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沙日影。4、光影

我和成濤自顧自地研究古畫的密碼，全然忘記了蠟燭，當然也沒有打開電燈。忽然，蠟燭燃盡，卧室內再次一片漆黑。

我順手打開書桌的枱燈，然後伸了伸懶腰，說：“哎，今晚總算有點收穫！”

成濤說：“那明天我們就去獨樂寺？”

我說：“明天還不行。”

成濤有些失落地說：“為什麼不行？”

我說：“現在我們推斷出了安祿山、獨樂寺，但是究竟獨樂寺和鸛雀樓有什麼聯繫，我們並不知道。明天我還要去圖書館查查資料，準備充分點。再說了，我可不是你，說走就走，我至少要去請個假。”

成濤悻悻然地說：“好吧，那你快點啊！”

我沒有回答，拖拉着拖鞋去洗漱，留下成濤自己在卧室。

幾分鐘后，等我回到卧室，發現成濤學着我的樣子，拿着放大鏡，一絲不苟地在看古畫。

我躺在床上，側着頭，看成濤。

一會，成濤放下放大鏡，問我：“華鑫，你說，為什麼在燈光下，我們反而看不清楚古畫的密碼圖案了？”

我歪着頭，想了想說：“應該是光線強弱的原因。”

成濤說：“你說清楚點。”

我說：“我認為，這個古畫的作者，應該會想到，無論是誰研究古畫時肯定都會在光線明亮的環境下，例如日光或者多支蠟燭的情況下，因為光線情況好才會看清楚古畫的細節。誰也不會想到恰恰是弱的光線反而會發現古畫的密碼。”

成濤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就叫燈下黑。但是，還是沒有解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在光線弱的情況下，反而可以看清楚？”

我閉目思索，想了一會給成濤說：“我認為兩種可能。一種是畫家用了特殊的繪畫技法，另外一種就是畫家用了特殊的墨。但是我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說完，我從床上下來，去書房，拿回來一個晶體。

我把晶體遞給成濤，說：“這是我上次去開會，買的石英晶體。我想畫家在密碼圖案的墨中，摻入了這種類似的晶體的粉末。在強光下，因為光線充足，就掩蓋了墨中晶體粉末的反射和折射；但是在光線弱的時候，隨着火苗的突突跳動，主光源的不穩定性，極大的突出了晶體的反射和折射作用，所以密碼圖案就顯現出來了。”

成濤把古畫鋪在桌面上，關閉了枱燈，一手拿着石英晶體，一手拿着打火機。隨着打火機火苗的突突跳動，石英晶體也不時的反射折射着光芒，而且反射和折射的角度隨着火苗的跳動不斷變換着。而古畫的密碼圖案部分，也反射折射着和晶體類似的墨光，只是更加微弱，不易察覺罷了。

成濤關上打火機，重新打開枱燈，興奮地拍着自己大腿，說：“華鑫，這次我是真的服你了！”

我擺擺手，並沒有睜眼，說：“你不用服我！要服，也是佩服這古畫的畫家！”

成濤說:“這畫家真的是聰明，能想出這麼巧妙的辦法。還有，你看，這個密碼安字的寶蓋頭正好是鸛雀樓的尖頂，下面的女人圖案正好是尖頂下面的屋瓦，太秒了！”

成濤靠近我，推了一下我的胳膊，說：“別睡啊！你說，這個畫家是誰？”

我搖搖頭，朦朦朧朧地說：“不知道啊！快睡覺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給心月打電話，把昨晚的發現告訴她，並且囑咐她和心狐做一下準備，近期去趟獨樂寺。

心月也很高興我的發現，自然也是欣然應允一起去獨樂寺。

想到又可以和心月見面，我也是很開心，高高興興的去上班了。整個上午，我都很忙，沒有時間去圖書館查資料，也沒有去請假。

下午一上班，我還沒有找領導請假，就先接到電話，說是校領導有事要我去辦公室。

來到校領導辦公室，領導很客氣的和我寒暄幾句，就進入正題。

校領導說：“聽說華老師最近在做鸛雀樓有關的課題研究，有什麼需要學校支持的嗎？”

我聞言一愣，並沒有說話。因為我是在研究鸛雀樓，但是這並不是我的課題，而且我也從來沒有向大學的任何人透露過，所以我想聽聽校領導下面的話。

校領導見我有點出神，就繼續說：“華老師，有需要支持就儘管說。”

我不好繼續保持沉默，只能開口：“您是怎麼知道我在研究鸛雀樓的？”

校領導並不回答我的問題，說：“其實，今天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們大學啊，早就想做有關鸛雀樓、蒲津渡和蒲州古城歷史演化的課題研究，但是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課題領導者。今天呢，我也是受領導班子的委託，正式通知你，這個課題就交給你負責。今後，只要是和這個課題有關的，我們都支持。”

剩下的就都是客套話，在這裏我也不費筆墨。但是我趁機把要去獨樂寺考察的事給校領導說了，他自然是同意的。

出來校領導辦公室，走廊對面就是上次我和肖隊長見面的會議室。我略一遲疑，就快步走到會議室門口，伸手要推開會議室的門。

“華老師！”叫我的正是電話通知我見校領導的老師。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說：“會議室正在開一個會議，你有事嗎？”

我蹙着眉，說：“這開會怎麼沒有聲音啊？”

老師略顯尷尬地說：“也許中間休息吧。”

我走出辦公樓，辦公樓對面就是圖書館。我來到圖書館，快速找了幾份資料，就到靠窗的桌子旁坐下。這個桌子的位置是我最喜歡的，因為窗外有株桂花樹，我喜歡桂花樹的香氣，也喜歡樹影婆娑的光影。

待坐下后，我才發現，這個位置和辦公樓正好成一定角度，我稍微一伸頭就可以看到從辦公樓進進出出的人流。

我並無意監視什麼，專心致志的看着手頭的資料。

窗外的桂花早已凋謝，我發現婆娑的樹影也和一個多月前有了明顯的區別。一個多月前，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也是我和心月初次相見的時候。那次在去機場接心月之前，我也是坐在現在的位置，那時候的樹影短促而濃密。現在，只短短一個多月的光景，桂花飄落成塵，樹葉也零落不堪，而樹影卻被拉的很長，像一個修長的人影被投射在桌面和地面。

我看着被拉長的樹影，順着光線看窗外的太陽。暗自思索，真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太陽在一天中，東升西落；而在一年中，隨着季節的變化，也是不斷變換着直射點。

忽然，我的腦海中跳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白日依山盡”，莫非是﹍﹍﹍﹍

我幻化着自己不找邊際的思緒，眼神也是漫無目的地流動着。忽然我看到在辦公樓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可以說這個身影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多多少少有點摸不着頭緒。

但是我還是拿出手機，給他撥打過去：“我看到你了！你不想解釋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