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倆准有貓膩
此物似壺非壺,似罐非罐,好不奇怪。
在甄宓看時,李牧正在攪動着罐上的軸桿。
“這是何物?你在作甚?”但見李牧動作,甄宓走至桌前好奇問道。
“方才的話有些重了,你別放在心上。”手上不停,答非所問,李牧頭也不抬的向甄宓說道。
分明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道歉,可是落入甄宓耳中,卻令她忽而心神一盪。
他這是在向我道歉?
便在甄宓驚訝之時,李牧已是停下動作。
將陶罐取下,倒一杯壺中所盛。
李牧勾起一抹微笑,滿懷期待的向甄宓說道:“嘗嘗!”
“這是?”一雙妙目流轉於杯中所盛,甄宓向他疑惑問道。
“你先嘗嘗看。”
在李牧的盛情下,甄宓輕啟朱唇,小抿一口。
亦是這一抿,讓她立時抬眸看向李牧。
“怎樣?”
在李牧灼灼的目光下,甄宓妙目流轉驚訝說道:“既有桃的味道也有茶的清香,這是何物?我怎麼從未喝過。”
“果茶!你若覺得好喝,我每天都給你做。”
心神搖蕩,盪起一片漣漪。
先帝在時,她日日憂心,先帝故去,她終日都活在心驚膽戰之中,族氏使命要她背負、先帝臨終所託她亦要背負!
便是連就寢,她也是和衣淺睡,不敢沉睡。
可有誰記得,有誰知道,她亦不過只是一個才過“桃李之年”的女子?
“怎麼了?”感覺到甄宓情緒里的波動,李牧向她關切問道。
“沒……沒怎麼,本宮乏了,回去歇息了。”
避開李牧那關切的目光,甄宓忽而放下杯盞,快步向外走去。
“啥意思啊?是不好喝嗎?要不我再給你換個口味?”
無視李牧所言,甄宓腳步不停,拉開宮門一邁而出。
不是吧!
如有獃滯般看着甄宓那決然離去的背影,李牧一陣頭大。
這榨汁機可是他靈光一現,用有限的工具做來討好甄宓的殺手鐧。
可沒想到,第一次使用便落了個鎩羽而歸的結果。
“皇后!”
守在殿外的季明但見甄宓出來,又見她面色難看,忙攔在她面前問道:“皇后,可是他惹您不快了?哼!他當真以為他是天子了?末將這便去教訓他一頓為皇后出氣,讓他好好認清一下他的身份。”
向甄宓說完此話,也不等她開口,季明抬腿便要往寢宮裏邁。
“放肆!”
一聲厲喝忽而於其身後響起,甄宓粉面寒霜,不怒自威道:“這是何地?你知這深宮中有多少王莽耳目?你左一口他,又一口他,他是誰?你如此行事要置本宮何地?”
“末將……”聽得甄宓所喝,季明豁然轉身。
他本是要張口反駁,可是卻在他接觸到甄宓那一張不怒自威的容顏時,心中之憤皆化為了解釋。
“皇后……末將方才只是一時氣惱,所以才……”
“本宮知道。”打斷季明所言,甄宓緩緩抬眸望向宮牆說道:“方才與陛下爭執,陛下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陛下說,他的人生憑什麼要由我們來決定?”
在甄宓說此話時,李牧已是悄無聲息的走至她身後。
季明但見李牧便要開口,卻被他用眼神制止。
“季大哥!”依是望着宮牆,甄宓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種如履薄冰的日子宓兒早便過夠了,只是過夠了又能如何?”
季大哥?
但聽甄宓對季明的這個稱呼,李牧詫異看向於他。
這一看不要緊,要緊的是李牧竟是在季明的眼睛裏看到了柔光。
同為男人,李牧太清楚季明眼中的柔光代表什麼了。
卧槽!這季明竟然喜歡甄宓!
