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鵝之死
從聖騎士軍團的母艦中，飛出密密麻麻的先鋒兵，小型兵艦囂張地沖向白澤醫院。
很快他們就驚恐地看見，飛在前面的兵艦如飛蛾撲火般被白色光圈吞沒，在其中迸發出一星火花。
“這不是防護罩，這是獻祭！瘋子！這特么是獻祭！！！”偵查兵艦驚恐地對旗艦大聲叫喊。
“慌什麼？不過是獻祭意識能量啟動光子炮而已，這麼點人撐不了多久。”耳道里傳來冷峻的聲音。“先鋒兵撤回，聖騎士第一神知團出動剿滅殘敵。第二神知團刺客小隊跟我行動，抓捕匪首。”
“領命！艦長！”
旗艦司令台上，坐鎮的指揮官是典型的修羅，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處處都展現着優秀基因的優勢。
他的副官是個相貌平平的覺者，沒有一般覺者慣有的高挑俊美，相反他面容肅正，身量中等，這種樣貌的人丟在人海里，連個渣都找不到。
副官忍不住提醒自己的上司：“艦長，總統剛剛頒佈了《人類戰爭法案》，其中對神知攻擊有了嚴格規定，神知不得大規模使用，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
“不用理他，神知不能大規模使用，難道讓我的神知團去養老？《無限制追殺令》不也是這位大總統下達的嗎？那麼《人類戰爭法案》裏有沒有寫不能進行無限制屠殺？政客，不過是粉墨登場的戲子，說話如同放屁，自己打自己臉的事做太多了，不用太當回事。”
副官為指揮官檢查好戰鬥服，道：“您身為艦長，沒必要親自參戰，讓我去吧。這幫草芥居然願意獻祭也要阻擋我們，白澤安全室里應該有更頑強的抵抗。”
“林哲，我有數。這次若抓住楊繼開，就算給林部長立下大功，咱們揚眉吐氣。你做中校副官太久了，也該跟麒麟艦長的副官一樣，掛個上校軍銜玩玩，跟着我嚴銳，一樣可以保你平步青雲。”
麒麟艦隊是聖騎士眼中的頭號假想敵，排序遠超過帝國任何一支叛軍。畢竟，同樣都是修羅為主力的部隊，憑什麼評功授獎處處都被麒麟艦隊壓一頭？
嚴銳很少這麼直白地表達對麒麟艦隊的態度，他和麒麟艦隊副艦長蕭俊賞是同門師兄弟，蕭俊賞的父親正是嚴銳的恩師。
林哲想也沒想就說：“我申請作為您的作戰助理參戰。”
“得了，別瞎操心，在這兒替我守好我的大本營，才是你的本職。”聖騎士最高指揮官嚴銳準將笑着接過頭盔，夾在腋下大馬金刀朝作戰通道走去。
林哲望着他背影直至消失，轉過頭來時，眼底閃過一絲焦慮。他將頭靠近指揮台上的擴雲器，整個戰場瞬間印入腦海。
林哲原本是個草芥。通過人工開啟的神知，比天然的神知弱了不知多少檔次。他用盡全力，神知依然無法達到地下百米，斷續傳來的模糊信息讓他焦躁不安。
白澤地堡用了頂級隔絕材料，一般神知無法探索，但對於神知團兩千名修羅而言，形同虛設。他們一旦連結成神知雲，天上地下，將沒有秘密。
楊繼開，南境最大的反賊首領，神秘莫測，至今沒人知道其真實面目，今日註定要殞落在此了。
實話實說，她並不夠格讓嚴銳這種級別的高級將領親自動手，除非楊繼開的手上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能讓嚴銳肩膀上加顆星成為少將的東西。
地下百米。距離地獄一步之遙。
柔和溫暖的燈光里，嚴銳興師動眾要追殺的頭號反賊楊繼開，
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三四個人圍在床邊，有人在抽泣。
“別哭，我要死啦。”讓帝國聞之變色的匪首，竟然是一個羸弱的覺者女人。她眼眶深陷，臉色蠟黃，不祥的死氣籠罩周身。
“我一生漂泊，現在要歇一歇了。我死後，將我的屍體作為誘餌拖住帝國軍隊，你們帶着河圖副本去找南境啟明軍，河圖在他們手上我才能閉眼。”
楊繼開的副官翦影是個英俊非常的少數民族修羅，此刻他神色灰敗，卻毫不慌張。
“會長，今天戰報，我主力軍團在英仙座外圍被麒麟艦隊偷襲，全軍覆沒了。”
聽到這個噩耗，楊繼開凄然一笑，“我們失敗了嗎？啟明學會失敗了嗎？怎麼會？”
她費力地說：“我相信宇宙法則，相信真理，相信啟明學會，我們的信仰不會被消滅，你帶着河圖副本去燭照理工大學，找到費教授，他手上有可以打敗帝國的東西。”
