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什麼時候發現的?”喬治變換回攝影師的模樣,眼裏閃着幽幽綠光,微微露出的小虎牙閃着淬了毒般的寒光。
“……你覺得呢。”鐮刀悄然出現在我手上,我不動聲色地後撤幾步,把女孩護在身後。
“但我只能說,你現在跟我攤牌,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喬治腳後跟一旋,一個迴旋踢朝我的面門飛過來。
我當時第一反應竟然是:boss為什麼是物理攻擊!
我的鐮刀堪堪擋住了這一擊,喬治的第二腳接踵而至。
我果不其然地飛出40m。
喬治掐着女孩的脖子,把她拎了起來。
“那麼,就請你成為我的第一個祭品吧。”喬治微微一笑。
我的瞳孔劇烈收縮。
剎那間,女孩身首異處。
諾菲爾在我的識海中笑得猖狂:“少年人當真不自量力!”
“警告——【萬人祭】完成進度95%。”系統響起警報聲,“請及時阻止【萬人祭】的完成。”
“【萬人祭】……是什麼?”我哆哆嗦嗦地摸出傳音符。
喬治咧嘴一笑,“別試了,我已經切斷你和那驅魔師之間的聯繫了。”
我心中一咯噔,從心底涼到指尖。
這才第二個獵場,我就要歇菜了嗎?
“先生,恭喜你,成為我的第二個祭品。”喬治的指尖輕輕按在我的頭上。
一股黑氣從我天靈蓋騰躍而出,順着他的手臂縈繞而上,直擊他的面門。
喬治冷嗤一聲,“一群雜碎。”他只是輕輕一揮,那團黑氣便消散了。
“那是什麼?”我獃滯地看着那一幕。
“那八個小鬼。喬治激發了他們的仇恨。”諾菲爾說。
“可一開始不就是他招來的八個小鬼嗎?”
“誰知道呢。”諾菲爾聳聳肩,“你忘了嗎,這個世界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的大腦緊張到一片空白。此刻,我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
真是太廢物了。
“萬人祭……”喬治桀桀地笑着,“這麼多年了,是該完成了。”
剎那間,我眼前那些虛無縹緲的碎片終於拼湊完整。
“原來如此。”我冷汗直下,“完成萬人祭召喚惡靈就是這個劇本的normalend。”
喬治不可能擁有如此力量。如果他還活着,仇人已死,他不必再執着於完成萬人祭。那麼,喬治已經死了。現在主持萬人祭的應該就是那個惡靈。
惡靈正處於降臨了又未完全降臨的薛定諤狀態,估計是當初喬治血祭祭品不完整導致。
當年的血祭祭品,應該就是那八個孩子。
絕地反殺,那八個孩子化為怨鬼,這也跟他們說喬治殺了他們相印證。
看着喬治重新逼近,我心一橫,“諾菲爾,你跟他打,有幾成勝算?”
諾菲爾摸摸下巴,“想讓我跟他打?”
“想拒絕?別忘了我們現在什麼關係。我死了,你還能活?”
“我本來就死了啊。”諾菲爾咧嘴一笑。
我:“……”
“行了,別扯淡,我知道沒了我你也不行。如果不是,你早把我的身體佔為己有胡作非為或者早就把我弄死自在逍遙去了。”
諾菲爾還想辯解,我道:“你騙不了我。”
“嘖,有時候真想撕爛你這張嘴。”諾菲爾頗有些不爽,但隨後便開始認真思索,“打敗他的話,六成。若他完全現世,我勸你還是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我被喬治死死地鉗住脖子,臉漲得通紅,看着喬治眼中倒映出來的自己。
我看見我的雙眼突然變得血紅。
黑色的符文爬滿我的雙頰。
一股蠻橫的紅光彈開喬治的手。
喬治又驚又疑地看着我:“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諾菲爾一歪腦袋,“我是你不配知道的存在!”
那把鐮刀被諾菲爾召喚出來,以它最原始的模樣被諾菲爾握在手中。
喬治笑盈盈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管你是誰,沒有人能阻擋萬人祭的完成!”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漆黑的短刀。
電光火石間,一道綠光和一道紅光交戰在一起,短兵相接,擦除刺眼的火花。
諾菲爾的攻勢十分凌厲,惡靈顯然受到身體原主的限制,被步步緊逼,處於劣勢。
“你也是附魔?”喬治猙獰一笑,“你這麼干不怕把他的身體撐破?”
