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林聚財貪污案
早晨。白染最喜歡的足療店。
白染從床上起來,他將床上用品收好,把床板立起來靠在牆上。再把幾張椅子擺好,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儀錶,就推門出去了。
經過一段狹長的走廊,就來到足療店的大堂。
啊,早晨從最喜歡的足療店醒來,洗個腳,按按摩,我夢想中的躺平生活沒想到已經成真了!白染感嘆道。
「梅姨,早啊!」白染對着梅姨親切地打招呼。
「哎喲,你啊,都多久沒看到委託人找你了,讓你別替壞人辦事,不是讓你不工作啊!」梅姨教訓着白染。
「嘿嘿。」白染尷尬地笑了笑。
躺平的路上當然會遇到阻撓,但只要自己臉皮夠厚,就沒有什麼能阻止我!
「嗡~嗡~嗡~」白染的電話響了,然而他並沒有接。
「電話響了哦。」梅姨提醒道。
「沒事兒,先洗個腳。」白染說道。
「那你把之前賒的賬結一下吧。」梅姨說道。
白染一聽這話,立刻接通電話,裝作沒聽見梅姨說了什麼。
「唉,這混小子。」梅姨感嘆道。
「喂,您好,我是白染律師,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白染說道。
「我是加利外貿集團的財務官林聚財,有一點問題想要諮詢一下。」電話那頭的人自稱林聚財。
加利外貿集團?加利國最大的跨國貿易公司?!加利位於大西洋地理位置要衝,是跨國貿易的重要中轉站,無數商船從這裏經過,加利外貿集團也一躍成為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貿易公司,他們的財務官?!這可是送上門的大肥羊!
白染激動不已。這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活兒少錢多的大單嗎?!
「您好!有什麼問題您儘管問。」白染誠懇地說道。
「電話里說不方便,我來你的事務所吧。」林聚財說道。
「嘶。」白染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我這裏正在裝修,額,就是牆面還沒粉刷好,地板、天花板還有一些裝飾,可能不是很方便。不如這樣,我們到RB街的野狗居酒屋聊聊,那裏私密性很好。」
「好,一會兒見。」林聚財說道。
「嘟嘟嘟。」電話傳來忙音,林聚財掛斷了。
白染立刻收拾東西,整理了一下儀錶。
「怎麼,終於肯工作啦?」梅姨看白染急匆匆的樣子。
「鹹魚要翻身嘍。」白染自信地說完就出門去了。
半小時后。野狗居酒屋。
白染和林聚財坐在居酒屋的角落,兩人略微客套了一下,就開始切入正題。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要雇傭律師?」林聚財問道,「我做事從來沒有紕漏,所有事情都盡心儘力。我在加利外貿集團工作十年了,從來沒出過任何岔子。」
「嗯,當然,我相信您的工作能力。」白染頓了頓接著說道,「在來的路上,我通過新聞了解到了一部分信息。」
「一批外國貨在加利進行交易。這種事很常見,將加利作為交接地,錢貨兩清,安全又放心。」白染說道。
「但是這次,好像出了一點問題,交易的錢少了一部分,很大的金額,三千萬。」白染說道。
「那是會記統計出錯。」林聚財打斷白染的話,解釋道。
「當然,我毫不懷疑,肯定不是您的問題。」白染說道,「但是這筆交易直接經過你手,他們追查會計沒有找到問題,
就會追查上級,而你是加利外貿集團的財務官。」
「由於金額巨大,交易雙方已經在加利提起刑事訴訟,您很可能面臨刑事問責。」白染說道。
「我沒有犯罪!」林聚財有點情緒激動。
「嘿嘿,冷靜。」白染安撫道,「你當然沒有犯罪,你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我也不會為罪犯辯護,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對嗎?」
「沒錯。」林聚財說道。
「我的信息大部分是從新聞里得來,準確性有待商榷,但如果情況屬實,您肯定會面臨一些麻煩。」白染說道,「警方會找你進行調查,小黑屋、手銬、沒日沒夜的詢問,這些都很糟糕,對嗎?」