說完這段話，她喘不上氣。“翦影，……人死萬事空，我的身體不足掛齒，你不要執迷……帶副本離開，它是我們的希望，你要答應我。”
翦影點點頭，沉默的身影如巍峨高山。楊繼開看着他，悲傷席捲而來。
這個男人與她初見時的場景不禁浮現眼前。
那時帝國正在慶祝解放帕米荒地戰爭的勝利，漫天煙火，鮮花鋪地。帝國下令主要核心國皆可狂歡三個帝江日，人們手拿帝國旗幟和各自國旗走上街頭。
燭照星首都景華市內一棟古老建築內，費舍里教授靜靜站在樓上落地窗后看着外面狂歡的人群，他背着手，微微馱着背，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壓垮了他的脊樑。
“教授，今天我想請假......”彼時的楊繼開青春明艷，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紀，看着外面寶馬香車火樹銀花，難免心癢難耐。
“繼開，你覺得開心嗎？”費教授沒有回復她，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當然啦，今天是我們的勝利日！我們又解放了一個荒地！”楊繼開興奮地說。
“你知道帕米荒地有自己的名字嗎？”
“啊？帕米荒地還有別的名字？”
費教授緩緩轉過身，花白的頭髮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帕米是他們的圖騰，是一種長着黃色冠羽的美麗鳥兒，所以他們那兒的女孩子結婚時會都戴黃色的頭巾和花冠。但那個星球不叫帕米荒地，他們自稱為百花之地。帝國素來把不肯加入帝國聯盟的星球都稱為荒地，但那裏一點也不荒涼，相反，那裏相當美麗。”
楊繼開不解：“您去過那兒？可是帝江方面展示的視頻與圖片都顯示那裏環境惡劣，氣候極端，屬於不適宜居住的荒地特徵，文明等級也是草芥，那裏沒有一個修羅和覺者。”
一抹帶着悲涼意味的笑容在費舍里教授臉上閃過。“草芥......呵呵，百花人是草芥？”
他搖搖頭，對楊繼開說：“今天你不能請假。”
失望頓時掛在楊繼開臉上。她不滿地抿了抿嘴，腦子飛快轉動，想着如何說服教授。
“今天晚上有非常重要的實驗，我想讓你擔任助手，唯一的助手。”
費舍里教授的話打斷了楊繼開的思索：天啊，我將成為教授唯一的實驗助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實驗！
楊繼開跟隨費舍里教授學習超心理學專業已經十年了，從十五歲開始到如今，她雖然已經取得博士學位，但依然不在費舍里教授核心實驗人員名單中。
她就像一匹分外出色的駿馬，所有人見到都嘖嘖稱讚，但卻從未被騎士選中參加戰役，彷彿永遠都只能在乾淨漂亮的舞台上演出。
她嚮往狂野地奔跑，痛快地廝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去他的狂歡日！跟這件事相比，狂歡日就是垃圾！
楊繼開滿眼熠熠生輝，看着她興奮的樣子，費舍里教授難得地心軟了一次。
“要不，你還是去參加慶祝吧，這個實驗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工作確實需要勞逸結合......”
楊繼開忙說：“不！不！勝利日狂歡太幼稚了，滿街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修羅，修羅最不講究，喝多了個個都不是人。為了安全，我還是陪您工作吧！”
身為修羅的費教授無語。這孩子在內涵自己嗎？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不是玩笑。”費舍里教授鄭重地說。“你相信有系外文明存在嗎？”
楊繼開想也沒想：“雖然政府總是強調我們是宇宙唯一的文明，但我相信，系外文明存在。”
費教授聽了，點點頭。打開手腕上的旌表，將一份文件傳送給楊繼開。
“這個實驗需要簽署保密協議，你看清楚條款，不要草率。”
楊繼開飛快瀏覽了一遍，“這可是一級實驗！我怎麼會草率？”說完她迅速摁上指紋與簽名，抬頭對教授調皮咧嘴一笑：“——草率地錯過？”
此時兩人都不知道，這個實驗將徹底改變他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