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陛下說了啥
這一地畫像,有一大半已被季明自動過濾。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皆是王莽一黨。
而這剩下的一小部分,他一個武將又哪裏知道誰通曉音律。
便在季明彎腰仔細看時,也不知是自哪裏吹進一陣風來將幾幅畫履方巧吹到他的眼皮底下。
這方巧吹來的幾幅畫履也順理成章的被季明盡收眼底。
一番詳看后,季明緩緩伸手拿起其中一幅畫像,並輕聲念道:“晁錯,官拜太常掌故,掌禮樂郊廟社稷事宜。”
“哦?”不動聲色的起身,李牧快步走至季明面前問道:“那他可會吹笙?”
“應該會吧!”聽得李牧所問,季明接著說道:“這晁錯既掌禮樂郊廟,想來應該會吹,即便他不會,想來也能為陛下尋來善吹此器之人。”
“那就他了!”自季明手中拿過晁錯畫像,李牧只是瞄了一眼,便隨即將畫像扔回給了季明。
“好,既然陛下要學,那末將這便去稟告皇后。”拿着畫像,季明向李牧施一臣禮便轉身離去。
亦是在他轉身剎那,李牧忽而開口喚住了他。
“你去稟她作甚?”
不等季明回答,李牧又接著說道:“你是不是嫌她太閑?她已經有夠煩心了,你剛才是沒看到?”
只要事牽甄宓,季明便沒了主見。
如今又聽得李牧如此說,季明豁然轉身向李牧煩躁道:“要學笙的可是陛下您。末將不去稟名皇后,皇后如何安排那晁錯入宮?要說給皇后平添煩事的可是陛下您自個兒。”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無視季明所言,李牧極富耐心的向他說道:“季將軍,人,我自會向王莽去要,這個便無需皇後來操心了。我想,季將軍也不願看到那王莽再闖上一次後宮吧。”
李牧所言,如同一根利刺般直刺季明心底。
瞧着季明那一張陰晴不定的面龐,李牧亦忽而皺眉。
今日朝堂上的氛圍有些古怪。
非但是王莽一黨的臣子想不明白,便連那些或中立或還忠於大岐的臣子也想不明白。
陛下只不過是在朝堂上向王莽提了一個無甚痛癢的要求,明明王莽已經有了鬆口之意,可便在王莽正欲應允時,他的第一心腹秦檜卻忽而跳了出來唱起反調。
板着一張刻薄陰損之臉,站在朝堂下的秦檜正直視着李牧。
這種直視盡顯不敬!
朝堂內鴉雀無聲,滿朝文武的目光皆聚焦於這對君臣的身上。
今日,賈詡也上朝了!
此刻他正眯縫着雙眼,一雙眼珠在李牧與秦檜之間來回切換。
“陛下!”
心中冷笑,面上不表,秦檜繼續說道:“晁掌故確實也算得上是音律上的大家,但其在音律一道上的造詣卻不及臣舉薦之人萬一。陛下乃為天子,即便只是一個愛好,當也要拜世之名師來教授陛下。而臣也相信,只要陛下見了臣舉薦之人,陛下定會對此人升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感。”
此刻,李牧雖也好奇這秦檜到底向他舉薦的是何人,但卻不及想要下去將他掐死的衝動。
方才他向王莽提出讓晁錯入宮教他器樂的想法后,王莽一聽便要答應,可誰知道這個秦檜卻忽而跳將出來阻止。
這傢伙舉薦是假,其根本目的便是不給他李牧與那些不願與王莽同流合污的官員接觸的機會。
在場的沒一個是傻子,隨着秦檜此話的落下,滿朝文武皆都明白了這傢伙的心思。
該如何辦?難道說這秦檜識破了我的心思?
自從昨日那場朝會後,李牧便不敢對這些人升出任何輕視之心。
可當自己本以為可以沾沾一喜的計策被秦檜輕易識破並化解后,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忽而便襲上了他的心頭。
該如何斗?拿什麼去斗?