林聚財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他們可能會跟你說,『不要找律師,只有罪犯才需要律師辯護。』但是我要告訴你,不是這樣的。」白染接著說道,「律師是必要的,這就像是買保險,我們都不希望用上保險,但總歸是要買的,對嗎?」
「你說得很對。」林聚財看起來已經上鉤了。
「現在不找律師,如果哪天被捕了。」白染拍了拍手,「那就真成罪犯了。」
林聚財聽完白染的話認真思考起來。
白染從自己的包里拿出合同書。
「這是雇傭合同,簽下你的名字,我將正式為您服務,解決您面臨的問題。」白染誠懇地看着林聚財。
林聚財思索了一會兒拿起筆。
白染緊張地看着林聚財的手。快簽吧,快簽吧,錢要來嘍!白染極力掩蓋自己激動的心情。
林聚財手中的筆馬上就要接觸到合同的一瞬間突然停下了,他放下了筆。
「我想我還要再考慮一下,要不明天我再給你答覆。」林聚財突然決定暫時不簽,他想等等再做決定。
此時白染雖然想要繼續勸說林聚財簽字,但是吃相太難看反而會讓對方更加猶豫,所以白染也決定表現得豁達一點。
「好的,沒問題,多考慮一下總歸沒錯,我等你的答覆。」白染說著。
白染和林聚財握了下手,林聚財就離開了。
白染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準備回去足療店,白染突然想到什麼事兒,立刻驅車前往。
白染來到一個廢棄的別墅區。這個別墅區已經很久沒人住了,開發商捲款跑路,爛尾工程,物業一團糟,地理位置偏遠無人接盤,巴拉巴拉各種原因,導致這裏成了一處鬼城。
白染來到一棟別墅前,這裏還是毛坯房,房體光禿禿的,堆着一些垃圾和建築廢料,再加上長時間沒人住,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
白染熟練地走進去,扒開一塊木板,扯開一片布料,露出了一個地下室的入口。
白染打開地下室的門走了進去。
地下室約有一百多平,還算寬敞,裏面四處擺放着書架,一些燭台點燃着蠟燭,確保裏面的光亮。
地下室的角落擺放着一張床,看起來鬆軟舒適。
中間則擺放着一張單人沙發和茶几。
在沙發上,坐着一位少女。
「僕人,你來了?」少女調笑着說道。
「誰是你僕人...」白染說著。
這個女孩看着只有十歲左右,身材嬌小,穿着睡衣,但她的年齡比看起來大的多。
十年前,白染的父親白昭言前往國外參與一起跨國公司的法律糾紛的時候,拜託白染幫忙照顧這個女孩,那個時候女孩就已經這麼大了。
那時,白染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存在的時候,他以為這是父親的私生子,然而父親對此並沒有承認。
女孩之所以一直在地下室,並不是被囚禁了,而是自己不想出去,這點白染也已經確認過了。
十年間,白昭言經常打電話回來確認女孩的現狀,倒是很少關心他這個兒子。白染只能通過新聞看到父親現在的樣子。
白染一直把女孩當作自己的妹妹照顧,他覺得父親可能是羞於承認自己有一個私生的女兒,畢竟也是律師界的傳奇人物。
這可苦了白染了,每個月都要給女孩送補給品,對於她的需求也是盡量滿足,畢竟想到是自己的妹妹,又住在這個地下室里,八成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就同情心泛濫了。
女孩似乎是失憶了,幾乎沒有任何生活常識,除了會咿呀學語,基本就是個白痴。
白染先是擔心女孩無聊,給她帶了幾本書,沒想到女孩很快就看完了。
時間逐漸推移,隨着女孩看的書越來越多,她的性格、記憶也在逐漸轉變,甚至開始和白染講一些摸不着頭腦的事情。
「最近又想起來什麼沒?」白染說道。
「哼哼,我想起來我的名字了。」女孩說道。
「叫什麼?」白染說道。
「給我捏捏腳我就告訴你。」
女孩調皮地坐在沙發上,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腳。
「不說就下個月棒棒糖減半。」白染威脅道。
「啊,壞東西!」女孩生氣地說道。
「說不說?」白染挑了挑眉毛。
「我說我說。」女孩頓了頓說道,「我,我叫,伊西斯!」
白染沉默了一會兒,這傢伙又開始編!
