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千零一十六年(二)
輕拂的微風驟然褪去,樹葉落地,桂樹停止了擺動。水池裏原本快活遊動的魚兒,也佁然不動,像是被定格在了那裏!
白源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裝作雲淡風輕的神色,心中卻是焦急萬分。短短几秒鐘,他就已經想像出了,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幾十種情況,以及十幾個借口!
甘虹手指緊握手機,將手機貼在了自己耳邊,臉上不復之前的溫柔!
“喂,大壯嗎?我是甘虹。”
“沒事!白源的手錶找不到了,他說可能忘網吧了。你跟他一塊回來時見了嗎?”
“沒有?哦!那行,也沒有其他事,有空了可以來家吃飯。我和白源也好久沒見念念了。挺想她的。”
掛了電話,甘虹眼神漠然地和白源對視了一眼。
沒有說話,就進了屋子。
而另一邊,白源接過手機,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甘虹進了屋子,白源抱着手錶,使勁親了一口,小聲說道:“真是謝謝你了,瑤瑤,這次要不是你,你爹我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主人,電話根本就沒有打通。”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手錶裏傳出。
“什麼意思?”
“我的是說,你倆都是大騙子!她也在騙人,她根本就沒有給陳大壯打電話。”小女孩有些不理解人類的感情,只是覺得打擾到了自己睡覺,奶凶地喊着。
白源呆愣在了原地。
他靜靜走進屋子,卧室的門緊閉,但是白源很清楚的聽到了,裏面有女人的哭泣聲。
聽着女人的哭聲,白源一時有些心酸!靜靜地站在門前,明明只是一牆之隔,白源卻一時不知道如何進去!
就彷彿是兩人心中的隔閡,一時不知該如何打破!
上海金虹橋國際中心,PDD總部。
白源正在黃征的辦公室,和他聊天,商討下個月公司B輪融資的投資人名單。
叮——,許久未有反應的進度條動了。
打開閃爍的的任務面板。
本次任務:改變余歡水的失敗人生。
任務完成度:【43%】
溫馨提示:系統最後評級會根據最終完成進度進行評判。
望着增加的進度條,白源神秘地笑了笑。搞得對面的黃征心中一緊,奇怪的看着白源。
2016年是不尋常的一年,不,更準確的說,2015年是不尋常的一年。
2016年年初,富有責任感的白源!趁着這股風,暗中發力,將李家捲入其中。
沒了牙的老虎,是不可能再對其他野獸有威懾力的。而沒了牙的老虎,也不可能守住原有的狩場的。
原本已經上岸的李家,面對突然到來的危機,頓時手足無措。
即使是已經是病入膏肓的李建國從病床上爬起來,拄着拐杖,一家家登門拜訪!也沒有得到他那些貴人的保證。畢竟,風聲鶴唳,大家都努力把頭低下,誰會為了一個將死的老頭,出頭呢?
於是乎,幾天前白源聽說,李建國死在了自己的醫院。
也許這老頭自己也有了預感,死的前一天晚上,還莫名其妙地給白源打了電話,請求他必要時能保住李鵬龍的兒子,為他們李家留下一支血脈。
對此白源只能當面應下,不去談什麼無辜不無辜。因為有甘虹這小姨在,白源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觀。
“原諒我則以森——不羈放縱——矮子油——!”甘虹的電話!
雖然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接到妻子電話了,
但是接到電話后的白源並沒有感到高興,或是意外!
對於這個電話,他心中早有些預料!
接通了甘虹的電話,果然,李鵬龍一家昨晚在機場被截了下來。自己岳父家的房子也被查收了。白源安慰了幾句,表示自己會幫忙處理的。
剛掛斷,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劉大佬的。
接通了劉大佬的電話。
沒想到劉大佬,只是來通知自己一聲,說有人今早來查了公司早期資金來源。
不過因為公司早期成分很清白,沒什麼存疑,再加上有大佬背書,所以已經沒事了。知道結果的白源有些唏噓,原本他還保存了自己舉報的證據,想着如果波及到自己,就把證據拿出來。現在看來,沒必要冒那個風險了。
所謂是:高處不勝寒!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能夠感覺到束手束腳。
白源曾幻想過,當有一天自己到達山頂時,一定會和那些“碌碌“之輩不同”。他定會做到“所見之處,盡為光明!所處之地,一片雪白!”
但是現如今他真正到達這個高度,他卻發現,他曾看到的黑暗之後,還站着更大的黑暗。許多曾經他認為是白的東西,卻並不是他認為的那樣!許多他認為是很簡單的事,其實並不是那麼簡單!
