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丁姍提着水桶走到高子成身邊笑道:“子成叔,喝點兒水吧?”

“噢,好。”高子成接過喝了些。

犟筋牽,林國扶車把,拉了一車子麥子從南邊過來了,犟筋冷冷地看了高子成一陣,回頭拍了牛一下,趕着上坡。

高子成看了他一下,對林國笑道:“拉回來了林國哥?”

“拉回來了,來了?”

“來幫下忙。”

丁大伯拿過杈插到他們麥車子上說:“給杈。”

場上的麥子被車碾得只剩薄薄一層了,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地。高子成上前不時地插着麥秸往裏扔,丁二叔也上前扔麥。

又轉了幾圈之後丁慶停住說:“二叔,你看行了嗎?”

丁二叔道:“好了!”

丁慶把車開到邊上停下說:“你下一場什麼時候碾呀?”

“起了這攤上就碾!這起后也不收了,就攤這上邊。”

“這樣碾呀,這樣好,這樣還省勁呢?那好,車先扔這裏吧,我回去套牛拉一車麥去,回來過來再碾!”

“中,去吧,晌午之前碾完就中!”

“好。”丁慶笑着走了。

眾人開始起麥秸,一陣風吹來,讓人感到很是涼爽。

丁姍叫道:“這木事多舒服,刮一天才好呢?”

玉秀笑道:“舒服了就好好乾吧!”

“我幹得還慢呀?”

“不慢!不慢!”

高子成插入一堆麥秸舉起沒走幾步,一陣大點兒的風刮來,亂麥秸刮到了玉秀一身,他忙放低一點兒杈舉着走了。

丁大伯說:“風又大了,下午拉麥可不好拉了!”

丁二叔說:“不好拉不拉,我把這場麥揚出來,明兒個你也打個大場!”

“這樣也中。”丁大伯的草帽刮掉了,他忙撿起戴上。

高子成又舉了一團麥秸走着,忽然他的破草帽也刮掉了,他顧不上去撿,把麥秸往垛上舉去,草帽翻滾了幾下,滾到了玉秀身邊,玉秀撿了起來。

草帽內很黑,滿是油灰,她看了高子成一下,戴到了自己草帽上。

高子成垛好麥秸回頭去找,一看草帽沒了,見在玉秀頭上,她正低頭插麥秸,高子成只好向她走去,玉秀笑着看了他一下,取下草帽給了他,高子成輕笑了下接過載上。

丁二叔舉着麥秸看了他們一下,向麥秸走去。

天近中午時,麥子又攤好了。

高子成說:“用車碾麥子,不用攤得太薄,你們這兩場其實可以合一場打,我們用車碾,都攤差不多一米厚!”

丁二叔笑道:“攤那麼厚呀,攤薄一點好碾!”

“厚點兒也一樣,我們那裏以前用車碾麥子,都攤得挺厚,一場可以打幾畝地,車是機器,能碾透了,再一個攤厚一些,也不毀場,不容易起土。”

丁大伯點了下頭說:“有道理。”

高子成笑了下說:“不過,丁慶哥不會開,開得太慢,太厚了也碾不好。”

丁二叔笑道:“是呀!”

丁姍叫道:“子成叔,你那一會兒和丁慶叔說的挺有道理的,你會開嗎?”

“噢,我不會。”

丁二叔說:“好了,別在這兒熱着了,走,回去喝點兒茶,歇會兒。”

高子成笑了下說:“我不渴,剛才喝點兒水了,你回去喝吧?”

丁大伯說:“剛才那是水,回去喝點兒茶去吧,上俺家喝去吧,這院近,丁超,去和你叔回去。

主秀忙接口說:“上俺家去吧,爹,你和高大哥回去吧,也叫俺娘多做些飯!”

高子成笑了下說:“別回去了,還是趕快打場吧,二叔,你去找丁慶哥吧,叫他過來碾場,碾了場趁風好揚!”

“好,哎,丁慶過來了!”

丁慶真過來了,他叫道:“攤得真快呀!”

“攤了一陣子了,拉回來了?”