雖然心中驚詫於這個發現,但李牧卻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他對甄宓情不自禁實屬人之常情。
李牧可沒有偷聽甄宓吐露心聲的閑情,再加之季明正用眼睛瞪他,李牧白了他一眼便轉身回了寢殿。
要想活過這地獄開局,讓甄宓成為自己人確實是為今之計的第一要務,但僅僅只有一個甄宓還不夠。
今日於朝堂上,他之所以要捧殺王莽,實則還有另一層深意。
而這另一層深意,他相信王莽定然還沒有察覺到。
將裝着畫像的箱子打開,李牧將一幅幅畫像攤於地上。
雖然眼前畫像琳琅滿目,但李牧的眼睛裏卻只有三幅。
“你在作甚?”季明快步走至李牧身前,並向他居高臨下的擲聲問道。
“溫故知新。”聽得所問,李牧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但見李牧確實是在溫習這些朝臣的履歷,季明便不再做聲。
甄宓並不知道她方才的那一番吐露,讓季明更加堅定了看好李牧的決心。
而他的決心也很簡單,便是要對李牧做到寸步不離。
“商鞅,官拜東觀令,掌修國史。”
“晁錯,官拜太常掌故,掌禮樂郊廟社稷事宜。”
“蕭何,官拜左民尚書,主修繕工作之事。”
雖然這畫履中對此三人之履歷只有這寥寥數語的記錄,雖其三人之供職也非重要職務,但這三人的大名於李牧而言確是如雷貫耳。
今日在朝堂上以袖拭淚的正是此三人,而李牧於朝堂上罵其掃興的便是此三人中的商鞅。
滿朝文武,唯有這三位大賢因王莽入座而悲戚。
而李牧捧殺王莽的真正用意,便是在此。
他如此做,便是要一看這滿朝文武究竟有無能臣為他所用。
如今目的已是達到,但下一步該如何辦呢?
有季明這塊狗皮膏藥貼着,他要想單獨會見這三位大賢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自三位大賢的畫履上別過目光,李牧抬眼瞥了站在他身旁的季明一眼。
亦是這一撇,令得李牧忽而楞了一下。
“讓一下!”眼睛直盯某處,李牧忽而開口向季明說道。
“嗯?”聽得李牧所說,季明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向旁側移了一小步。
“再讓一下。”如同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李牧目露精芒繼續說道。
“你——”
雖心中有忿,但季明卻已然察覺到了他眼神的不對。
順着李牧的目光尋去,但見吸引李牧的不過是掛在牆上的一支竹笙,季明立時便沒了興趣。
“那是什麼?”伸手指向那支竹笙,李牧開口問道。
“竹笙!別告訴末將陛下連竹笙都沒見過。”季明學老實了,為了甄宓,他已不再稱李牧為你。
“還真沒見過。”
但聽李牧所言,季明隨即發出一聲冷笑。
無視季明這聲鄙夷,李牧心照不宣的接著說道:“既然殿中掛着此物,想必你們那位被你們藏起來的陛下一定會吹這玩意吧。”
不等季明回話,也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李牧接著說道:“我要學吹笙。”
“什麼?”但聽李牧這突然的所說,季明先是一愕,轉而疑惑問道:“陛下學它作甚?”
“你說學它作甚?既然要假扮你們的天子,當然要假扮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不然露餡了怎麼辦?”
李牧此話說的順理成章,滴水不露,讓季明一時間無法回絕。
“陛下說的雖然無錯,但宮中除了“陛下”外再無人會吹這個,即便是陛下您有心想學它,宮中怕也無人能夠教授陛下。”
“既然宮裏無人?那宮外呢?”
“宮外?”但聽李牧所言,季明頓生警覺。
將季明的警惕盡收眼底,李牧故作不見的說道:“咱們也別捨近求遠了,便從這一地的朝臣里選一個會吹這玩意的教我如何?這樣做,季將軍不是也能放心?”
“從這些朝臣里選上一位?”目光落於這一地的畫像上,季明本是警惕的目光亦隨之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