此時的他,不要說做,可能連說都做不到。因為敵人太多了,就像身處黑暗森林。你一旦表明自己的傾向,你就可能受到攻擊。更可怕的是,第一個對你揮刀的,很可能就是你身邊的朋友,夥伴,甚至是親人。
這次,為了讓李家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小心謹慎。將自己隱藏起來,通過瑤瑤舉報、造勢;還刻意留有證據,防止到時事態擴大,波及到自己。
這還只是李家,一隻掉了牙的老虎,一個從各個方面都和白源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破落戶。
又跟黃征探討了半個小時PDD未來的營銷策略,白源坐上車,回家了。
雪白的洋房,精美的噴泉,整齊的草坪,多彩的花壇,清雅的魚塘,以及各類樹種!
沒錯,白源搬家了。
因為種種原因,住在原來的地方已經不合適了。所以和甘虹商量后,白源在浦海郊外買了一棟別墅,3.2億,真的貴。
一進院子,白源就聽到了女人的抽噎聲。
水池前,甘虹正陪一個女人坐在那裏。女人穿着留着短髮,灰色呢子,肉色絲襪,身形嬌小,相貌和甘虹有五分相似,正是甘麗。
花園前,甘母正在指揮幫傭曬被子。甘父則是領着搬家公司的人,往樓里搬行李。水池邊上還趴在一個小屁孩,撅着屁股,在捉池子裏的金魚。
讓司機把包放進屋子,白源坐在了兩個女人旁邊。簡單打了招呼,便問道:
“財產什麼都查封了?”
甘麗抽噎着點點頭。
“嗯!”
“那李鵬龍呢?”
“他,他被叫去審查了!”
“嗯!也不用太過擔心,如果他沒犯什麼大錯,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會出來了。不過李家的財產可能留不住多少了!”
甘麗聽到后,也不說話,只是哭得更傷心了。
而白源雖然是面色嚴肅,感同身受,神情悲傷,但心底卻是一陣痛快。心中暗道:龜兒子,沒跑掉!活該!幸虧李家那個老東西死的早,要不怕是要死不瞑目嘍!
坐在水池邊,白源看着往樓里搬東西的甘父,與喧賓奪主的甘母,心裏終究是有些不舒服。突然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扭頭看去,原來是甘虹。看着她眼中的憂慮,白源趕跑心中的不快。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兩手之間,用力地揉捏,並給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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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路邊大桐樹下,停着幾輛黑色豪車!車靜靜地停在那裏,從外面看,看不清車內的任何情況。
今天是李鵬龍出來的日子,甘虹怕姐姐一個人來,不放心。於是就讓白源陪着她一起來。
雖然還未中午,但是太陽已經高掛頭頂。白源陪着甘麗站在車旁,他們已經在這裏等了快半個小時。
“吱——”
看守所的大門開了,先是走出了一名獄警。緊隨其後,穿着囚服的李鵬龍從小門走了出來。
離得不太遠,但甘麗能夠清楚地看到,
半個月的監獄生活,讓原本胖碩的丈夫變得有些消瘦,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連帶着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獃獃地,沒有精神。
雖然平日裏丈夫總是罵她,說她亂花錢,整日無所事事。但是兩人畢竟是從大學時期走來的,雖然經歷了時間的消磨,但是兩人之間多年的夫妻感情還是很深的。
丈夫雖然你經常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但是從來沒有把其他女人帶回過家,從來沒有提過離婚,也從來沒有打過她。
情緒湧來,甘麗看見丈夫憔悴的樣子,霎時間眼圈紅腫,快步向他跑去。
梧桐,不似規劃那般清香;不似楊柳那般詩意;不似桃樹那般爭艷,但它的綠蔭下,的的確確承載了許多人對美好的回戀!
風輕輕的吹,吹過李鵬龍麻木的眼神,吹過甘麗奔赴的眉宇,俶爾變的肅殺。
“BOOM!”一聲槍響。
突然,白源的身後傳來一聲咆哮。
“白總!趴下!”白源聽見保鏢張強的警告同時,就被他撲到在了地上。
被壓倒在地的白源大腦有些眩暈,朦朧中,只看到前方甘麗呆立的背影。
還未他緩過神來,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又聽見看守所的警鐘大響,然後,裏面衝出十幾個荷槍實彈的獄警。之後白源就被控制了起來。
過了許久,場面穩定了下來,情況已經很明了了:李鵬龍死了,頭部被子彈擊穿,當場身亡。
沒有同情,白源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簡單來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父債子償還有另一種解釋:權力與責任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