諾菲爾冷笑,“他跟你選中的廢物可不一樣。最重要的是,我們不一樣!”
鐮刀果斷劈下,帶走了喬治一條胳膊。
喬治一點一點化成煙霧,準備逃遁。
諾菲爾沒給他這個機會,整個人一個迴旋,鐮刀勾住喬治的脖子,像割菜似的,直接帶走他的首級。
我直接獃滯:“不是六成勝率嗎,怎麼成了百分之一百二?”
“原主自小營養不良,積貧積弱,身子骨弱,承受不住那個惡魔的力量。所以惡魔只能使用自己百分之一不到的力量。在降世之前。”
“啊原來是這樣嗎。”我滿頭黑線,這個解釋我竟無言以對。
“但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諾菲爾桀桀地笑着。
我很快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了。
一抬眸,我便對上了沈祈洲淡漠的茶色雙瞳。
“原來你也是邪物。”他只是說。
“來多久了?”我把鐮刀收起來。
“不久。四分之一個時辰前吧。”
“還不久。”我無奈輕笑,心如死灰,“要殺了我嗎?”
沈祈洲語出驚人:“我可以幫你殺了體內的那個女人。”
諾菲爾的冷嘲熱諷戛然而止。
???矛頭突然對準她?
“不行。”我脫口而出。
“為什麼,你要與邪物為伴?”沈祈洲不能理解地蹙了蹙眉。
我非常實誠地說:“她是我保命的底牌。沒有大佬帶我開掛,我過不了這種變態地獄級的遊戲的。會有什麼不良後果我自己承擔。如果往後我真的失控了的話,請你殺了我吧沈先生。我不會怨你的。但此刻,不行。無論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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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她,此刻都不該死。”
我看見沈祈洲按在腰間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還是垂了下來。
“行,記住你今日所言。”他一甩袖子,轉身離開,身心隱沒在迷霧之中。
“還挺剛。”十三咬着根狗尾草,倚在樹榦上,好笑地看着我,微微眯起的雙眼滿是戲謔,“你給了那女鬼多少好處讓她這麼幫你?”
我痛心疾首地說:“我付出了肉體的代價,你能懂我的痛嗎你不懂!”
十三笑容一僵,狗尾草差點沒叼住從嘴裏掉下來。
緊接着我後腦勺便一陣勁風襲來,十三狠狠地給了我一拳:“學生仔,有些話不能亂講,你可是純潔的小處男!”
我:“……”到底是誰思想不太健康。
“那麼boss都沒了,這一關也就結束了吧。”我微微蹙眉,“只是可惜沒有掉落什麼道具。”
十三善意提醒:“是啊,還掉落了一條人命。”
女孩身首異處的畫面立刻在我眼前重現。
我只是覺着有些反胃,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
沒有難過也沒有愧疚。
是對生命的麻木嗎?
我有些恐慌地想。
“錯。只是你的潛意識責任劃分中,你不是主要責任人。”諾菲爾笑笑,“算盤倒打得很精。你在人間,肯定是個很可怕的人物。”
“錯。”我苦笑兩聲,“我只是個小透明罷了。”
“哦,真的嗎?”諾菲爾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聲音。
我沒有回答她。
“江北。”諾菲爾笑道,“我知道,我們一直都是一個世界的人。”
“才不是。”我有些惱怒,心中一種說不上來的煩躁。
“呵呵呵呵……”諾菲爾空靈的笑聲逐漸淡去。
“十三。”我表情一凝。
十三下意識地往身後看看。
“給我你的微信號吧。手機號碼也成。”
十三:“……你tmd嚇死爺了。”
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我還沒來得及問他他是怎麼和沈祈洲碰上的,一團迷霧便籠罩過來,伴隨着系統“任務成功”的通告聲,我們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霧中一隻蒼白的手撿起那本黑色血書,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十三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回答電話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你好?”
“你是……你不是十三?”
“……什麼十三,你打錯了吧?”對方十分莫名其妙,但隨即也表示諒解。
“你是機主嗎?”
“我是啊。”
“……”我獃滯住了。
敢情給我一個假號碼!
