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話
行色匆匆的尚山，在離開騎出校門的時候，不忘往保安室看了一眼，由於暑假以及已經深夜的原因，保安已經昏昏欲睡，並沒有發現從門口經過尚山。
輕飄飄離開靜悄悄的校園，尚山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個校區是在郊區，公路上的路燈兩兩之間相隔很遠的距離。
怎麼忘了拿個手電筒，不過好像就算拿了手電筒，一邊騎車一邊打手電也不太方便。
選擇的時機不對啊！！！
尚山這時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藉著微弱的路燈和月光，緩慢的在公路上磨磨蹭蹭的騎向市區。
現在他很確定自己不可能連夜趕路了，今晚必須找個地方過夜。
去哪裏呢？
老奎的遊戲廳應該關門了吧。
不死心的尚山還是直奔遊戲廳，不管有沒關門，總要看一眼才知道，萬一呢？
騎行在公路上，車輪碾過路面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裏聽得格外清晰，一條長長的公路上，只有尚山一個移動着的身影。
影子在路上時而變短，過一會兒又會慢慢被拉得很長很長，這是只屬於尚山一個人的夜。
或許是動物的鼻子特別靈敏的緣故，路過一些房子的時候，相隔至少二三十米遠，都能聽到忽然想起的狗吠的聲音，然後又有主人家的喝罵聲。
絲絲微風吹動樹葉，無聲的在光影中搖曳，斑駁零碎，不因過往而驚喜，不以離去而失落。
尚山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如此真正的靠近夜晚，靠近這個世界。
獨處原來也是一種快樂吧，尤其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遊戲廳的門前，霓虹招牌已經關了，尚山駐車看着卷閘門上貼的營業時間，早上9點-晚上11點。
現在12點多了，老奎不知在不在店裏睡覺，以前怎麼不想着問一下呢？
算了，萬一不在，敲門可能會被左鄰右里臭罵一頓，不如去看看電腦室，反正在同一條街上。
很快，尚山意外發現電腦室居然是開着門的，客人走光了，倒是老闆自己一個人守在電腦前玩遊戲。
“老闆，生意興隆啊！”
尚山開口就是拜年話，三更半夜來打擾多少有些尷尬。
“哎呦，這不是小山嘛，大晚上這幅打扮是要幹嘛去啊？”
老闆聽到動靜，目光從屏幕轉到尚山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他又是背包又是騎車的，一時搞不懂這是要幹嘛。
尚山尷尬的笑了笑，“沒事，就是出趟門，走的有點早了，順便過來坐坐。”
這不是走的有點早，是起的有點晚吧。
老闆也看出尚山有點出遠門的意思，也沒多說什麼，招呼他過去隨便坐。
老闆玩的是《金庸群俠傳》，看樣子跟《仙劍奇俠傳》大同小異，眼睛盯着屏幕，手裏用鍵盤控制人物移動，嘴上說話也一點都沒耽誤。
“小夥子，你這是出遠門還是離家出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是不是跟家裏吵架了。”
“嘿嘿，差不多吧，吵架不至於，錯過了今天就沒下次機會，衝動了。”
從之前和這老闆的接觸，知道老闆也是個挺有意思的爽快人，尚山也沒太多隱瞞，大致的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
老闆原名葉致達，由於家裏的關係，也算是在省城待過一段時間的人，見識和眼界都比一邊人多點遠點，也沒太多的驚訝。
年輕人哪有不輕浮躁動的，
尚山這種情況也屬於常見問題。
不過他聽了尚山的瘋狂計劃，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你是說你要從這裏騎車去省城？”
尚山肯定的回答道：“嗯，你看我東西都準備好了，我這其實不算離家出走，原本就是要去省城的，只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我佩服你的勇氣，要是我在你這個年紀，十有八九干不出這種事來。”
“別這麼說，葉老闆你也是敢作敢為，敢為人先的人，就拿你這電腦室來說，在這個城市就是獨一份。”
葉老闆搖了搖頭，撇着嘴苦笑的說：“沒有你看的那麼風光，投資很大，收回成本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你怕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摩爾定律。”
尚山這就有些好奇了，“什麼摩爾定律？”
“這是外國人提出的理論，晶片上的集成電路數量，每18個月會翻一番，處理器的性能每18個月會翻一番，同等價錢能購買到的電腦性能，每18個月也會翻一番。”
“這意味着，這個時代在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在發展，什麼東西每隔兩年左右就要全面升級一次。”
“你是說你的電腦室，也要每隔兩年升級一次？”尚山詫異道。
“沒錯，不只是電腦，最近50年來出現的東西，都差不多是這種趨勢，時代變得太快了……”
葉老闆蔚然感嘆着，手裏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年輕，初中畢業就跟着親戚出去打工，你去省城讀書是正確的，只有去了大城市，你才能真正感受到世界之大，天空之遼闊。”
尚山聽不太懂，可也不敢隨便打斷人家的話語，只好靜靜的在一旁聽着。
也許是夜的緣故，也許是只有兩個人的緣故，也許是一個二十多歲足以做父親的男人面對似曾相識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的緣故，一些平時沒跟旁人提起的話，這時從葉老闆嘴裏說出來，另一頭進了尚山的耳朵里。
從打工到創業，從挫折到失敗，從懵懵懂懂到逐漸成熟，一個屬於男人的故事，讓尚山聽得津津有味。
“所以你忽悠我註冊那什麼電子郵箱？”
“什麼叫忽悠，那是讓你長見識，永遠保持好奇心，永遠保持對生活的熱愛，你才有機會發現在這人世間走一回是值得的。”
“受教受教！”
保持好奇心好理解，保持熱愛之類的話就過於深奧了，唯一能引起共鳴的，可能就是葉老闆也贊成尚山這次兩百公里的挑戰吧。
“不用擔心，你認定一個目標，就堅定的往前走，值不值得日後自然會有答案。”
為了表示對尚山的支持，葉老闆找來一張白紙鋪在他面前，用圓珠筆把去省城大致的路線講了一遍，在哪上省道，在哪上國道，到省城后大概怎麼走，都簡單的寫了幾個名詞。
最後，葉老闆鄭重的交待了一句話，“出門在外，要膽大心細臉皮厚，不懂的就多問問人，多聽聽別人怎麼說，總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