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隨着時間的增加,玉秀對兒子的思念之情,日亦加深,看着機器,她有些魂不守舍。
她又看着機器發獃。
林玉四下看了,下走近她小聲說:“你愣什麼呀,小心點兒,別讓班長看見了,他看見了會扣你工資的,他要給老闆說,還有可能趕你走的!”
“噢,我知道了。”玉秀又集中精力幹了幾天。
又到了晚上,玉秀默不作聲地躺着。
林玉進屋看了她一下,上前彎下腰說:“嫂子,是不是想小文了?”
玉秀搖了下頭,笑了下。
林玉試探着,又低了下聲音說:“你是不是還生死犟筋的氣呀?”
“沒有,什麼也沒有,你去睡吧。”
“睡什麼呀,吃了飯才多久呀,走,咱也出去玩去!”
“別玩了,我有點累。”
“你呀,好,那你歇着吧!”林玉走了出去。
樓下,林玉碰見了林峰。
林峰說:“二姐,嫂子呢?”
“在上邊,她說她累了。”
“我去叫她下來逛逛,別老悶在宿舍里!”
“別叫她了,她可能睡了。”
林峰站住說:“她也真是的,犟筋又沒咋她,都到這裏了,還不開心!”
“她可能是想小文了,走,咱出去打電話去!”
電話拔到了丁慶家,丁慶拿起話筒問:“喂,誰呀?”
林玉笑道:“是丁慶哥嗎?我是林玉!”
“噢,林玉呀,有事嗎?”
“有點兒小事兒,你叫一下俺爹好嗎?”
“好好,我去把二叔叫過來!”
“那好,麻煩你了,我一會兒再打過來。”
十幾分鐘后,鈴聲響起,丁二叔忙拿起了電話:“喂,林玉!”
“爹。”
“哎。”
“你吃飯了沒有?”
“誰會還沒吃飯呀?”
“小文聽話嗎?”
“聽話!”
“他來了沒有?”
“他剛睡。”
“睡得這麼早呀?”
“每天吃了飯,玩一會兒就讓他睡了。”
“天冷,睡早點兒也行。爹,俺嫂子不知是想家了還是想小文了,又和剛來時那一段一樣了,天天不愛說話,低着頭不高興,上班還發獃,還不如剛來那一段呢?班長已發現她一次了,我好說歹說才沒扣她的分兒,扣分要扣工資的!”
“那你們就勸勸她,別讓她想那麼多,小文在家很好,很聽話,叫她放心!”
“我常勸她,說她一次,她就好幾天,不說又忘了!”
“她可能想小文了,你給她說一下,叫她放心小文。”
“我會不勸嗎?什麼都說了,可她總顯得魂不守舍的!”
“那咋弄呀,不行的話,等過年時就叫她回來吧。”
“回去中嗎?看見俺犟筋哥她還一樣不高興!”
“那怎麼辦呀?”
“我和小峰也沒辦法,只好天天勸她。”
“她到底是不高興呀,還是有心事呀?”
“她也不高興也有心事。”
“她是不是在外邊想找個呀?”丁二叔也不怕丁慶兩口子聽見了。
“不會的,這裏都是十七八歲、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誰會要她呀?都知道她是俺嫂子!”
“噢,那她還是想小文了,實在不行,等過年時叫她回來吧,真不行就給她在家找個,咱依她的!”
“中嗎?”
“有啥不中的呀?先別對她說,
最好還勸勸她,讓她繼續打工,還是多掙點兒錢好!”
“中。”
“還有事嗎?”
“沒有了,掛了?”
“好。”丁二叔放下了電話。
陳香蘭笑道:“玉秀想孩子了?”
“可能是吧。”
“想孩子了就叫她回來吧,林柱又不在了,孩子肯定是她的心頭肉!”
“是呀。”
“你剛才說她回來了再給她找個?”
“嘖!”丁慶在一邊不滿地看了老婆一眼。
丁二叔皺着眉頭說:“看情況吧,她要真和犟筋不行了,只能讓她再找個。”
“那犟筋會願意?”
丁慶叫道:“你說啥了?”