“我拉了一車,丁泉又幫我拉去了!”

“渴嗎,桶里有水。”

“剛喝過!”

到了場邊后,丁慶對高子成笑道:“子成,你肯定會開,去,你開着碾去!”

“噢,你去碾吧,我也不會開。”

“哎,兄弟,別不好意思呀,我才是不會開呢?又出洋相又浪費油,要會就開吧,沒事兒的,剛才我兩次都撞外邊麥秸垛里去了!”

“你開吧。你那陣子是手油門有點兒大了,轉彎時減不了油,就容易轉不好轉,再開時把手油門放到最小,轉彎時腳油門一松,車就慢了,就好轉彎了,去吧。”

“不中不中,現場教我,我一會兒也記不住呀,你開吧,走,搖車!”丁慶推着高子成往車前推。

“這……好好,我試下。”

丁姍笑道:“你肯定會開!”

車搖響后丁慶往後一推說:“上去吧!”

高子成笑了下,把油門調小,開着駛入了場中。

“嘖,他真會開!”丁姍驚叫道。

丁慶笑道:“這傢伙真比我強多了,原來咱這身邊還有老師呀?”

丁二叔也笑道:“沒想到高子成還會開小拖拉機!”

丁姍對丁慶笑道:“回來讓他教教你吧?”

“中。”

丁二叔看了一眼正輕笑着,望着高子成的玉秀一下說:“玉秀,你別在這兒了,回去幫你娘做飯吧。”

“好,中!”玉秀意怔了下,忙點了下頭放下杈走了。

風不小,高子成的破草帽差點兒沒刮掉,他忙一隻手按住草帽,一隻手開。

麥子已碾薄了,他鬆了頭上的手推了下副擋位上的高低速,換上了五檔,加了點兒油,忙按住草帽快跑起來。

丁姍叫道:“咦,看他開的跑多快!”

丁慶說:“這可能是五檔,我可不敢開,太快!”

“是挺快!”

丁二叔點了下頭。

丁姍叫道:“慶叔,你什麼時候敢這樣開,技術就學成了!”

“我今年是不行了,明年吧!”

吃了晚飯,玉秀領著兒子走了,丁二叔看了眼兒媳婦,嘆了口氣。

丁二嬸低聲說:“又咋了,唉聲嘆氣的!”

“沒咋的,我是生犟筋的氣呀,他是沒一點指望了。”

“神經病,還說他幹啥?”

“不說他了!哎,今兒把高子成累得不輕,又給丁慶開車碾了兩場,還幫我揚陣子場,這人啥活兒都能幹!”

丁姍躺在床上對媽媽說:“媽,以後咱有錢了,也買個四輪車吧?”

王蘭枝看了女兒一眼笑道:“拿什麼買呀?”

“拿錢買,等咱帳還完了,咱的羊這麼多,買車還不容易呀?”

“等咱有錢買車還得十年!”

“咋得那麼長時間呀?”

“就得那麼長時間,還帳得兩年,蓋房子得五年,還要供你們上學,買車還得幾年攢,至少不得十年嗎?”

“還得那麼長時間呀?要有個車多好呀,種地真方便,比牛快十倍!”

“有車你開呀?”

“只要學,我也能開!我讓高子成教我!”

“丁姍,又提人家名字哩!”

“這有啥呀?他又聽不見!”

“聽不見也不能叫!”

丁姍笑道:“媽,你比他大十五歲,他叫你嫂子,他也比我大十五歲,你老讓我叫他叔,叫就叫唄,在家裏也不讓叫他的名字!”

“你這死閨女咋這樣說話呀,還瞎比!人家對咱這麼好,就是和你一樣大你也得叫叔!”

“他要和我一樣大,我才不叫他叔呢,打死我也頂多叫他哥!”

吃着飯丁慶說:“看來這個犟筋也看出來門道了,原來他倆挺好的,現在見面不說話了,連讓高子成給他碾場都不讓了,非讓我碾!”

