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墨楚的願景
“你要和他們見面？”
楚凡聽到墨楚的打算似乎感到很是意外，但是他也並未對這件事本身評價什麼，只是短暫思考了一會，說：
“或許現在這段時間算不上是好時機。”
“自從風王的事情結束以後，總部對古王的事情就越發重視，他們公開了大片機密文件，並且提高了總部內部這段時間的突髮狀況預警等級....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這些事吧？”
“當然有所耳聞。”墨楚不以為意，“不過事實上總部因為古王的事情提升警戒和我暫時沒有衝突，哦不，甚至對我這種通緝犯來說，或許反而是更好活動的時日。”
“而且其實現在也只是正好到了約定的時候。”墨楚又露出一抹笑意垂眼輕聲說，“無論是我與玥前輩的約定還是我與他的約定都是如此。”
“因為對於夜深來說，他已經做出了第一步的選擇。”
楚凡並非知曉墨楚那些過往細節的相關人士，所以他並不明白墨楚口中“司徒夜深”的選擇究竟還意指些什麼，所以他只能根據自己所知的零散信息問到：
“你是指接受總部的指令，去清剿獵殺古王嗎？”
“那只是小小的一步，不過這確實也算是重要節點之一...夜深應該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墨楚如此回應了一句，接着很快有用一副有些自嘲的語氣說道：
“或許像我們這樣的局內人很多都會這麼覺得....其實這曾是我們等待了許多年答案的節點。偶爾我聯繫起那麼多被埋藏起來的秘密和背後龐大的網會想，似乎等到了他邁出第一步的那一天，命運的齒輪就真正的開始轉動了。”
“而這些齒輪牽動着的命運或許龐大到我們根本無法想像，它可以說關聯到了我們所有人。”
“...真有些意外。”楚凡聽着墨楚這番話語，表情總是少變的臉上露出了少許意外的神色。“我雖然知道那個孩子確實極其受到重視，也關聯了總部的許多計劃，但沒有想到連墨楚你都無比確信的對他如此評價。”
“這聽起來不像是你對自家孩子的自吹自擂，對吧？”
“我從不吹噓這種事。”墨楚笑，“應該說，我反而不希望他能夠關聯到這麼多事情。”
他話此略微一頓，嘴角的笑意里忽然多了幾分苦澀，卻接着又說：
“可是司徒夜深他本來就如此特殊。”
“不然他也不會成為玥前輩的後手，總部的賭注，以及...命運那張網中心的獵物。”
墨楚說到這裏又放低了聲音，變得好像是自言自語。
“其實在此之前我多麼希望他選擇逃離自己的這些命運....”
“但是他卻選擇了去接受它。”楚凡接上了墨楚這句自言自語般的后話，“所以總部很高興，但你並不高興對么？”
墨楚短暫思索了兩秒，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並非不高興。只是覺得這樣他需要背負的東西有些太多。”
“可是孩子長大了總要尊重他們的選擇不是么？事實上無論他選擇了哪條路我都會為他驕傲的，這條路還恰好符合了她母親的期待。”
“而且我很了解夜深，沒有人能夠阻攔他的意願，所以我相信他做出的選擇都有他自己的考量。”墨楚說，“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做出了第一步的選擇后給他一些他會需要的信息。”
“在這點上你似乎確實足夠開明。”
楚凡點了點頭，沉默了兩秒后又說：“你確實把他照顧得很好，也難怪玥前輩會信任你。”
“其實當年我們很多人都以為，這孩子最後會成為我們最可怕的敵人。”
“擁有着古王的力量和司徒家的血統，背後牽連背負着那麼多東西，總部的一些高層總是覺得他的隱患高於作用，所以一直到現在都為此能夠接受他的存在。”
“不過真的讓所有人都慶幸的事實卻是他確實沒有成為我們的敵人，至少現在還不是。”
楚凡說到這裏忽然眯了眯眼，露出了此次談話以來的第一抹笑意。
“確實就我現在與他的接觸來看，他看起來就是一個與常人無異的孩子。”
“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這個讓所有人都慶幸的事實發生的最大功臣就是墨楚你。”
“我不敢想像如果司徒夜深沒有和你相遇，那麼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墨楚聽到楚凡這話略顯意外的眨了眨眼，接着又小幅度的擺了擺手笑出了聲來。
“這話你可就說重了，我不過是個喜歡為自家孩子操操心的普通中年男人，哪有那麼大能耐。”
他那麼說著一停頓，又垂眼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而且我其實最初也沒有那麼遠大的目標，和那些事情比起來，我真的只是希望他能夠得到平靜的生活，並且從那樣的生活里感到幸福。”
那曾是他求而不得的東西，可惜他已經再也沒有抓住它的機會了，所以他希望夜深能夠抓住它。
如果到了現在還有命運的轉機的話....
