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宅(28)
爆炸的核心區域已是一片狼藉,原本密室的頂部已被炸塌了,四周青石牆也倒塌到近半。
“快、快扶我起來!”
胡三彪躺在一堆石塊中大聲喊到,密室坍塌的青石板全部落下,天光照射進來,讓原本黑漆漆的密道,再無半點陰暗之感。
或完整、或碎裂的青石板堆在狹窄的密道之中,將胡三彪一行埋了個七七八八。
胡三彪這一嗓子,才將埋得比較淺的幾名手下喊過來,七手八腳將他從石堆中拉出來。
“呸、呸,這什麼密道,輕輕一炸就成這副模樣了!”
他胡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罵罵咧咧。轉身看去,剛剛陷入進他十來個手下的巨坑又出現在身後,阻斷了歸路。
“王先、王先那混蛋呢!”
他掃視四處,除了幾個被石塊砸傷的手下,並沒有王先的蹤影,一時氣惱起來。
若不是那廝出的好主意,自己會這般狼狽?一會定要好好收拾他!
這時,一個手下指了指大坑,小心地說到:“我看到爆炸時,王先往回跑了,可能落到這坑裏面去了。”
聽到這話,胡三彪才算止住了罵聲,勉強走到坑邊。
雖然此時天已微亮,但這坑洞太深,其中情形還是看不真切。他只看了一眼,也不再去管,而是走到密室的邊緣,觀察着裏面的情況。
經由剛才那麼一炸,密室四周的牆面早已垮塌,只有幾處殘缺的牆體,也是搖搖欲墜。
而在這一堆廢墟中,如山的石塊后,半個黑漆漆的洞口顯現出來。
胡三彪見此大喜,也不管被炸斷了半截的石梯,一躍而下,呼和起自己的手下來:“來,隨我挖開!”
話雖如此,但胡三彪憑着他的一身蠻力,自己就用長槍清理出了一個可容人同行的入口。
“果然有密道!”
他笑起來,忽又想起王先,吩咐手下到:“去那坑裏看看,王先那傢伙死了沒有。沒死就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他又想起了王先的作用。
可手下瞅了半晌,又喊了半天的話,都沒有人回應,也看到王先的影子,只得彙報到:“老大...他也許是死在下面了,沒動靜啊!”
胡三彪面色一沉,看了看密道。在爆炸過後,原本狹小的道路出現了鬆動,左右牆體都有些開裂,不少地方的頂部更是裂開了幾條大口子,稀稀疏疏的光線照進去,讓它顯得也不那麼可怖。
他清理清嗓子,對手下說到:“王先兄弟死了,是他沒那個命!到時候咱們得了財物,自會給他立一座好墳。當然了,最重要的,自然是我們自家兄弟,拿着這筆錢,好好快活快活!”
財物動人心,胡三彪這番話雖然沒有多大水準,但還是贏得了一眾喝彩,但凡還能站起來走路的,都沖了下來,二十來人匯聚成一支隊伍,爭着就要衝進密道里去。
“別急、別慌!”
胡三彪又是一嗓子,“這密道機關重重,等拿到財物,走前頭的兄弟自是能多拿些。但咱們也不能不要命不是?聽我指揮,結隊前行!”
在這一番鼓舞下這二十餘人的隊伍更是士氣高漲,前呼後擁着,衝進了密道之內。
......
震動終於停止下來,宵征甩了甩髮酸的手臂,靠在牆上狠狠地喘了口氣。
剛才在“地震”中,他一人一棍,挑飛了不少即將砸在眾人頭上的石塊,
導致現在渾身有些脫力。
再看看其他人,周儉、熊烈、秦逸致,也都是累的不行。倒是甘棠,一把大傘轉個不停,沒費什麼力氣,就撐起一片安全之地。
“快走,他們怕是要追上來了。”
秦逸致還在喘着粗氣,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幾人。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炸了密道?”
曾氏還處於慌亂中,眼見前路盡毀,後來追兵,直接舉起了手中弓弩,也不知道想要射誰。
這舉動讓隊伍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宵征等人都握緊了手中武器,隱隱與曾氏三人對峙起來。
“放下!”
秦逸致低喝一聲,按下了曾氏的弓弩,指了指頭頂上透光的石板道:“只有先從這裏出去了。”
說罷,他躍起一刀,從石板破洞中刺入,順勢一攪,輕易便將幾塊鬆動的青石打落,讓洞口又擴大了幾分。
眼見逃生之路被巨石阻斷,宵征幾人也別無他法,紛紛出手,一點一點破壞着本已千瘡百孔的天花板。
不過片刻,一個可供人通行的洞口便成功造出,曾氏與小鳶首先順着洞口率先爬了出去。
“哪裏逃!”
胡三彪與眾手下還是在這時趕到。
宵征幾人正扶着不會武的段天翊爬出洞口,幾隻羽箭險險擦過段天翊的鞋底,封住了其他幾人爬洞的路線。
“給我上!”