丁二叔笑了下說:“這有啥呀,也不怕你們笑話了,原來是想讓她和犟筋過,因為俺都舍不了小文,可他倆弄不一塊去,她還是始終不喜歡犟筋,也只能再給她找個了,只要找個願意上咱家的,隨她去吧,俺不問了!”
老頭說完低頭走了。
“不坐了,二叔?”
“不坐了。”
老頭沒回頭,應了聲走出了院子。
陳香蘭低下頭罵道:“這個死龜孫犟筋,好心給他介紹個,他不願意,現在好,劉玉秀看不上他!他這弄得是啥,一頭吹一頭扔,活該他打光棍兒!好,我高興,我開心!”
“好了,別說了!二叔還沒走遠呢?”
“我就是想讓他聽見的!丁犟筋害得我回娘家向人家說不完的好話,他打八輩子光棍兒才好呢!”
工廠里。
進了宿舍,二人看了下玉秀,玉秀正面對牆側身躺着。林玉悄悄走到床前彎腰看了她一下,玉秀正合著眼。
林玉想了下輕輕叫道:“嫂子。”
玉秀沒動。
林玉回身對林峰說:“你回去睡吧。”
林峰點了下頭,看了玉秀一眼走了。
林玉回身坐到了玉秀身後,坐了會兒脫鞋上床側身躺在了她身後,她把手放到玉秀肩上說:“嫂子,你真睡了?”
玉秀沒動。
林玉用肘支起身子,手晃了下玉秀,趴在她肩上說:“嫂子,我剛才往家打電話了。”
玉秀身子往裏挪了下睜開了眼。
“我就知道你沒睡。”說著她也往裏移了下。
玉秀面對着牆輕聲說:“家裏好嗎?”
“好,特別是小文,聽話得很,一點兒也不鬧,每天晚上,吃了玩一小會兒就睡了,剛才叫他去接電話,就沒去成,又睡了!”
“……”
“你咋不打電話呀?,想小文了就打個嘛!”
“不想打,也不太想他。”
“玉秀,我知道你想小文,不過出來打工,不是趕集的,再想孩子也得忍一下,忍過一段就行了。”
玉秀的淚無聲地流了出來,她一動不動。
林玉爬起看了她一下,趴在她肩上說:“玉秀,別這樣。”
玉秀幾乎哭出了聲,她忙用被子捂住了臉嗚咽着。
宿舍里除了一個姑娘在看書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林玉看了那人一眼,趴到玉秀耳邊說:“克制點兒嫂子,人家會笑話的。”
玉秀捂着被子嗚咽了一陣,漸漸停了。
林玉說:“嫂子,我知道你不是出來打工的,你是生死犟筋的氣,不過既然出來了,就由不得自己了,該克制就剋制。別說你,想家哭過的人多了,我開始來還哭過呢?後來慢慢就好了,你看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家了!你雖然想小文,但咱一家在這裏三口,也不應太想吧,好熬!”
第二天晚上。
三人走了一陣后,林峰說:“嫂子,既然出來了,什麼事都不要再想了,這麼大的人了,得會控制自己的感情,得堅強點兒,出來打工就得咬住牙,什麼都不去想,只想掙錢!”
林玉說:“是的,得理智一些。你學問比俺倆高,懂得也多一些,應該知道控制自己,如果實在太想小文,幹個年兒半載的,就請幾天假,回去看看他也中,可你才來了三個月,這麼遠的來了,不能想孩子就回去吧?”
玉秀低着頭說:“你們別說了,我沒說回去,我不會回去的。”
“那你以後就好好乾活,別再發怔了,發愣了,讓班長再見幾次,他會向老闆說的,老闆可真趕你走!”
“我知道。”
林峰說:“嫂子,再咬牙干幾個月吧,干到明年麥天,咱仨都回去,俺倆也想小文了,回去看看小文,也幫着家裏收下麥子!”
山中,高子成正在往袋子裏裝着藥材。
丁大伯向院裏看了下,走到院門前笑道:“子成,裝葯呀?”
高子成笑着轉過了身:“來了大伯,我把葯裝一下。”
“準備去賣葯呀?”
“準備賣些,年前也沒賣。”
“行呀,現在也開始收了。”
“上屋坐吧大伯。”
“上屋幹啥呀,來,幫你裝葯!”