“這樣最好了,就得使勁氣他一下,早點兒你也不給他碾,就說自己忙,沒空,讓他自己用牛打去!咱也不稀罕他那倆錢!”陳香蘭叫道。

“看你說的,至於嘛,好歹給他碾下算了,別再記着他了!”

“我就是記着他,可把我氣壞了,最好高子成,膽子再大點兒,把劉玉秀領山裡住幾天,使勁氣氣丁犟筋!”

“好了好了,別說了,給你說個話就胡扯開了!”

“誰胡扯了?不是你說的劉玉秀可能看上高子成了嗎?”

“我看到劉玉秀好象很喜歡高子成,不過人家那邊也沒啥動靜,你可別在這裏胡說!”

“就你這頭腦,人家有啥動靜還給你請示呀?那幾家做事保密得很,只怕等你知道,劉玉秀又生出一個孩子來了!”

“陳香蘭,你別瞎猜,這事不好辦,我發現丁老二,老偷觀察劉玉秀和高子成,丁老二不太高興!而且丁二良也說過,讓劉玉秀找,但要不太遠的,又願意上門的,丁二良肯定嫌高子成是外地人,這事還有點兒懸呢?”

“外地的咋了,他要願意落戶咱這裏呢?”

“丁老二的心思多,想的遠,也許他不放心丁犟筋,怕以後他欺負人家!強龍不壓地頭蛇,過日子的事,也不是打架的事,如果犟筋老欺負高子成,時間長了,人家一煩,領着劉玉秀和小文走了,丁二良不什麼不落了嗎?”

陳香蘭想了一下說:“要不咱給劉玉秀找個吧?老王的侄訂下了沒有?”

“咱不給他們家糾纏了,他們家的事難辦!”

“有啥難辦的,我就是想給劉玉秀扯個!”

“你別自討沒趣呀,也有幾個人想扯,可丁老二答應了,劉玉秀卻又不答應了,她還是那句話,誰也不找了,不見面就辭!嘿,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相中高子成了,可我覺得高子成對她並不太怎麼熱乎,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熱乎!”

“別說了,肯定是裝的!他又出力又出錢又出點子,把那幾家哄得團團轉,自己卻裝得一本正經,他不是打劉玉秀的點子,就是打……”陳香蘭看了丁慶一下低下了頭。

“陳香蘭,你可別再胡說!高子成這個人本份老實得很,他這人是真好,我感覺出來了!”

“誰又胡說了,我是說高子成,不是打劉玉秀的點子,就是打着點子,哄着丁大良,讓丁大良給他在這咱這瞅個媳婦!他們不是說過給,打算給高子成找個媒頭嗎?”

揚過場后,又忙着往袋子裏裝麥子,高子成破襯衣已濕透了。

他一個勁地直腰彎腰,當他又彎下腰時,背上哧啦一響,襯衣裂了個口子。丁姍忙叫道:“叔,你襯衣爛了!”

“不要緊。”他笑了下彎腰去裝,背上又響了下。

丁大伯忙放下繩子上前說:“看把你叔的襯衣都弄爛了,子成,先歇會兒吧,等會兒再裝!“

高子成直起腰笑道:“沒事的,這襯衣幾年了,早糟了。”說完又去裝。

丁大伯對孫子叫道:“丁超,回去讓你媽找一找,看你爸還有剩下的襯衣沒有!”

“中。”丁超走了。

“大伯,不用了!丁超回來!”

丁大伯笑道:“沒事,給你找件吧!”

“我這沒事的,已糟了,這樣也涼快些。”

“嘿嘿,不好看。”

丁姍撐着袋子笑道:“俺爸和你個子差不多,他的衣裳你穿着肯定中!”

高子成笑了下說:“好了,往邊上移一下。”

他放下工具要提走袋子。

大伯說:“還咱倆抬吧?”

“不用了,我提一下就行。”

丁姍忙幫着提到一邊,又撿起了一個袋子。

玉秀和丁二叔用牛拉着麥車進了場。

往裏走了下老頭說:“好了,把牛去掉牽一邊兒去吧。”

玉秀忙把牛牽到邊上,拴在了小樹上。

她望着丁姍他們笑了下說:“快裝完了?”

