。

“真是這樣?”

那皇甫英的親信仍有幾分狐疑。

“唉,我當年入魔故事,將軍應該有所耳聞,至今仍是人間笑柄……入魔之人,神智混沌,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為了增加自己這一猜測的可信度,周坤甚至主動揭起了自己的傷疤,他就是人間盛傳被坊徒活活打死的那個道境強者:“當時動身匆忙,

我也沒來得及警告叮囑張康切記不可擅自更改佈置。此間大陣增減變化百數年之久,出手者皆道業精深的玄門宗師,機理深奧駁雜,就連我都要戰戰兢兢,不敢馬虎!”

周坤一番解釋強調,就連他自己都漸漸相信了這一可能。

那人見周坤言之篤定,便也不再繼續質疑,只是說道:“此間變故,我會遣員回報主公。大陣加強佈置,仍要有勞周仙師費心。如今大家驚濤共濟,若真發生什麼意外以致舟覆人亡,沒有人能夠倖免!”

周坤聞言后便也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便着人將從府城官倉中取來的靈材整理出來,開始着手加強大陣各種佈置。

廣陵府乃是中州名列前茅的中州大府,境內雖然沒有什麼強勢超然的玄門道傳,也是因為皇朝有意的壓制,不希望此間玄門勢力太強、干擾到大府民生。

但其府城庫藏卻是豐厚無比,一則廣陵府位處江淮之間,江南諸府物資北上都需經此中轉,二則廣陵府境內本身就存在着面積廣大的靈田葯山,而且與海外的人貨交流也頗為密切。

皇甫英心憂於起事後對道鼎的感應晦澀,心裏對江都別宮這一後路更加看重,因此對周坤也是予求予取,整個廣陵府庫藏幾乎三分之一都批作此用。

周坤的陣法造詣,就連當年的聖皇都欣賞不已,所以秘密將之安排在江都鎮守別宮。

只是聖皇晚年疾病深重、不能理政,朝事多由聖后打理,聖后弄權的私慾熾熱,只專註於朝中的人事把持,對江都別宮這一前朝遺迹便無暇關注,周坤便也被遺忘於此,以至於不幸入魔。

多年的深刻鑽研,周坤對此間大陣玄理理解深刻,併產生諸多加以運用的想法。只是苦於需要佈置陣法的靈材不足,諸多想法止於推演而不能着手實現。

眼下諸種靈材充足,周坤的心情也如常年欲求不滿的窮人乍富,迫不及待的想要實現他之前積累的各種想法。

“早年大陣是以道鼎為源、社稷為本、天憲為用、充盈為變,立意宏大,變化無窮。後來本源不再,諸隨駕玄士不得已將此皇者之陣變更為霸者之陣,以四方地祇為術源,糾合人慾、凝聚死氣,雖然偏於正途,但也至邪合道。若非玄甲倒戈、弒殺故主,此方天地或許就能突破大道桎梏,成就一方道界……”

周坤清點着各種靈材,口中喃喃道:“大陣故態我已經推演出七七八八,雖然無復皇者之陣的根基,但若能布成霸者之陣,開闢一處道界洞天的機會仍然不小……”

若有玄門高士在這裏聽到周坤的一番盤算,怕要忍不住嘲笑他痴人說夢。道界洞天乃玄門立道的根本,天下間不知多少道傳對此夢寐以求但卻不能如願。周坤竟然妄想憑一己之力便開闢一方道界,這也實在是聳人聽聞。

但周坤卻深信他並不是妄想,江都別宮這裏匯聚了一個皇朝垂死掙扎的各種努力,當中所匯聚的人力物力與玄力本就深厚的不可想像。

雖然本朝開國以來也進行了各種破壞,但也沒有將之徹底掃除。

周坤甚至懷疑之前那些被派遣至此的玄門宗師們怕也不無私慾,對此未盡其力,或許也暗存給當今朝廷留下一個隱患的陰暗想法。

因為他發現許多前人增設的佈置並不止疏導死氣、破壞大陣那麼簡單,有的還存在着一些遮蔽干擾的功效,甚至還不無輔助和加強。

畢竟皇朝越強,對玄門的壓制就越大。人生百樣,並不是所有玄門修士都樂於服從人間各種的框架規矩。

道界的生成雖然與修士合道關聯極大,但也並非唯此一途,而修士合道也並非道界生成的必須條件。

儘管擁有道界的幾大道傳、包括中州皇朝都力圖干擾限制新道界的產生,但這麼多年下來,也不乏玄門修士對此深入探索並頗有成效。

前朝國運雖短,但也曾經雄踞天下,結束了長達數百年人間與玄門的分裂亂世,必然是掌握了許多秘密與禁忌,在其帝國將要消亡之際,試圖開闢一方道界天地以延續國業的傳承,也是很正常的選擇。

周坤坐鎮此境多年,雖然受限於元炁的隔絕、修為沒有太大的長進,但卻覽畢前朝玄士與本朝宗師們遺留在此的許多痕迹,眼界與造詣也是獲得了極大的提升。

“皇甫英雖然出身元勛世族,但性格剛愎自負且姦猾陰狠,完全沒有開創偉業的雄主襟懷。舉事之後左顧右盼、朝令夕改,自以為隨機應變,但卻讓追從者們不知何處用命。本就是弱勢逆取,又沒了一往無前的決心志氣,失敗已是必然……”

周坤嘴上不說,但心裏對皇甫英已經是極不看好:“只可惜我現在迷途行遠,想要抽身已無可能。只能寄望此間前朝遺迹能夠衍變道界,屆時即便皇甫英不能自保,我也可以憑此玄功獲得眾多玄門同道的保全!”

幾大道傳與皇朝都不希望再有新的道界產生,但這也不能代表天下所有玄門修士的想法。還是有許多幾大勢力之外的玄門修士,希望中州大地的仙凡格局產生新的變化。

這些人事如果整合起來,同樣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周坤作為一方道界產生的關鍵人物,自然也就擁有了崇高超然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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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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