那微信號呢?
我又匆匆地試了一下,確實有這麼個人,但看了看那個人的朋友圈內容,我就知道那必不能是十三。
那是個女生的微信。
我們在黑域的形態,就是我們在現實中的樣子。
“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十三應該不至於拿這件事來戲弄我。
還是說,所有的參賽者相互之間是被屏蔽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黑域沒給我多想的時間,第二個夜晚我就在睡夢中被拖進黑域。
“叮咚——請監考員前往考務辦公室領取試卷。”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回蕩在陰暗潮濕的教學樓走廊。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彷彿想沖刷掉什麼。
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裏拿着准考證。
夢回高考。
黑域突然想彌補我的青春遺憾嗎?我滿頭黑線。
一名了無生氣骨瘦如柴的監考員倚在門邊,檢查了我們是否攜帶違禁物品並完成人臉識別後,將我們逐一領到相應的座位上,待我們坐定之後,廣播響起:
“請監考員甲當眾驗收試卷袋並啟封答題卡,由監考員乙分發答題卡和草稿紙,監考員甲站在講台上觀察全考場。”
監考員甲和監考員乙都是穿着監考員制服的骷髏,空洞而黑黝黝的眼洞中跳躍着兩簇幽綠的鬼火。
所有人的雙手被突然從桌面上竄出的荊棘死死地鉗制在桌面上,像一副帶刺的手銬。雙腳也難以倖免,被釘在地面上。鮮血橫流,血腥味瀰漫在所謂空氣之中。
有人十分驚恐地抗議:“這樣我們怎麼答題啊?”
監考員甲沒有理他,兀自從試卷袋中取出試卷,開始分發。
監考員乙也沒有理他,埋頭數着草稿紙。
監考員丙收了人臉識別平板,冷笑一聲,從身旁的課桌底下抽出一把長達一米的大砍刀,狠狠地摜在桌上:“這位考生,請不要大聲喧嘩擾亂考場秩序。”
那個考生看上去跟我年紀相仿,嚇得面無血色。
整個考場自此鴉雀無聲。人們小心翼翼地交換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慌失措與絕望。
我略略數了一下,全場一共三十名考生,年齡最小的無非是我這個年齡段,年齡最大的竟然也有耄耋之輩。
我眉頭一蹙,這個獵場的規則是什麼?
考場規則么?
果不其然,監考員丙把大刀往肩上一扛,瘦弱的肩膀和那把砍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翕動着枯敗灰白的雙唇,陰森瘮人的聲音在考場回蕩,自帶混響:“拿到試卷后,請考生檢查試卷是否有問題,然後在規定的時間完成答題。請不要作弊,一旦作弊被監考員發現,將會被逐出考場,取消考試資格。”
有些考生已經拿到了試卷,臉色煞白。
有個三十幾歲的女人臉色慘白地舉起手:“監考員,為什麼試卷是張白紙?”
監考員丙咧嘴一笑,露出黑色的牙齒,“這位考生,試卷沒有問題。”
監考員甲把試卷遞到我手上,我仔細看了看,確實如那女人所說,這是張白紙。
考題呢?
但是考場要求確確實實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答題”。
答題卡上卻有題號,算是一個暗示,試卷總共只有十道題。
考試科目、考試時間和考試題目是目前最大的難題。
考場的鐘時而順時針時而逆時針轉動,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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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無法得知準確的時間。
或者說,在這場考試中,時間有意義么?
當然有。
“規定的時間”。
一切都要被困在座位上的考生來解決。
一籌莫展。
我摩挲着我的左手大拇指關節,仔細地回想監考員丙的話。
“試卷是否有問題”。
“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答題”。
“請不要作弊”。
“一旦被發現會被逐出考場”。
那潛台詞就是可以作弊,只要不被發現。
而要獲取答案,一籌莫展的考生只能作弊。
那要怎麼作弊?
我腦子裏靈光一閃:
道具。
有道具的考生可以順利作弊。
作弊被發現會被逐出考場,那麼逐出考場會怎樣?
反正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行事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我的道具只是一把鐮刀。
要怎麼作弊啊?!
就連作弊的方向都一籌莫展。
“考試開始。”監考員丙面無表情道。
當務之急是獲取考題!
考題會在哪?