丁姍笑道:“馬上裝完了,快拉吧,等會兒就能攤場!”

“俺也快拉完了!”玉秀過去幫着卸麥子去了。

丁超拿了件土黃色襯衣跑了過來,走到跟前笑道:“叔,換上吧!”

高子成笑了下說:“還是不用換了,沒事的!”

玉秀和丁二叔扭頭看了他們一下。

丁超又說:“快換上吧,這還是件新的,俺媽說給你了!”

“快換上吧子成。”丁大伯笑道。

“叔,穿上呀?”丁姍也笑道。

“我裏邊還有件兒,好,我先換上。”高子成只好接過。

高子成脫下襯衣,露出了他結實的肌肉。

望着高子成發達的肌肉,每個人都有點兒意外,玉秀也不由多看了一眼。

丁姍盯着高子成小臂上的傷疤說:“子成叔,你這個傷疤這麼大,當時一定很疼,又流了不少血吧?”

“也不要緊,只是劃了一道長口子,不深。”

“不深會這麼大個疤呀,俺三叔他們幾個讓你出來,你咋不出來呢?”

高子成笑了下把襯衣披在身上說:“長口子肯定要留疤的,撐袋子吧!”

“好!”丁姍忙張開了袋子,之後又笑道,“子成叔,看你表面挺瘦,你也不瘦呀?”

高子成笑了下。

麥子收完的時候,下了場雨,玉秀和兒子來丁姍家玩。

大伯笑道:“這場雨好呀,正好種玉米!”

玉秀笑了下說:“今年幸虧丁慶買了輛拖拉機,不然現在麥子還打不完,下雨又該忙了!”

“哎,是呀!是呀!”

王蘭枝笑道:“玉秀,丁姍見丁慶買車了,也讓買車呢?”

“嘿嘿,這個死妮子,天天在只會愛亂想,不結合實際!”

丁大伯站起說:“好了,我去地里看下。”

老頭出了門。

王蘭枝說:“玉秀,香菇這幾天怎麼樣?”

“也可以。”

“小文,香菇叫大娘吃嗎?”

“叫。”

“叫大爺、大奶他們吃嗎?”

“都叫,也叫大姐吃!”

“你就親你大姐!”

王蘭枝回頭對玉秀說:“香菇種好了,明年多種點兒,以後你們娘兒倆就,吃喝不用愁了!”

玉秀笑了下。

王蘭枝笑道:“這香菇基本上算成功了,這人也該找的時候了吧?”

“慌啥呀。”

“哎,咋不慌呀,想一個人過一輩子呀?”

“先不慌吧,先把香菇種好,等有錢了再說。”

“傻瓜,找個人,不多一個人幹活,多一個人幫你種香菇嗎?你還想等有錢了,去找個有本事的呀?”

“找什麼有本事的呀,先把香菇種好吧,別再找那麼多事了!”玉秀低下頭淡淡地說。

“嘿嘿,玉秀,你是怕再生氣呀?好了,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沒事了,該找就找吧,誰再給你介紹,別又拒絕,啊?”

玉秀搖着頭看了王蘭枝一下,笑說:“不找了,先集中精力把香菇種好吧!”

“你看你,種香菇能礙找對象啥事兒呀?馬上三十了,該說正事的時候了!”

“等等再說吧,先咱香菇!”

“玉秀……,嘿嘿!”王蘭枝笑了下。

玉秀看了她一下,又低下了頭,以為又說犟筋。

王蘭枝又看了玉秀一陣,笑了下試探着說:“玉秀,嫂子給你打個比方,比如像高子成,你看怎麼樣?”

玉秀抬起頭說:“嫂子,你說的什麼呀?”

王蘭枝忙笑道:“和你開個玩笑,我是看他這個人不錯,想讓你找個像他這樣的人。”

玉秀扭開頭說:“我現在真不找。”

“好好,不找,不找。”

玉米到膝蓋上深了,雨多起來,但不太大,天下下停停,已下了十多天了。

玉秀看了下外邊,對王蘭枝說:“嫂子,今年的雨雖然沒前年大,但一直不停的下,幾乎沒有停過幾天,也下半個月了吧?”