“好。”高子成笑了下。
裝着葯老頭說:“子成,你這幾袋子都是首烏呀?”
“不是,有兩袋子是葛根。”
“葛根也不算便宜,這五六袋子葯可賣不少錢呀?”
高子成笑了下:“這都是年前的,幾個月才這麼多。”
“這還少呀?一袋有二十斤吧?這幾袋子也賣四百多塊!”
“十幾斤吧。”
“十幾竹也能賣三四百呀,還是這裏好葯多呀?我不是老了,也上這裏來採藥!”
“嘿嘿。”
“這堆裝完了,還裝其它的嗎?”
“不裝了,那些還不太干,好了,上屋坐吧!”
上屋坐下后相大伯笑道:“子成,過年這一段,也沒上你這裏來,養羊的事,咱只說了幾次也沒當回事,要養羊你就快定下來吧,外邊地方我都給你選好了,就是玉秀西邊那片地方,那裏寬敞,坡也不陡,咱把雜樹都砍掉就行了,在那兒建兩間房子,建個羊圈真不錯!”
高子成笑了下說:“大伯,我只是隨便說一下,我不養羊。”
“哎,咋了?”
“我在山上跑慣了,要讓我天天守着羊,我也沒那個耐心,再說還得費事搭棚,還不如我刨葯自在。”
“建個羊圈搭幾間棚費啥事呀?咱山上有樹,我和你二叔幫着你,用不了幾天就搭好了,再說,放羊你也可以在羊群附近刨葯呀,弄錢不更快了?”
“還是不養羊吧,安心刨葯也行,也和養一小群羊差不多。”
“刨葯不是太累嘛,大伯我現在真算想明白了,這養群羊呀,比幹啥都強,又不累,又不忙,天天只要把羊往山上一趕就完事了,一年能賣個二三十隻羊,就四五千塊,比幹什麼都強的很,還是養羊吧?”
“再刨幾天葯吧,看情況再說。”
“還有啥看的呀,不能猶豫呀,大伯把你那幾隻羊給你,再送你幾隻,用你嫂子給你放的錢你再買些,也是一群羊了!你現在開始養,養一年就比你刨兩年葯強!聽話,啊?”
“嘿嘿,回來再說吧。”
“別往後推了,前幾天我幫玉秀鋸了幾天樹,要不是我初幾就過來了,你賣了葯就動手建羊圈吧?”
“玉秀回了?”
“回來了,太想孩子,跑回來了!”
“人都這樣,出去了想孩子和家。”
他想到了自己。
“可不是嘛,走的時候就擔心她想孩子。不過回來也行,現在都種香菇,她也種了點兒。”
第二天一早,高子成推着車子出山了,場裏邊堆了不少的樹段,玉秀的房子邊也堆着截好的樹段,高子成看了下,騎了過去。
回來的時候,為了少與人見面說話,高子成又繞道王崗。
高子成下了小山坡,騎上車子順着小路往前騎,車子不時地呼啦響着。
他低着頭騎到曬場中間時,“高大哥。”忽然場上有人叫他。
高子成忙抬頭向上看,見是玉秀,笑了下說:“是你呀?”他下了車子。
玉秀笑道:“你弄啥了?”
“我買點兒東西。”
“買東西還騎車子呀?”
“噢,我賣葯了,回來想起忘記買東西了,就拐王崗買了。”
“是這樣呀?哎,高大哥,多虧你幫俺大伯家了!”
“沒事,應該的。”高子成笑了下。
“俺大伯家,真多虧你幫他們想辦法、搭羊圈了!還有你的羊,你還幫他們幹活!”玉秀盯着高子成溫柔地說。
高子成看了她下,低下頭說:“沒事的,他家沒人幹活,也困難些,一家人都挺好的,幫他們一下也不算啥。”
玉秀盯着高子成輕笑了下說:“收玉米的時候,那一段我心情不太好,對你有些冷淡,你不要生氣呀,我可不是故意的!”
高子成忙輕笑着抬頭看了下劉,玉秀,正和玉秀溫柔的目光相遇。
他忙低下頭說:“沒事兒。”
玉秀笑道:“那一段我和俺二哥生了點兒氣,對誰都不多理,你真別在意!”