見曾氏幾人已經逃掉,胡三彪暗罵一聲,指揮着手下就強攻上去。
宵征幾人亦是不懼,還留在密道內的幾人都是好手,一對一廝殺,根本不會被胡三彪等人比下去,現在又無需去刻意保護誰,更是放開了手腳,逕自殺入敵陣。
“別戀戰,看準機會逃!”
宵征一棍突前,哪知道秦逸致卻比他還快,留下一句囑咐,便衝進人群當中,左右砍殺起來。
不比宵征的長棍,在這密道里還有些施展不開,秦逸致的短刀在人群中來回突刺,縷縷天光射下,將戰場分割成明暗數塊,刀光便也忽明忽暗,以詭異的節奏掀起片片血花,竟有一眾奇異的美感。
宵征見秦逸致這般遊刃有餘,也是放下心來,對身後的甘棠等人說到:“你們先走,我們稍後便來。”
甘棠本要拒絕,但一旁的周儉卻攔住了她:“些許雜魚,他們能夠應付。段司丞此時可還是一個人在上面。”
後面半句他說得低聲,但甘棠還是瞬間領悟了的他的意思。
曾氏母女雖暫時是友非敵,但難保不會為了秦逸致做出什麼過分舉動,段天翊一人面對她們,其實比宵征面對胡三彪的手下更為讓人擔心。
她當即點頭,一個縱身飛出洞口,緊跟着,周儉也從容而出,只剩下宵征三人,一起殺入敵陣,阻攔着追兵。
“混賬、混賬,你們是怎麼搞的?一個一個都跑完了!”
見甘棠又在眼皮子底下輕而易舉地逃脫,胡三彪忍不住大罵起來,也不再顧忌,提着長槍就殺上前去。
可他一身功夫,有五分都在馬背之上,此時長槍儘管威勢不凡,但卻也奈何不了刀刀銷魂的秦逸致。
“混賬、混賬!你們親衛營的都是混賬!”
他顯然認出了秦逸致的身份,又破口大罵起來:“當年就跟着將軍風風光光,穿最艷的鎧甲、用最好的兵器。每次班師回朝,大姑娘小媳婦哪個不是看着你們,有我們騎兵什麼事兒!現在還要壞我好事!混賬、混賬!”
他這一通喝罵,讓宵征與熊烈都愣了一下,他們可不知道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竟因為這點事兒記了十年,還當眾罵了出來。
秦逸致卻是冷笑不停。
“穿最艷的甲,那是因為我們是楊家軍的門面,每戰必先、每戰必克!”
他說著話,手中刀光卻不停下,繼續收割者身邊人的性命。
“用最好的兵器,那是因為我們要護着楊將軍,直刺敵軍中軍,擒敵將首級!”
他腳步交錯,從衣不沾身,血不染面,在人堆中穿行自如。
“至於長安女子的青眼......你也不看看你的模樣,讓你入了親衛營,恐怕也沒有女子看得上你!”
最後一個“你”字還未落下,秦逸致疾閃而出,那柄又薄又細的短刀,如催命之符,直刺胡三彪的腦門。
刀還未至,衝天的殺氣已刺得人腦門生疼!
胡三彪好歹也是在沙場上搏過命的人,也一時晃了神,等到回過神來,刀鋒當面似有幽蘭的光芒,殺氣已入骨!
他舉槍格擋,槍身斷裂。側身躲避,左耳被削。好在順勢滾地,才勉強逃得性命。
“你...你,竟然已經練出了、練出了......炁!”
胡三彪驚恐的大喊,他瞪大了眼睛,想去確認拿到幽蘭的光芒是否真實存在,但秦逸致早已收刀而立,平靜地看着他。
“怎麼,怕了?”
他此時居高臨下,身材更為高大的胡三彪竟像一個被欺負的小孩,不斷後退。
“你以為帶着這些烏合之眾,就能取我性命?”
他踏出一步,雖未拔刀,卻已讓四周冰寒。
“你以為我躲進密道是想利用機關對付你們?”
胡三彪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懦弱地擺手搖頭,再無剛才的囂張氣焰。
“你以為.....當年的罪孽,真的不用償還?”
他猛地站到胡三彪身前,舉起刀來,如天降之武神,幽藍色的光芒再次在刀刃上跳動,如電光纏繞。
“那就一起死吧!”
被逼至絕境,胡三彪卻在這時發了瘋似的大喊起來。只見他從懷裏掏出數枚青火丸,猛地砸向正要揮刀的秦逸致。
沒有人想到,胡三彪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掏出這麼多得青火丸,就連他的手下也是一陣驚呼,紛紛逃竄。
秦逸致利用快速的身形閃開攻擊,但很快意識到不妙,轉身大喊:“快跑!”
可惜已來不及了。
數量眾多的青火丸砸在牆面,在激烈的撞擊下猛然爆裂,青色的火焰如同旋風般蔓延開來,巨大的衝擊力將所有人掀翻,石塊、兵器、人體軀幹,全部四散開來。
密道......徹底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