“嗯,差不多了。”

“天還在下,不知道山裡高子成咋樣了?”

“誰知道他咋樣了,玉秀,你覺得自己是不是挺關心他?”

玉秀臉一熱,她看了王蘭枝一眼低下頭說:“嫂子,說什麼呢?”

“嘿嘿,玉秀,高子成這個人是不錯,他的條件很符合你的條件,只要他願意落戶咱這兒,乾脆讓你大伯去給他說一下,就要他算了!”

“嫂子,你咋又說這事了,我剛才的意思是,怕他再像九八年那樣,被困在山中!”

“我也擔心,不過今年雨小得多,中間也常停幾天,他平時準備的有不少柴禾,可能現在也不太要緊。不過,天一直不睛,還在下,估計他也撐不了多久了,我也正準備和你說這事呢,看來你比我還關心呀?”

“嫂子!”

王蘭枝笑了下說:“嘿嘿嘿,其實咱都一樣擔心他,不過你現在的擔心,肯定得和我,和你大伯的擔心不太一樣。”

玉秀紅着臉對王蘭枝說:“嫂子,你再說我走了?”

王蘭枝忙擺手笑道:“好好,不和你開玩笑了!”

之後王蘭枝正色地說:“玉秀,其實我覺得高子成這個人,你們倆真挺合適的,我這可是和你說正事!”

“……”

王蘭枝又說:“玉秀,高子成這個人,也來幾年了,人是壞不到哪裏去,他的條件也是挺適合你,人長得挺好,大幾歲也不算啥,主要他這個人能吃苦,頭腦好像也不笨,你看,俺家這些,都多虧他幫着了,不然不知到何年才能熬到頭,所以嫂子想知道你心裏到底是咋想的?”

“……”玉秀低着頭仍是沒吭聲。

王蘭枝說:“你不找,是另一回事,怕生氣,也是另一回事,你就比方說,像高子成,你心裏是咋想的,總相中了吧?”

“嘖。”玉秀動了下嘴。

“沒事兒,就咱倆,說吧?”

“嫂子,”玉秀看了她一眼低下了頭,“他這個人是中,可我和他之間,還並不真太了解,也沒有過多的接觸,就前年他有病時在那院住了幾天,平時不常見面,現在讓我說他中不中,不知怎麼說好,他表面看着是中,誰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王蘭枝笑了:“玉秀,他對我家,還有必要裝嗎?”

“可是咱二叔想讓我在咱這兒找個,他可能不會願意高了成。”

“這個我們也商量過,怕高子成不願意落戶咱這兒,就算現在他願意,也有點兒擔心他以後再走。不過我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只要對他好,特別是你,你只要拴住他的心,他還會走啥呀?”

“他這樣的人,誰會拴住他的心了哇?”

“他咋了?他是個很老實的人呀,你這麼漂亮溫柔,再多種些香菇有了錢,不愁拴不住他!”

“嫂子,他雖然可以,但他在外慣了,在咱這裏,他還一住幾年不想家呢?萬一他想走時,只怕誰也拴不住他。”

她想到了丁犟筋可能不會和高子成平安相處。

“咱要的就是他不想家的這個長處,他平時在外都不想回去,何況有了你呢?以後你們再要個孩子,會拴不住他?”

真是聽不明白,不過也有道理。

王蘭枝又說:“你也成過家了,你還不了解男人呀,那林柱不是天天被你拴住了嗎?男人對家對孩子,和對老婆的感情很重的,為了孩子老婆,他們什麼都捨得!”

“咱二叔不太喜歡我和高子成說話,看咱二叔的意思,可能不行。”玉秀低聲說。

“你也感覺出來了?玉秀,咱二叔他,主要還是擔心以後,高子成會走,其它的,他也沒啥意思,他也說高子成中。”

“中怎麼樣,不中怎麼樣呀,算了吧!”