墨楚想到這裏突然一皺眉掐斷了自己的思緒，深吸了一口氣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該多去糾結這樣無意義的事情。
不管自己再希望看到什麼，他都不該是替他們做選擇的一個，無論是夜深還是雨曦都是如此。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通訊屏幕上端的數字時間，接着突然又從原本靠坐的辦公桌位置站起了身，邁步緩步走到了最開始他在房中休憩時所在的正對落地窗面的茶几邊緣。
數字浮屏隨之轉動，處在屏幕那段的楚凡對於墨楚這聊到一半突然換變位置的習慣似乎早已習慣，但是當視角轉換后他發現望見的仍舊是漆黑一片的房間之時，還是不由感慨了兩句。
“沒想到你現在居然喜歡一個人待着這種不開燈的房間裏。這是你享受氛圍和情調的新習慣么？”
“怎麼會，只是對現在的我而言不打開燈會更好一點而已。”
墨楚靠坐在茶几邊有背靠的座椅上伸展舒緩了幾番自己的筋骨，接着又擺出了一副略微有些慵懶的神態。
“畢竟對現在總是在奔波的我而言，一個好的休憩環境其實是來之不易的，我總不能總沒有一點喘息的機會吧？”
“....確實如此。”楚凡覺得墨楚的話無法反駁，但思考了一會又皺了皺眉頭，說：“雖然你現在這種名義上被總部通緝的狀態確實不會好過，但是實際上你和高層有合作的話，你應當申請一下特殊的庇護所。”
“一個人總是保持精神緊繃的狀態可不是好事。”
“安心吧，我的抗壓能力自認還是不錯的，我現在看起來很精神緊繃么？”墨楚說著這話靠在座椅上閉眼翹起了二郎腿，“我只不過是在我的逃亡生涯中確實累計了一些新經驗和多了一些新習慣。”
“比如說，待在不開燈的房間裏對我而言會比較有好處。”
楚凡從通訊那段望着墨楚這幅模樣搖了搖頭，直到自己無法勸阻什麼，只能嘆氣又轉移了話題。
“所以你打算和他們的見面安排在什麼時候？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提供幫助。”
“那倒也不必勞你費心到這種地步。”墨楚說，“我在總部外頭混了這麼多年，其實也是有隻屬於自己的人脈的，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悠然自得的回到凌都。”
“而且你能幫上忙的情況不就意味着我要跑到總部眼皮子底下去和他們見面么？那樣風險也太大了，雖然我喜歡刺激的事情，但是在逃亡生活里平常就已經過得夠多了。”
“我明白了。”楚凡點頭，“既然你對和他們見面的事早有計劃和打算，並且也有路數，我也就不多摻和了。至於你囑咐我要關照他們的事情，我會儘力留意的。”
“不過我也不是擅長和學生拉進關係的類型，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沒關係，哪怕只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信息對我而言就已經很有用處了。”墨楚說，“其實這通電話最開始的那些話，就已經大概能讓我猜到一些他們的近況了。”
“那麼辛苦你了，楚凡。”
墨楚聽出了楚凡想要結束掉這段通話的意圖，睜開眼向通訊那頭的對方揮了揮手。
“能夠時隔那麼久和你聊聊感覺不錯。”
隨着他帶着笑意的這句話音落，兩人的視頻通訊終於被切斷，而這片房間也終於重歸寂靜。
墨楚凝望着那原本存在着懸浮數字屏幕的地方沉默了好一會，隨後又才長嘆了一口氣重新靠躺了下來。
“雨曦那孩子會第一天就不出現在課堂上，估計已經在預示着某些不太好的情況了。”
他那麼喃喃自語着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
“似乎確實是會到該出現這種狀況的時候了...畢竟風王的事情已經結束，夜深的能力得到證實，總部里另外那群人也該坐不住了...那麼她和他的一場矛盾似乎就不可避免...。”
他自言自語着忽然又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來。
“還真不知道雨曦她會怎麼選擇...畢竟其實就連我也從來沒有看透她過...”
“不過身為曾經收養過他們的監護人，還真是不想看到兩個孩子站在對立面的場景啊....”
墨楚輕聲道出那麼一番感慨，用自己那隻捏揉太陽穴的手掌遮掩住了雙眼。
看來，或許他在與兩人都見面之前更需要先和夜深聊一聊...
心裏懷抱着這樣的念頭，他又如此在茶几之上躺靠了片刻，接着又慢慢坐正，準備起身給司徒夜深發一封加密通訊。
而就在他輕嘆一口氣驀然站起身的一剎那，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出於危險預警本能的危險氣息。
身體快于思考行動，他凝聚魔質構築起防護的結界，並且迅速的離開了原本所停留的位置。
下一秒從房間那扇落地窗外射擊而近的異型子彈將那面鋼化玻璃擊得粉碎，發出了刺耳的尖銳氣鳴，子彈沿着彈道飛近擊中了他剛剛所坐的座椅之上，卻又在命中的終點發生了小範圍的爆炸，將古木的茶几與座椅殘骸炸得四處飛濺。
墨楚看着那片被小型爆炸染成了焦黑色的破碎牆壁神色一凜，接着冷笑着轉頭，又望向了玻璃被擊得粉碎后灌進了陣陣寒風，掀吹起了邊緣長簾的落地窗外。
“明明都已經連燈光都不願開了，卻還是沒法擺脫你們這些煩人的蒼蠅....”
“你們‘弒’這群瘋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