“在什麼意呀,沒事的。”
“哎,上家家吧?”
“不去了。你不是打工去了嗎,咋不去了?”
“嘿嘿,不去了,老想孩子!”
“聽大伯說你也打算種香菇呀?”
“打算種些試試。”
高子成點了下頭笑道:“種香菇是行,噢,我不能再站了,回去還有點兒葯沒賣完,我得走!”
“還沒賣完呀?那你回去吧!”
高子成點了下頭走了。
玉秀笑着看了他一陣,慢慢回身往袋子裏裝麥秸。
王蘭枝正在院子裏走動,玉秀回來時,她沖她叫道:“玉秀,背麥秸了?”
玉秀扭頭看了她一下笑道:“背點兒麥秸,哎,你咋又不拄拐了?別摔着了?”
她走到了院門口。
王蘭枝笑道:“不要緊,過來吧?”
玉秀扶王蘭枝進屋后,把她扶到了床上。
玉秀說:“還是坐床上蓋住被子吧,現在天冷!”
“中。”
王蘭枝坐到床上后,玉秀笑道:“天太冷,以後就別出來活動了,別再嚴重了!”
王蘭枝說:“不要緊,活動幾下輕鬆得多。以前雖說扶着東西也能走,可腿僵硬得很,疼得很,不小心就會摔倒,現在經過這幾年的活動,揉捏,靈活多了,天這麼冷,也不太疼了,現在好象比以前夏天還輕鬆呢?”
“天天活動一下是好一點兒,就是現在太冷,得小心,活動之後趕緊上床蓋住,別讓寒氣侵入了!”
“我知道。哎,香菇什麼時候種呀?”
“這得等技術員來了再說,現在我也說不清。”
“玉秀,你肯定比他們幾個誰都強!”
“強不強不知道,反正在家沒事,種點兒試試吧。”
“玉秀,試啥了?他們幾個還沒你文化高,都一種就成了!你看死犟筋,文化就比丁泉強一點兒,再看他種香菇,地丁泉的強多了!還有丁慶,他比犟筋投資多五百塊錢,還沒犟筋錢多!你呢,又比死犟筋強多了,你應該多種些,起步爭取就趕上他,使勁氣他一下!”
玉秀把頭扭向一邊說:“還是先少種些吧。”
“先少種一點兒是中,比較穩當,不過你聰明又有文化,心又細,肯定一種就行!你……玉秀,你是不是不敢向二叔要錢呀?”
“就先用我手裏的錢種點兒吧,行的話明年再說。”
“你別說行不行了,肯定行!犟筋就行你會不行?你要不敢要錢,我向咱二叔要,又賠不了他會不給呀?”
“不中,他放的錢得給林峰蓋房子,不能動!”
“房子是明年蓋,你賣了錢又給他了!”
“他打算今年蓋。”
“不是說好的明年蓋嗎?”
“林峰也二十齣頭了,咱二叔想把房子早點兒蓋起來,蓋起來后把屋裏東西操置一下,好讓人早點兒提親。”
王蘭枝點點頭說:“也是。”
王蘭枝又想了下說:“玉秀,要不我給高子成放的錢你先用一下吧?”
玉秀搖了下頭說:“不用了,誰的錢也不用,我手裏這一千塊錢也不算少了,先種種試試吧,行的話,明年再說。”
“好,先試下更好,技術熟練了,明年就多找點兒錢大力發展,到明年,說不定嫂子還能幫你點兒錢呢?”
“嘿嘿。”
又到了星期日。
早晨起床時丁姍說:“媽,我可穿俺嬸給我的衣服了?”
王蘭枝看了她一眼說:“不中。”
“咋了?”
“那是你林玉姑給你玉秀嬸的衣裳,你玉秀嬸給你了,你就放不住了?每次回來都要穿!放着它會飛呀?”
丁姍嬌聲叫道:“媽,你又不讓在學校穿,在家也不讓穿呀?”
“好,穿吧!”
丁姍笑道:“媽,你咋不讓我上學穿呀?又弄不丟!”
