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田學文的小把戲（上）
傍晚時分，遊戲廳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走進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在山裏摔了個鼻青臉腫的尚山。
尚山進來就熟練的和櫃枱上的老闆兼收銀員老奎打了個招呼：“老奎，你這被搶劫了嗎，門口那麼多人。”
“沒有的事，誰敢搶到我頭上。”
老奎是個退役老兵，當初還上過戰場，運氣不好給打壞了一隻眼睛和一條腿，那隻眼睛是看不見了，不過腿倒是保住沒截肢，只是走路有點瘸罷了。
退役后也不容易找工作，帶着勳章回到地方，老老實實種了幾年地，後來聽別人介紹，開起了遊戲廳。
就他一臉橫肉，瞎一隻眼睛瘸一條腿的模樣，誰見了都知道這是個狠角色，縱使他從來沒欺負過人，更沒學着電影裏的古惑仔到處收保護費，可也不妨礙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夥子在背後說些悄悄話。
“老奎戰場上肯定殺過人。”
“那還用說，胳膊都比我大腿粗，聽說在家裏種地，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
“別嚷嚷，小心他把你腿也打瘸了，再挖隻眼睛補上自己的窟窿。”
這時候老奎往往會很配合的虎着臉瞪着大眼，惡狠狠的齜牙一笑。
尚山倒是知道些隱情，要是老奎沒有一副惡相震懾宵小，日進斗金的遊戲廳怕是會三天兩日的有人來搗亂。
遊戲廳賺錢嗎？
老實說，簡直不要太賺錢。
其實從八十年代開始，電子遊戲就一直很火爆，從國外傳進來的遊戲讓人慾罷不能，什麼街霸、三國志、恐龍快打、合金彈頭之類的，每出一款新遊戲，遊戲廳都會火爆一兩個月。
往往一個人坐着搖桿，旁邊能圍上十幾二十人吶喊助威，沒錢玩看着也過癮。
後來由於太火爆了，沒玩過遊戲的容易被鄙視，於是不少孩子也在同學朋友的影響下也學會了打電玩，進而發展到經常有家長來遊戲廳抓人。
別看九十年代的人均月薪可是只有區區幾百塊而已，可那都是平均下來的收入，玩得起遊戲的大有人在。
玩家基數上去了，收入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說日進斗金一點都不誇張。
不過最近遊戲廳火爆的程度小了很多，因為同一條街不遠處也開了一間遊戲室，不對，應該叫電腦室。
“老奎，田學文呢？”
櫃枱後面的老奎看到是尚山，朝旁邊圍着的人群努了努嘴，“在裏面，忙着呢。”
尚山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飲料架，揭開一罐椰汁，抬頭就噸噸噸的喝了幾口。
沒錯，就是那種渾身都是大大小小文字的國產鐵罐椰汁，堪稱“粗俗”廣告屆的扛把子。
不過人家老闆的解釋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寫滿文字更有效利用廣告空間，還非常有辨識度。
於是，這椰汁就開始在一條簡單粗暴的廣告路上一去不回頭。
“他在幹嘛？怎麼那麼多人圍着他……”
看着眼前起碼四五十人，擠滿了遊戲廳剩餘空間的陣仗，尚山有點猶豫要不要擠進去看看。
老奎聳了聳肩，“發福利。”
“發福利？他有什麼福利發，他又沒錢。”
老奎點了點頭，“我有錢，他說他有辦法幫我增加客源，就讓他試一下唄。”
說起來都是電腦室惹的禍。
以前遊戲廳可以說是年輕人，甚至是學生僅有的娛樂場所，自從有了電腦室，情況就開始有了變化。
電腦室里的機器都是幾千上萬塊的電腦，能上網能看網頁，還能打印。
最關鍵的是，電腦還能玩遊戲，什麼《仙劍奇俠傳》、《金庸群俠傳》、《大富翁》之類的遊戲。
相比傳統的遊戲廳，遊戲難度更低，不用複雜的搖桿操作，可玩性卻遠遠高於街機，因為電腦遊戲有了劇情。
特別是像《大富翁》之類的遊戲，不但有劇情，還可以多人同時玩，參與感極強。
更不用說還有《帝國時代》、《紅色警戒》之類的遊戲，聽說能隨心所欲的經營自己的地盤，還能讓多達6個玩家聯機PK。
當然了，老奎的遊戲廳也不至於立馬就被衝擊的全線潰敗，從消費水平來說，遊戲廳一塊錢四五個遊戲幣，高手往往一坐就是一下午不用挪屁股。
而電腦室就不一樣了，一個小時十幾塊錢，即使後來一再降價也低不到哪去。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各位帥哥美女看過來啦。”
這時，田學文的聲音從人群的縫隙里傳了出來，像個走街竄巷的攤販子一樣在喊話。
“10分鐘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走過路過的都過來看看了，寫數字免費送遊戲幣了。”
反覆不斷的喊話，很快又吸引到了一波路人，投入到剛要減少的人群里去。
尚山手裏拿着椰汁，也裝模作樣的跟着靠過去，想看看田學文在賣什麼葯。
田學文很快又轉變成了角色，右手從桌子下面拿出一疊白紙，一邊在空中揮了幾下，發出“咔咔”的聲音，一邊賣力的講解着遊戲規則。
“我這裏有一疊白紙，每個人都有一次機會領一張，只要你能在白紙上，完完整整的按順序從數字1寫到500，就可以免費獲得10個遊戲幣。”
剛進來的這批人顯然還沒弄清楚情況，開始議論紛紛。
“小夥子，你是說要從數字從1寫到500？”
“是免費的嗎？10個遊戲幣可是要兩塊錢才買得到。”
“就寫寫數字這麼簡單嗎？不會是要騙我的零花錢吧，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
田學文毫不在意大家的質疑，有條不紊的一一做出解釋道：“是的，你們沒聽錯，完全免費，不需要花你們一分錢，只要數字寫對了，遊戲幣免費送，遊戲廳老闆就在這裏，你們可以問老闆是不是真的。”
“就是寫數字這麼簡單，今天是遊戲廳5周年紀念日，這10個遊戲幣就是免費送的。”
田學文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猶豫和心疼，就像揮淚清倉一樣，不計成本，送完為止。
尚山感覺面前的兄弟有點陌生，此時的田學文好像有種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情緒，有幾分竊喜，又有幾分躊躇滿志。
這就像，這就像，就像米格爾登台領獎時的神情，自信且從容。
“老奎，你墊錢白送10個遊戲幣？”尚山不解的問道。
老奎也不拐彎抹角的說：“嗯，白送了，讓利大酬賓。”
“那你不是虧大了，來一個玩家就虧兩塊錢，一天至少要虧好幾百。”
老奎卻是一副不太擔心的樣子，“不怕，吃虧是福嘛，這個主意是你這兄弟想出來的，你問他就什麼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