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生何求(2)(六)等待終有結果
第二天下了班,駱幻平還是剋制不了自己的慾望,又一次來到黃河醫院。
但是走到門口,他卻猶豫了。
想了半天,他又開始在醫院門口溜達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也覺得自己其實什麼也不想做,只是在醫院門口不想離開。
他並沒有強烈的要見張雅榕的慾望,只是覺得,醫院裏的那一群白衣天使中,應該有小雅,在微笑着為病人扎針換藥,和病人聊天。他在等小雅,是小雅讓他等的。
駱幻平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累,只是不停地,在不到十米的距離里來回踱步。身邊人來人往,他根本視而不見,始終在自己的幻想中徜徉,幻想着與小雅的美好夜晚。
不停的走動中,他覺得腿越來越重,心卻越來越輕鬆。好像不是他一個人在走,小雅就在他的身邊,肩並肩,扭頭看着他,沖他微微笑。
他不敢停下來,生怕一停下,夢就會醒,接下來,就是又一個不眠之夜。
不知不覺中,周遭已是漆黑一片,唯有醫院裏燈火通明。
還好,隔壁店裏依然在不停響着《一生何求》,陪伴着駱幻平。他覺得自己彷彿已經化作了丁有健,心甘情願用十年時間,來等待着倪楚君的歸來。
他甚至想,也許這樣走上十年,就可以贖清他的罪責,可以讓小雅原諒他,在天上看着他,向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像那天晚上一樣。
相比昨天,也許是少了想見張雅榕的那份急切,駱幻平聽着這首《一生何求》,想起歌者身世,比昨天又多了一份惆悵傷感。
唱這首歌的陳百強,也是他上高中時比較喜歡的香港歌手,文靜,帥氣,聲音柔弱甜美,唱起情歌很動人。
陳百強在1989年唱了這首《一生何求》,紅遍港台大陸,感動了無數人,卻不知道,他竟然唱出了自己的宿命。
1992年,忽然傳出消息,陳百強因為喝酒服用安眠藥被送進醫院,其後導致腦死亡,在卧床一年後,於1993年和黃家駒同年去世。
當時,駱幻平和喜歡陳百強的朋友們,都感到是天妒英才。
幾年以後,大陸資訊發達了,他才了解了陳百強令人唏噓的愛情悲劇。
也許,歌中那一句“未料到我所失地,竟已是我的所有。”真的是唱出了陳百強自己的宿命。
人生中,真的好像很多事都是宿命早定,無法逃脫。有緣無分,只能留給旁人感慨。而今逝者已去,只留下未亡人悲傷與懷念。
正在內心惆悵和傷感無邊蔓延時,駱幻平忽然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他。
順着目光找去,是張雅榕。
她坐在不遠處公交車站的長椅上,用冰冷又帶點哀傷的眼神看着駱幻平。她什麼時候走出的醫院,駱幻平並沒有發現。
駱幻平緩步走了過去,沖張雅榕笑了笑。
張雅榕站起身來,默默向前走。
駱幻平無聲地走在她身旁。
張雅榕走得很慢,好像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你還沒吃飯吧?”駱幻平問。
“嗯。”
“那就一起吃點吧。”
“嗯。”
“想吃什麼?”
“隨便。”
他們就近走進一家小川菜館。駱幻平讓張雅榕點菜,她說隨便。駱幻平就點了兩葷兩素,兩碗米飯。
他們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沉浸在各自的心情里,與周遭熙攘的食客格格不入,
好像一對準備分手的戀人。
菜來了,但他們都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吃點吧,上了一天班,該餓了。”駱幻平說。
“你也是吧,還走了那麼久。”張雅榕終於衝著駱幻平微微一笑,讓他的心立刻放鬆了些。
“還行吧,不覺得餓。”
“如果沒有看到我,你還會像昨天那樣,一直走到醫院關門嗎?”
“昨晚你在?”
“在醫院裏面,不敢出來,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張雅榕嘆了口氣,“害得我宿舍都沒回去,在輸液室睡了一覺。”
“對不起。”
“為什麼不進去找我。”
“進去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麼。”
“那幹嘛還來。”
“就是想來而已。其實我從小沒生過什麼大病,幾乎沒進過醫院的門。”
“這是好事呀。”
“可是我對醫院的一切缺乏了解,不知道你們平時會做些什麼,怎麼做的。”
“你是在想像她的樣子吧。”
駱幻平沉默了,低頭扒着飯。
停了好久,他抬起頭看着張雅榕,“其實我就是想看看,她穿着護士服的樣子,也許你有她的照片。”
張雅榕略微歪頭想了一下,苦笑着說,“好像還真沒有。”
“沒關係,本來也是一個奢望。”駱幻平也苦笑了一下。
桌上的菜基本沒動。駱幻平只是把米飯吃完了,張雅榕也只隨便吃了兩口米飯。
“你這樣晚上會餓的。”駱幻平關切地說。
“沒事,我晚上經常不吃飯。”
走出小飯館,張雅榕說:“我得回宿舍了。11點就關門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在醫院旁邊,很近的。”
“怕我知道你的宿舍,會騷擾你嗎。”駱幻平尷尬地笑着說。
“沒有,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張雅榕輕輕地說。
“謝謝。”
他們又慢慢往醫院方向走。
陳百強《一生何求》的歌聲,又由遠而近的飄來了。
駱幻平很想提起小雅,可實在說不出她的名字。
“我到了。”張雅榕說。
“早點休息吧。”
“明天,”張雅榕遲疑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似地說,“明天我休息,你有空嗎?”
“有空,我什麼時候來找你。”
“還是下班來吧。”
“明天不想上班了。”
“那10點以後吧,讓我睡個懶覺。過來給我打電話。”張雅榕把宿舍的電話告訴了駱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