“不讓你上學穿就是不讓,別問了!”
“咋不讓呀?下星期我只管穿!學校穿好衣服的多了!”
“不中,你不聽話在家也不讓你穿了?”
“你……,媽,到底為什麼不讓我在學校穿呀?”
“你穿上這身衣裳不像個學生了,知道嗎?”
“不知道,咋會不像學生呢?”
“你說咋不像學生,你今年都十八了,你咋這麼不明白呢?你已是大人了,再穿上那衣裳,就更像大人了!明白了吧?”
丁姍更不明白了,穿上那身衣服,明明要好看還年輕一些,咋又顯得大了呢?
她說:“媽,我明明覺得穿俺嬸給我的衣裳要好看一些,還鮮,還看着不土氣,好象又小了兩歲,你咋又說像大人了?”
王蘭枝低了些聲音說:“你這死閨女,就是不開竅!你嬸給你的衣裳不是瘦一些嗎?穿身上不就顯得你胖了嗎?人一胖不就是顯得像大人了嗎?像個大人在學校人家不笑話你呀?”
“俺班有的比我還胖呢,穿的牛仔褲都像捆身上一樣,也沒人笑話呀,人家都誇好看呢?”
“你……好了,不跟你說了,反正不讓上學穿!”
“不穿就不穿,在家也不穿了,你放爛它吧!”丁姍生氣地穿上自己的衣服起來了。
吃了飯了,丁姍不高興地來到嬸子家。
玉秀看了一下滿腔怒氣的丁姍笑道:“喲,丁姍,這是咋了?誰又得罪你了?”
“誰也沒有得罪我,都是你給我的那身衣服惹的禍!”
“我給你的衣服?咋了,你媽又不讓你穿了?”
“她說我穿了顯得年紀大,不讓穿!”
“年紀大?你把你媽的話再說一遍!”
“她說你那件衣服我穿着瘦,穿上我就顯得胖,不像個學生了,像大人了,非不讓穿!”
“噢,我明白了,丁姍,你媽的意思是說你已長大了,你再穿上那身衣服就真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你的身材就會引起人的注意,你媽是怕在外邊上學,有人打你的主意!”玉秀笑着點了一下丁姍的頭。
丁姍臉一熱,瞪着嬸子叫道:“看你咋這樣說呀?”
玉秀笑道:“你媽的意思是,你穿上那身衣服太性感,她不放心!”
丁姍感到很害羞,她紅了一陣子臉說:“嬸子,你,你咋也會說這種話呀,多肉麻!”
玉秀收住了笑容說:“丁姍,還有誰給你談過這樣的話?”
丁姍的臉還在發熱,她說:“哪有人說呀,不就是你說的嘛!”
“那你剛才還個‘也’字,誰還說過?”
“電影和書上說的唄?”
“我不信,是你的同學呀還是誰說的?”
“同學好像也有人互相說過,不過我看你平時文文氣氣的,咋也會說這樣的話呀,是不是以前,三叔經常和你說這種肉麻的話呀?”
“丁姍,你再沒老沒少我打你!”玉秀舉了下手。
丁姍忙閃了下說:“你還說那麼難聽嗎?”
“你這死閨女,不給你說清楚,你不是不明白嗎?你這腦瓜就是笨,難怪上學不如丁超!”
“好了嬸子,我笨行了吧?”
雖然一直少雨,拳菜少的多,但高子成還是曬了不少拳菜。
高子成賣過拳菜來到了郵局,往家郵了五百塊錢后說:“同志,你再給我張紙和信封,我再寫封信。”
“好,給,兩塊錢。”
“好,謝謝。”高子成看了下兩元的郵票。
高子成拿起桌上的筆寫了起來,寫過之後,粘好投入了郵箱。
幾天後,王蘭枝收到了信。
她納悶地接過了信看了下地址,地址是叫河,王蘭枝心中一震。
郵遞員說:“好了,我走了。”
“好好,謝謝你呀!”
