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欲上層樓。1、樂趣

杜師傅和我在書房細細推理出觀音閣是唐骨唐構的結論。

此時，書房外有人大笑起來，並開口說話：“哈哈哈哈，明明有碳十四測年證明就是唐朝的木頭，還費勁推理，笑死我了！”

杜師傅和我聞言走出書房，重新來到堂屋。卻看到成濤正站在書房門外，應該是一直在偷聽杜師傅和我的談話。不用問，剛剛大笑和說話的正是成濤。

我看着一臉嬉笑的成濤，呵斥他：“成濤，這裏是杜師傅的家，不得無禮！”

杜師傅倒是很寬容，示意成濤坐下。他問：“這位小兄弟是？”

成濤自報家門：“杜師傅好，我叫成濤，是華鑫的兄弟。我不是對您無禮啊！就是感覺，既然有碳十四測年可以證明是唐朝的木頭，為什麼還要費勁推理？”

杜師傅還是穩重的呵呵一笑，徐徐道來：“我看這位成兄弟現在穿的這條長褲不錯，布料材質以及款式都很好。現在我找來一個裁縫，把成兄弟的褲子拆開，按照﹍﹍﹍﹍，哦，就說小琪吧，按照小琪的身材重新進行裁剪，改為女式，並且還是時髦的短褲。布料還是那個布料，但是通過修改後的女式短褲，還可以看出男式長褲的原來樣子嗎？”

成濤聽完杜師傅的比喻，抓耳撓腮，不知如何回答。

小琪搶白着說：“我才不要穿他改的褲子，肯定又臟又臭！”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接口道：“成濤現在明白了吧！唐料並不能證明就一定是唐骨唐構；只有通過觀音閣的風格、形制，同時結合薊州城的歷史，推斷出觀音閣在遼代重修時是完全有可能保留下唐代骨架的情況下，再參照碳十四測年證明的唐料，方能得出我們剛才的結論！”

成濤信服地說：“杜師傅，還有華鑫，我真服了你們了，你們這腦子真好使！”

我並不理會成濤的讚許，繼續說：“而且，懸疑推理的樂趣，豈是利用科學檢測可以比擬的！”

成濤這次不再嬉笑，故意翻了下白眼，算是回復我。

我繼續說：“我也打個比喻吧。現在醫生雖然可以通過各類檢測手段診斷患者病情，但是有經驗的老中醫卻從來不屑於通過用儀器檢測，而是通過望聞問切四診法，就可以診斷出患者的病情。這種診病的樂趣，豈是用儀器檢測可以比擬的。”

杜師傅點點頭，說：“華老弟說的不錯。我也嘮叨兩句，醫院的儀器雖可以診斷病症，但是只可觀其表象，而無法究其原因，所以往往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中醫診斷卻是從根本上發現致病原因，辨證施治，標本兼治。”

小琪補充說：“我師傅可是薊州城中有名的中醫！”

我肅然起敬地對杜師傅說：“古人云：不為良相，必為良醫。華鑫佩服佩服！”

杜師傅擺擺手，雲淡風輕地講：“哎，什麼良相、良醫。我就是一個粗鄙老頭兒。”

成濤伸出手來，放到杜師傅面前，說：“杜師傅，麻煩您幫我號號脈，最近總是感覺腸胃不舒服。”

我伸手抓起成濤的手，說：“杜師傅沒有閑工夫給你號脈，你的病我就能看，你就是吃多了，今晚不吃飯就好了！”

眾人又大笑起來。

我抓着成濤的手，不依不饒地繼續責問：“我倒要問問你，想聽杜師傅和我談話，就大大方方進去書房聽，為什麼趴在門口偷聽？”

小琪幸災樂禍地說：“我早說吧，進去聽就是了，偷聽肯定挨罵！”

成濤欲反手掙脫我的手，他勢大力沉，我肯定抓不住，於是順勢鬆開手。

成濤輕輕嗓子，學着我的腔調，說：“這趴門口偷聽的樂趣，豈是正大光明的聽可以比擬的！”

眾人再次哈哈大笑，成濤成功扳回一城。

我站起身，對杜師傅說：“杜師傅，也打擾您很久了，今天收穫很大！我們現在就告辭。但是有一件不情之請，還希望您可以成全！”

杜師傅說：“我知道，華老弟是想要那份勘察記錄，對不對？”

我連忙說：“杜師傅誤會了。那份勘察記錄非常珍貴，我怎麼敢奪人所愛。我只是想請小琪去複印一份，我們帶走！”

杜師傅說：“我們一見如故，本來這份勘察記錄送給你也是無妨。但是記錄裏面還有幾處細節，我還需要繼續研究﹍﹍﹍﹍至於複印件就不必了！”

我以為杜師傅是不願意給我複印件，正楞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杜師傅看我愣神，連忙解釋說：“華老弟，我這幾年潛心研究這份勘察記錄，一邊看，一邊臨摹，倒也臨摹了幾份。雖說不上和原件一模一樣，但也是細緻入微。”

說罷，杜師傅走進書房，一會就拿出一疊紙，交到我手裏。

我看着手裏的這疊資料，除了紙質較新以外，真的和原件幾乎一模一樣。素描的插圖都一般無二、標註的尺寸都清清楚楚、連大段的文字記錄和兄弟二人的對話都原汁原味。

我拿着手裏的資料，非常激動，說：“杜師傅，你這可是比複印件強多了！”

成濤從我手裏拿過資料，一邊翻看，一邊拿腔拿調地說：“這臨摹的樂趣，豈是複印可以比擬的！”

成濤似乎想起了什麼，請教杜師傅：“杜師傅，您剛才說觀音閣是唐骨遼肉清拐棍。這唐骨遼肉剛才我都偷聽到了，清拐棍又是什麼典故呢？”

杜師傅還是呵呵一笑，但是並沒有說話。

倒是小琪說：“這個簡單，我來替師傅回答吧。你剛才都看到了，觀音閣上下兩層的前後屋檐下，有八根支撐柱。這八根柱子是乾隆皇帝去東陵祭祖，駐蹕獨樂寺，見觀音閣飛檐巨大，怕飛檐不堪重負，而加上去支持碩大飛檐的，所以叫清拐棍。但其實呢，乾隆皇帝這就是畫蛇添足，觀音閣斗拱通過緊密機巧相互咬合，不光飛檐自身不受力，還使觀音閣整體結構更加穩固。這加的清拐棍不光起不到一點支撐作用，反而影響了觀音閣的整體美觀！”

杜師傅對於愛徒的回答很滿意，含笑點頭。

成濤不解地問：“既然是畫蛇添足，為什麼不把拐棍去掉？”

小琪答：“這八根拐棍，從清乾隆到現在也有將近三百年了，拐棍也是文物了！”

成濤豎起大拇指，沖小琪說：“妹子，你懂得真多！”

小琪說：“我這算啥，師傅和華老師才是真學問呢！”

杜師傅問：“華老弟，下一步要去哪裏？”

小琪插嘴：“華老師剛剛看到了白塔，我們一會去那裏看看，對吧？”

我回復小琪，同時也是給杜師傅說：“對，這漁陽郡白塔確實形制獨特。出於職業習慣，對於訪古尋幽一直很感興趣，所以想去參觀下。”

杜師傅說：“華老弟對白塔感興趣，我就陪你走一趟！”

事後想來，真是一切皆有定數。我們的無心插柳去瞻仰白塔，卻切實的對破解落日天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提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