“哎玉秀?你……”

“好了嫂子,別再說了,你給大伯說一下,讓他給俺林國哥說下,叫俺大哥上山裡去看看他吧。”玉秀說著站了起來。

王蘭枝忙叫道:“坐下!玉秀坐下!看你呀,這麼關心高子成,還打算錯過呀,先坐下!”

玉秀只好又坐下了。

王蘭枝說:“先別管高子成了,晚一會兒去不要緊,你心裏活還沒給嫂子說呢?”

“嫂子,你讓我說啥呀,不中。”

“玉秀,你說的可不是實話呀?既然你知道二叔不喜歡你和高子成多接觸,我也給你說吧,二叔也看出你喜歡高子成了,你大伯也看出來了,就連我也感覺出來了,現在就是想問一下你,你心裏到底咋想的,先別管二叔!”

“蘭枝嫂子,你別胡猜了,我對高子成是有好感,可還沒到喜歡他的份上!”

“好感就是喜歡,尤其是現在的好感!玉秀,其實我以前就想過,你和高子成挺合適,我就想,如果你和犟筋真不行的話,還不如給高子成扯一下,但由於咱都舍不了小文,也不想給他扯,怕他帶你走。但當我知道你讓給他做鞋時,就知道你可能已喜歡上他了,可那時都還希望你和犟筋,能有一絲希望,誰知死犟筋不爭氣!現在,就算二叔不同意高子成,你也不能欺騙自己,你咋想的,先給嫂子說一下,咱再慢慢想辦法。”

玉秀低下了頭:“……”

王蘭枝看了玉秀一會兒說:“只要你願意,高子成肯定沒什麼說的,他什麼都沒有,就像你以前說的那樣,他這個人好象有些自卑,覺得自己沒本事,你要願意他,他還能說什麼?不過,犟筋肯定得天天給他臉子,咱這裏生活條件又差一些,就怕他受不了犟筋的氣,會走。如果你同意,咱也只能盡量留他,你又年輕漂亮,以後咋再有了錢,也許能留住他,就算萬一以後真留不住他,,十年八年後,小峰已成家有孩子了,二叔的心就寬慰了不少,到時候你們走,二叔自然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玉秀不作聲。

王蘭枝又道:“其實就是現在走,咱二叔他也沒辦法,只不過你懂事,不想傷他的心。”

“……”玉秀仍不作聲。

“玉秀,雖然你一直不說到底中不中,甚至說不中,但實際上很明白,你很喜歡高子成,這樣吧,你去山裏找他吧?”

玉秀忙擺手道:“不行,我不去,叫俺大哥去吧!”

“咋了,你去不一樣呀?你才該去,去了你們倆私下說說話,讓他也體驗到你的關心,去吧?”

“嫂子,不行,我去了咱二叔會生氣的!”

“他生什麼氣呀,去吧,沒事兒,我就說我叫你去的,快去吧!”

“可是……”

“你就不擔心他了,他正求之不得呢?他現在就是有什麼想法,他也不敢流露,你快走吧,山裡也不要緊,水不會太大!”

“好吧,我去看看。”玉秀站了起來。

“小心點兒走,山上滑!”

高子成坐在棚里,手裏拿著兒子的照片發獃。

他想大哭一頓,想叫一頓,可他哭不出來,叫不出來,他只有無奈的嘆息和發獃。

玉秀把褲腿挽起老高,小心地淌着過河,但河底很不平,她幾次差點沒摔倒,下身已濕完,想回家換,怕回頭又濕,只好濕着向山裡走去。

小路被水蓋着,一路淌水走,旁邊草和樹葉上的水,又打濕了玉秀的衣服,風一吹,挺涼。

過了竹林不久,已看到高子成的小院了,玉秀心中有點兒緊張,她靜了一會兒,打着傘走了過去。

高子成嘆了口氣,兒子已經十一歲了,好想回去看他一眼,他眼有點兒濕潤,但他知道哭不出來。

由於有雨聲,玉秀輕輕到了院門前時,高子成並沒發覺。

玉秀望了他一下,見他正看一張相片,玉秀思索了下,走了過去。

高子成搖了搖頭,忽然感到有人過來,忙順勢把照片藏到了腿后。

見是玉秀,他有些意外,忙笑了下,用腿擋着照片站了起來:“你咋來了?”