王蘭枝忙轉身坐下斯開了信。
信是這樣寫的:
尊敬的丁姍、丁超家人:
很對不起,很貴憾,這兩個孩子的學費以後我不能再給你們出寄了,因為我現在也無能為力了。
我為不能實現當初我對你們說承諾感到遺憾,請你們原諒。
一個不守信若的人
王蘭枝的手在抖,心在跳,明知人家是叫河的,相距不是太遠,可自己卻找不到人家是誰,原想等自己腿好些后,有錢了,讓兒女陪自己去尋人家,就是坐叫河的郵局等一年,也要找到幫自己孩子的人,可現在卻斷絕了聯繫,雖然這以後是不再花人家的錢了,可以感到一絲安慰了,但再也不好找到人家了!
王蘭枝感到自責。
婆婆問道:“蘭枝,你咋了,誰的信呀?”
“娘。”王蘭枝怔怔地說,“是幫了丁超他倆上學的人寫的,他以後不再幫他倆錢了。”
“他?”老太太一驚,隨即又笑道,“噢,他不給咱寄錢不更好嗎?人家已幫咱花了很多錢了,咱就不能再讓人家郵錢了,咱現在有錢供他倆上學了,應該高興才對!”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人家給咱郵了幾年錢了,咱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又斷絕了來往,咱更沒法找到人家了,現在也不知人家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了,咱卻幫不上忙,這……”
轉眼到了收麥的時候,高子成忙了幾天,收完了自己的麥子。
這天高子成向丁灣走來,場裏正在攤麥子。
丁二叔老遠就看見高子成過來了,他低聲對哥哥說:“高子成來了。”
“嗯?”丁老大抬頭看了下,果見高子成過來了,忙拿着麥叉直起腰望着高子成。
高子成離場還挺遠時,丁大伯迎到場邊笑道:“子成,你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
丁二叔也叫道:“出來了子成?”
玉秀也沖高子成笑了下。
高子成道:“過來幫下忙。”
丁姍叫道:“子成叔,你又來幫俺幹活呀?”
高子成笑道:“幫你們收麥子!”
丁大伯說:“子成,要不你回去吧,我們這人也夠了,不能耽誤你刨葯!”
“是啊!”丁二叔也笑道。
“沒事兒,還有杈嗎?”
“這是俺的麥,你大伯的可能下午能攤上。”
“誰的都一樣,大伯,把你的杈我用吧,你歇着吧?”
高子成伸手抓住了丁大伯的杈。
“這……好好,我再找一把,給。”老頭丟開走了。
丁二叔笑道:“子成,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你了,你咋不出來了?也不見你賣葯了!”
高子成邊撒麥子邊說:“也出來幾次,我一般出來得早,不常碰見人。”
“你出來的是少了些,你大伯也說幾個月沒見你了,不是生病了吧?”
“不是。”
“噢,不是就好,千萬得注意好自己的身體。”
“是的。”
丁大伯從犟筋場裏拿了把杈過來說:“你那幾把麥子收了沒有?”
“收了。”
“收多少?”
“一袋子多。”
“也不少,和去年的差不多吧?”
“嗯。”
丁姍笑着叫道:“子成叔,你明年別種了,凈費事,你要幫我們幹活呀,乾脆明年我們給你一袋子就行了,你自己也不用天天擔心有野豬了!”
“哎,是呀?”丁大伯笑道,“怎麼都沒想到呢?”
丁二叔也笑道:“丁姍這個主意不錯!”
丁姍又笑道:“子成叔,以後天天幫俺幹活吧,你就不用買東西吃了,你的口糧俺家包了!”
高子成笑了下:“中。”
丁大伯說:“咱給你叔送點兒吃的中,可不能讓他給咱天天幹活呀,他得刨葯賣錢!”
“我知道,我是說忙天的時候!”
玉秀笑道:“丁姍,你給人家發工資嗎?”
“發什麼工資呀,俺給他糧食!”
“你給兩袋子糧食就中了,他刨一個月葯可刨幾百塊呀?”
“誰說給他兩袋子了,給他一年的糧食!”
“好呀,你給他送去吧!”玉秀笑道。
丁二叔看了媳婦一眼,低下了頭。
丁姍說:“我不送,我送不動,子成叔,你自己扛吧!”
高子成看了她們一下笑道:“快乾活兒吧,等你家糧食,夠你們上學吃了再說吧!”