「那不是埃及智慧女神的名字嗎?」白染生氣地反問道,又被捉弄了,「跟你說了多少遍,別把書上看來的東西當成你自己的記憶。」
「我就是智慧女神!我就想叫伊西斯!」女孩大喊道,接着又跑到地毯上來回滾,撒潑起來。
「啊,行行行,但是伊西斯太拗口了。」白染說道,「叫你小伊,行吧?」
「好!」小伊開心地說。
白染在地下室四周看了看,確認了一下零食和食物、飲用水的儲備,又看了看書架,很多書的位置都變了,看來這段時間小伊看了不少書。
「最近看了什麼書?」白染關心道。
「《漢謨拉比法典》!」小伊說道。
「不錯嘛。這是什麼,羅德島大學?」白染拿起桌上的一摞紙稿。
「這是你給我帶來的羅德島大學的論文啊?這都不記得了,笨蛋,不過也正常,畢竟你也看不懂。」小伊說道,「為了你能看懂,我還給它們翻譯成了加利語。」
白染吃了一驚,自己給小伊帶的書籍太多了,確實記不清,沒想到小伊的知識儲備已經連外國書籍都能看懂了,甚至能自主翻譯。
「挺厲害的嘛。」白染讚歎道。
「那當然啦,我可是智~慧~女~神~」小伊誇張地說道。
白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麼。
「還是不想出去看看嗎?」白染關心地問道。
白染希望小伊能出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他不知道小伊是因為什麼原因封閉在這裏,父親白昭言也不肯多談,但是白染知道,小伊如果能出去一定能獲得更幸福的人生。
「想,但是還不行。」小伊說道,「我,還沒準備好,我還需要記起更多東西…」
小伊說著說著就沉默了。
「你是白昭言的女兒嗎?」白染又問起了這個問題,「你認識白昭言嗎?」
「我不知道。」小伊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她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白染又得到同樣的回答。
之後白染再說什麼,小伊都不回應了。
白染只得安靜地離開這個地下室,他重新掩蓋好地下室的入口,撥通了父親白昭言的電話。
「兒子。」白昭言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老爹,我還要照顧地下室的女孩多久?她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她是不是你女兒?」白染質問道。
「我不能跟你解釋這麼多,幫我照顧好她。」白昭言冷漠地說道。
「不,我沒辦法一直這麼不明不白地干這件事,我累了。」白染說道,他想逼白昭言說出真相。
「又沒錢了?還是別的原因?你從小就干不好任何一件事,現在還是沒變,我對你很失望。」白昭言說道,「你不想照顧她,我會另外找信得過的人接手。」
「什麼?這跟錢沒關係!」白染憤怒地說,「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白染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白染回到足療店的辦公室,帶着不解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砰!砰!砰!」有人在敲白染辦公室的門。
「小染!有委託人在外面等你!小染!」梅姨一邊用力敲門,一邊叫白染趕快起床。
白染從睡夢中驚醒。
「什麼?!等等,讓他等一下,一分鐘!」白染在床上回復道。
白染趕緊起床,他把床上用品收好,床板立到牆邊,又擺出幾張椅子。
一切準備妥當,白染打開辦公室的門。
「請進。」
白染話剛說完,看到正在等自己的委託人,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陳小虎!
陳小虎沒等白染反應過來,側身進入辦公室坐下了。
白染緊張地看着陳小虎。
「我看到門上的招牌了,鹹魚工作室?」陳小虎看了看房間,「挺溫馨的小地方。」
白染緊張地看着陳小虎,這個危險的罪犯來這裏想幹嘛?
「這兒就我一個人。」白染緊張地說道。
「呵呵呵。」陳小虎輕笑道,「我姐姐是不是把你嚇壞了?」
白染沉默不語,只是看着陳小虎。
「別擔心,姐姐不知道我來這了。」陳小虎說道。
「額,你來,有何貴幹?」白染問道。
「林聚財,他拿了不該拿的錢。」陳小虎陰沉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白染詫異地問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陳小虎接著說道,「他拿走的可不是小數目,三千萬。」
「你想做什麼?」白染突然意識到,「黑吃黑!這筆錢對林聚財來說是非法收入,被搶走了他也不敢報警!」
「哈哈哈,你挺聰明的嘛。」陳小虎鼓了鼓掌,「他確實要把錢吐出來。」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白染鎮定地說。
「你告訴我他的錢藏在哪,我可以付你中介費,五十萬。」陳小虎說道。
「我不知道。」白染說道。
「那就去想辦法搞清楚!!」陳小虎吼道。
「不可能,我又不是罪犯,不可能幫助你搶劫。」白染說道。
陳小虎聽罷,站起身,走到白染的桌前,用力地拍下桌子,白染嚇得一激靈。
陳小虎把臉湊近白染。
「你在逗我嗎?」陳小虎兇狠地說,「你不是本來也打算撈一筆嗎?」
「我,我是要做他的代理律師,這是合法生意,和搶劫不一樣。」白染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呵哈哈哈哈哈。」陳小虎大笑起來,「你們這種人不是只要有中介費什麼都肯幹嗎?」
陳小虎笑完就兇狠地看着白染,白染被盯得心裏直發毛。
「如果你需要法律諮詢的服務,或者碰到什麼法律問題,我保證,我一定隨叫隨到。」白染趕忙表忠心,隨即話鋒一轉,「但是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陳小虎看着白染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陳小虎拿過白染的手機,輸入了一串數字。
「等你想清楚就聯繫我。」陳小虎說道,「如果你敢泄密,你就死定了!」
陳小虎說完就離開了。
白染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在某個瞬間,他確實看到陳小虎眼裏透出殺意,但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想堅持底線。
在白染心裏,幫助罪犯辯護是一回事兒,和罪犯一同密謀犯罪又是另一回事兒了,他現在不能也不敢突破自己的底線。
白染看着陳小虎離開的背影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