玉秀看了他那隻藏着的手一下,笑道:“過來看看你!”

“快進來吧!”高子成笑了下,轉身擋着照片進了裏間。

玉秀進了屋把傘放門外。

高子成走了出來說:“看你身上都濕了,滑倒了沒有?”

“沒有。”

“我沒事的,今年雨比前年少多了!”

玉秀笑道:“就怕今年像前年一樣,你又沒吃沒燒,被困這裏了!”

高子面躲開她的目光望着一邊說:“我沒事的,我備的柴禾多,也有糧食吃,不要緊,今年雨又不太大,你先擦下手吧,你身後掛的有毛巾。”

玉秀笑着扭身拿毛巾去擦手,高子成看了一下她身上的濕衣服,有些過意不去。

玉秀向門外棚內看了下說:“你今年是備不少柴禾,我剛才也沒注意。”

她想看他剛才看的照片。

“那個……玉秀,你的衣服都濕了,我給你找些衣服你換一下吧,別感冒了。”高子成低着頭說。

玉秀看了他下忙說道:“不不,不要緊!”

高子成感到玉秀有些緊張,他笑了下說:“別感冒了,我有兩件乾淨衣服,要不你先穿上,我一會兒去外邊,你掛上門就行了。”

“不要緊,天又不冷。”

高子成沒吭聲,他看了她一下,目光一相遇,他們都避開了對方。

高子成說:“要不先坐下吧,我給你倒些開水喝吧?”

“別倒了,不渴。”玉秀坐了下來。

二人靜坐了一會兒。

玉秀說:“高大哥,這天沒晴的意思,你別在山上了,和我出去吧?”

高子成低着頭說:“沒事的,我準備的東西,夠一個多月用的了,再說這天也不可能像前年那樣了,這雨也沒前年大。”

“高大哥,”玉秀望着他說,“雖然今年的雨不是很大,但始終沒有晴天,又已下了這麼久了,好像還得不少日子下,說不定比前年下的時間還長呢,你還是別在這兒獃著了?”

“沒事的,不要緊。”

“這種天也不刨葯了,天天一個人,還是出去吧,出去人多,熱鬧!”

高子成笑着看了她一眼,低下頭說:“不出去了,一個人習慣了,也不感到無聊。”

“你……”忽然玉秀想打噴嚏,她忙捂了下嘴。

高子成忙道:“冷了吧,山裡下雨天涼,衣服又濕了,還是給你找件乾衣服吧?”

玉秀笑了下:“也不冷,你還是出去玩幾天吧,一個人在這裏沒啥意思的。”

“不出去了,一個人習慣了,沒事的。”

“啊……嚏!”玉秀捂着嘴輕輕打了個噴嚏。

“好了,我給你找點兒衣服換一下吧,別真感冒了,我有身衣服沒穿過,挺乾淨的。”高子成站了起來。

玉秀笑了下說:“有嗎?”

“有,我給你找!”高子成忙進去了。

高子成自包里掏出一個塑料兜,這是他最好的衣服。一件白色的休閑褂,一件藍色方格襯衣,一條灰色休閑褲。

高子成把膠袋塞入包內,拿着衣服來到外邊笑了下說:“這幾件衣服在山上也穿不着,所以一直放着沒穿過,女的也能穿,給,估計你穿着也不大,這是休閑裝,都不大!”

玉秀沒想到高子成還有這麼好的衣服,她看了下高子成,笑着接過了說:“你還有這樣的衣服呀?”

“這是以前穿的,好,你換吧,我打你的傘出去。”說著就要從玉秀身邊走了出去。

玉秀忙叫道:“別出去了,你的鞋不行,我到裏邊換。”他穿的就是玉秀做的布鞋。

“噢,不要緊,你換吧。”高子成沒有回頭抓起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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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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