半晌的時候,丁慶開着新小四輪過來了,他沖高子成笑道:“兄弟,來幫忙了?”
高子成笑了下說:“幫下忙,買台新車呀?”
丁慶停住車說:“買台新車!現在人拉牛犁不行了,打麥子更跟不上了,車也便宜了,外邊不少人家都在買,也買了一台,這傢伙快!”
“是省勁快一些。”
“大伯。”丁慶轉向了丁大伯,“你現在可以呀,子成兄弟也來了,丁姍、丁超也放假了,又多了幾個人,累不住你了!”
“哎,是的,是的。”老頭高興得很。
丁慶開着小車,慢慢進入麥上開始繞起圈來。
車跑得很慢,繞了幾遍后,丁慶換了下檔,車快了些,又跑了幾圈之後,丁慶加大了油門,車又快了些。可他沒跑幾圈,車一頭扎進了一邊沒攤開的麥堆中,車子一陣大響,嚇得丁慶手忙腳亂,高子成和丁大伯他們急忙跑了過去。丁慶最後踩住了離合,車輪不再轉了,場面上扒起了不少土。
丁慶去掉檔后笑道:“我這技術還是不中呀,你們過來先把磙去掉,我倒下車!”
“中,來把石磙去掉!”丁大伯沖高子成道。
高子成拔下銷釘。
丁慶說:“往後推一下。”
“好,推一下。”
丁大伯幫高子成推着,丁二叔和丁姍在後邊拉着,一起向後推了一米多遠。
丁慶看了下說:“再推點兒吧。”他剛說完車又滅火了。
“媽的又熄火了!”他下車去搖機器
丁慶搖了幾下一鬆手,機器冒了幾下煙,沒響,他又搖,但還沒搖響。
他對高子成笑道:“我是開車不中,搖着也不行,前天搖把就打了我一下子,來,幫我一把,咱倆搖!”
“好。”高子成上前站他身後和他一起搖響了機器。
丁慶坐上后說:“你們先離開吧,我倒一下,你們再把磙掛上!”
石磙掛上后,丁慶算不敢開快了。
丁姍笑道:“他真差勁,買個小車輪不會開!”
丁二叔接口說:“這就中了,沒開過嘛!”
丁二叔話剛落,丁慶又差點兒沒撞到場邊的半個麥秸垛上。
他笑着沖他們幾個叫道:“我這技術真不中呀!”
第一遍場終於碾完了,丁慶把車開到一邊說:“我是不上麥秸堆,就想上麥秸垛!嘿嘿,我昨天下午,碾俺的還差不多,玉秀,這是不是林柱在搗亂呀,這可是給你家碾場呀?”
丁姍叫道:“你技術不中,還怪這怨那的!”
玉秀笑道:“其實林柱還幫你不少忙哩,剛才要不是他讓你往麥秸垛上撞,說不定你栽西邊溝里去了!”
丁姍也叫道:“對對,要不是俺三叔,你這兩回,都下西邊兒溝里了!”
“那你們說我還得謝謝林柱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正碾場別說進溝的事了,快翻場吧!”
場翻到西邊時,丁二叔說:“丁慶,這邊上碾的輕呀?再碾了碾狠一些!”
丁慶笑道:“你沒看我不敢開到邊了嗎?我真怕進溝里!把那邊往裏扔一下吧?”
丁姍笑道:“慶叔,先說好,這場碾不透碾不好,我可不讓俺二爺給你錢!”
“好,中!好了,你們都閃開吧,子成,再幫我搖下車!”
高子成說:“你再開時別害怕,手跟着眼去轉方向盤,別看車頭,往前稍看遠一點兒,也別開太快,用四檔三檔都行,不會開就用這慢檔,以後熟了可以用五檔。”
“我就沒敢用五檔,開始是二檔,碾一遍後用的四檔。”
“我知道,你還是不熟練,時間長了就行了,來,開始搖吧?”
“好!”丁慶回身捏住了減壓。
二人搖了一陣車響了。
丁慶放下搖把后說:“子成,我看你好像挺懂的,你也會開吧?”
高子成笑着搖了下頭說:“我不會。”
他向後退開了。
丁慶笑了下,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