讓晁錯入宮可是他自救的第一步,若這第一步都邁不出去的話,還何談以後?
“媽的,死了算求。”
閉上雙眼,李牧破罐子破摔,突而自暴自棄了一句。
他有此自棄,也是因為他對如今自己的處境感到深深的無力。
秦檜這廝是擺明了不給他接觸朝臣的機會,而自己在宮裏的處境呢?
更是稀爛!
以其做那粘板上待人宰割的魚肉,不如早死早托生。
“陛下說什麼?”
因為離的太遠,又加之李牧的聲音太小,滿朝文武皆聽得不太真切。
“陛下方說,死了算求!”
一道幽幽之聲忽而於朝堂響起,響起之剎那,滿朝文武皆將目光轉向這說話之人。
面對這滿朝目光,說話之人面不改色又開口說道:“陛下方才的原話是:媽的,死了算求。雖然末將聽不大明白陛下這句媽的是何意思,但依末將猜測,陛下要表述的意思應是不想活了。”
“死了算求?不想活了?”
但聽此人所說,也不管此人是誰,王莽與之群臣皆為之色變。
“陛下!”
如山呼海嘯般的高呼一浪高過一浪。
商鞅當先跪於地上,痛哭流涕道:“臣商鞅無能致陛下蒙羞,臣慚愧之至,慚愧至極——”
對着李牧哭完此話,商鞅忽而起得身來。
只見他渾身發抖,一雙眼珠似要跳出一般正怒視着王莽、秦檜二人。
“快攔住他……”
“將他攔住,別讓他沖昏了頭傷到大將軍。”
兩道聲音於朝堂內同時響起。
前聲李牧,后聲便是那方才說話之人。
亦是在二人聲音響起同時,李牧已是一個箭步衝下龍階。
在王莽那陰晴不定的目光下,在秦檜那諱莫如深的譏諷下,李牧第一個沖至商鞅身前,並牢牢將他從身後抱住。
“放開我……”
但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抱住,商鞅掙扎了兩下見未有掙脫便又接着向身後大喊:“秦檜以下犯上,欺辱天子如此之甚,你們不罵奸佞,卻反而阻我、攔我、待你們百年之後,有何顏面去地下面見……”
“趕緊住口!”
一道聲音忽而打斷商鞅所喊,李牧伸手捂住商鞅嘴鼻,照着他那一張赤紅的長臉便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扇的格外響亮,滿朝文武皆下意識的伸手護住了自己的老臉。
臉上如火般燒疼,商鞅但見摑自己嘴巴的乃是聖上,他亦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不可思議之色只是流露剎那,剎那之後,商鞅忽而跪於李牧腳下痛哭流涕道:“陛下,臣無能,致使陛下蒙羞,臣,無能,致使陛下受辱……”
他一邊重複一邊將頭磕的響亮。
大殿裏鴉雀無聲,整座大殿裏充斥的儘是商鞅的磕頭聲。
看着如此之商鞅,王莽以其黨羽只是做冷眼旁觀狀,而那些或中立或還忠於大岐的朝臣,他們心中卻升出一種說不出的苦澀與無力。
這樣的商鞅是令人動容的,李牧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有些發澀,於發澀中,於商鞅不斷的磕頭下,李牧緩緩轉身看向秦檜。
看着這一張可憎可惡的面龐,李牧緩緩開口向他說道:“在這個朝堂上,朕只敬一人,這人便是大將軍!還是在這個朝堂上,朕只尊一人,這人也還是大將軍。”
但聽李牧這突然的所說,秦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陛下尊敬大將軍乃理所當然,當年十常侍作亂宮廷,若非大將軍帶陛下拚死突圍,恐怕我等朝臣再難得見陛下天顏!依是當年,各方諸侯起十八路兵馬謀反,兵指長都,若非大將軍力挽狂瀾,憑一己之力擊退來賊,護我大岐,陛下以為陛下還能安坐這天子之位,受百官跪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