我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回過頭一個灰白的頭骨懟在我面前,離我的鼻尖僅有分毫之差:“這位考生,考試的時候請不要東張西望。”
冷汗唰的一下就從後背下來了。
我想起之前十三手裏那把鐮刀。
道具的形態能隨着主人的需要發生改變嗎?
“是的。”諾菲爾察覺到了我的想法,“但這種變化有一定限度。比如鐮刀,它撐死也就只能變成其他形態的刀,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麼東西。”
“那太好了,至少要先把我手上和腳上這些東西給去掉。”我手腕一翻,意念一動,一把造型古樸的小刀出現在我的掌心,我輕輕一挑,荊棘立刻被削斷。
趁三名監考員不注意,我又把腳上的荊棘也依次挑斷。
一種詭異的違和感浮上心頭。
為什麼要限制考生的行動?
而且考生也沒有任何答題工具。
肯定不是真的考試。
那這十道題到底意味着什麼?
試卷沒有問題,就是考生有問題。考生看不見考題。要麼考題不在試卷上,要麼考生需要使用特殊手段才能看見考題。
突然,一聲慘叫在角落爆發。眾人紛紛回頭,只見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痛苦地哀嚎,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皮膚也變成了紫黑色,口中漸漸翻出獠牙,頸部至臉部青筋突出,雙瞳變成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像是影視作品裏的喪屍化。
為什麼會這樣?
從我的視角我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個男人的試卷上有點點紅色。
我猜他應該是蘸了自己的血開始作答,結果答錯了就變成喪屍了。
究竟是怎麼變成喪屍的?監考員乾的?
我一瞥監考員,它們無動於衷,甚至桀桀冷笑。
那具喪屍明顯陷入的狂暴狀態,瘋狂地掙扎着,但始終無法掙開鉗制住它的荊棘。
原來荊棘的作用是這個嗎?
不完全是吧。
監考員才不管考生的死活,會這麼好心防止異化的考生傷害別的考生?
那就是為了防止異化的考生對他們自己造成傷害。
異化的考生可以對監考員造成傷害。
我的腦子裏一團亂麻,正在努力梳理思緒。
我看不見……特殊的方式看見……
“諾菲爾,你看到的考場是什麼樣的?”我問。
我的右眼微微發熱,隨即右眼的視野就被籠上了一層朦朧的紅色。
在這片紅色中,考場多了幾團黑魆魆的東西。
剛剛那個喪屍身上就籠罩着一團黑氣。
那幾團黑影四處游移,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一個……兩個……總共九個黑影,算上喪屍身上的那一團剛好十個!
十個——十道題么?這十坨就是考題么?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的手指默默地移向第一題的答題欄——
無事發生。
但當我移到第二題的答題欄時,一團黑影迅速向我逼近。
等我移開手指,那團黑影又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移到第三題時,另一團黑影又飄了過來——
果然如此。一道題對應一個黑影,答錯了黑影會把你變成喪屍,或者說附在你身上,因而沒有辦法再針對下一個答同一道題的考生。
如果沒人能答對的話,這一輪必死十個人。
而且死了十個人也不能保證剩下的人能活下來。
若果死掉是錯誤答案,或者是正確答案的話……?
交白卷當如何?
如果所有人都交白卷,那剩下的那九個黑影會如何判定?
它們會把所有人都殺了嗎?
如果橫豎都是死,那麼何不選擇反殺?
我心一橫,開始盤算着,先殺監考員還是先殺那幾坨黑影?
先殺監考員有違反考場紀律的嫌疑,但先殺“考題”……?
有了衡量,我正準備動手,就聽到了手槍上膛的聲音。
剛剛我們已經把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上交了,那這把手槍應該就是道具。
有道具持有者也打算動手了!
三名監考員的身形明顯一頓,接着紛紛把頭扭向那名考生。
那名考生是個皮膚黝黑的壯漢,右眼上布着一條猙獰的刀疤,左臂上紋了一隻兇猛異常的野獸,青面獠牙,眼瞪如銅鈴。他穿着一件無袖牛仔短夾克,敞着胸口,壯碩的胸肌上也爬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看着就不好惹,感覺像是道上混的。
那狹長的雙眼透露出銳利的殺意。
那就靜觀其變吧。
我十分欣喜地坐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