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站出來的人
眼見着天色黑下來了，在野外晚上如果不能生火的話會很麻煩，方立決定跟着雙兒先回村子裏，至於安全情況，自己一個未來世界過來的人，只要小心謹慎一些，應該沒有大問題。
雙兒走在前面帶路，小身板在雜草中一沉一浮，方立看在眼裏，心裏想着小姑娘太瘦了，自己總不會一直呆在這個村子裏陪着她保護她，自己以後離開這裏后她怎麼辦？得幫她想一條後路啊，自己目前什麼都沒有，也沒有那些穿越者的金手指，比如隨身帶着什麼神書秘籍，或者能傳功開竅，有的只是殘缺不全的三世記憶，就目前來說，還沒有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只能先看看，慢慢來。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是暗下來了，方立讓雙兒先進村，自己則是等到天完全黑下來才進入村子，四下掃視，發現影影綽綽中，有一些成年人的身影也回到了村子裏面，應該也是躲出去的人回來了。
在大家確認了官兵離開之後，村長家裏此時已經有很多人了，大家無非是想打聽情況以及互相商量之後的對策，而村子裏的主心骨無疑是村長。
村長此刻被人圍在中間，臉上的傷依然腫得老高，張嘴想要大聲呼喝讓大家安靜下來，卻疼得張不開嘴，只能高高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鬧哄哄的人群好一會兒才發現村長的示意，除少數人仍然在竊竊私語外，大多數人都安靜下來等着村長說話。
村長捂着半邊臉抽抽說：“今年春耕已經結束了上面又開始抓人，當官的不讓咱們活咱也沒辦法，老爺說今年交齊了人，後面兩年不來，交不出來人，明天來抓女的進輜重營。”
下面就有人叫：“什麼意思？今年也抓女的了？”
“不能相信當官的，今年交了人，明年還得交。”
“交齊了人？那今年要交多少人啊？”
村長示意大家安靜，但人群依然鬧哄哄得，到這裏他也沒辦法了，勉力提高一些聲音說：“今年村裡交十人......”
不等村長說完，人群就又打斷他喊道：“十人？村裡還有幾個小崽子你不知道？交十人以後村子裏還有勞力嗎？”
“你自個咋的不去！是不是當兵的給你什麼好處了？”
村長也顧不得疼了，用另一隻手指着那個說話的婦女叫道：“年年就你跳得凶，你家出男人了我們誰家沒出是不是？我兒子前年不也去了嘛，你跳什麼跳，我拿好處，我拿你祖宗的好處，我不怕告訴你，十個人裏面我是第一個。”
聽完眾人不再說話了，村長兒子前兩年走了就沒回來，音信全無，估計是回不來了，他家也沒個孫子孫子，如果村長今年去當兵，那他家算是絕戶了，做到這份上，大家似乎也沒有話說了。只是還需要湊九個青壯讓眾人太為難了，村子裏不是沒有九個青壯男子，只不過湊完這九個人，後面村子裏適齡的青壯就沒有了，沒有了男人，哪來孩子，沒了孩子，村子怎麼辦？
村長活這麼多年了，哪裏會不知道這些人在顧慮什麼，只不過這十個人這次是不交也得交啊，不然抓壯年婦女也是一樣。婦女好歹白天都能出門勞作，而那些藏起來的青壯只能夜間幹些家裏的活，然後就是充當生育種子機器。相比之下，還不如交出十個青壯換村裡兩年太平，至少兩年裏，村子裏又能有幾個小崽子能長大一些。
村長看着眾人，聲音低了一些說：“九個人大家主動一點出吧，等村裡叫就失了情分，我今天說在這裏，
我走以後，村長給老瘸子你們沒意見吧，我跟老瘸子都說好了，誰家出了人，後面村子裏肯定會多多關照的。”
老瘸子並沒有擠在人群之中，他一個人坐在牆角里，眾人聽完村長的話又聽人喊了一句：“老瘸子你坐那裏幹嘛，咋樣出來吱個聲啊。”老瘸子不是天生殘疾，以前當兵時小腿受刀傷，又進了污水，後來感染爛了雙腳，兩個膝蓋以下切了才保了一條老命。回來村裡幹不了農活，只能打打雜，但為人正派，脾氣大，村子裏一些小孩都怕他，那些潑婦看見他也繞着走。
老瘸子拄着拐杖艱難起身，別人沒了雙腳肯定沒法走路站起，但老瘸子硬是靠着毅力練習了年把時間用兩根形狀奇怪的拐杖從新站了起來，只是走路姿勢特別奇怪。
“不同意我當村長的人站出來。”老瘸子聲音比村長大了很多，很洪亮。
有幾個村民想要說些什麼，嘴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老瘸子實在沒什麼可以讓他們頂的地方，而且和老瘸子吵，他們沒有勝算。
“沒人反對是吧，那好我今天就扔一句話，村長說的就是我說的，日後食言，爛我這雙手。”說完老瘸子靠在牆邊不再言語。
“都是好小夥子，總得留個后吧？”有人喊道。
“缺你的老德吧，做一夜夫妻，後面守活寡嘛？”又有人叫道。
“算我一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那些雜音，一個小夥子率先站到了村長旁邊。話音未落又是一個小夥子站到了村長旁邊。看着站出來的兩個人，人群安靜下來了，這不是出來請客吃飯，這是去打仗，九死一生都是期望，以往出去的人幾乎就沒有回來的。
受氣氛帶動，又有五個小夥子站了出來，還剩兩個人，村民們開始互相打量，想看看還有誰會主動站出來。方立此刻就和雙兒在人群中，他本來是不打算這麼早離開這裏的，畢竟雙兒還沒有安置好。但剛剛情形看在眼裏，自己作為一個外來者，對於這個村子是沒什麼感情的，但是既然遲早要離開，為什麼不給這個村子裏多留一個火種呢？而且自己也到了年齡，本來也就有義務站出來，頂上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再犧牲一個無辜的家庭。
可能是受骨子裏關公神魂的影響，自己的潛意識裏就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不能渾渾噩噩，必須要出人頭地，干一番事業，而且是那種金戈鐵馬，戎馬生涯的活法。從目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來看，走這條路只有兩種，一個是以遊俠身份闖蕩，獲得賞識后以一個小軍官的身份直接入伍，這樣起步較高，但是遊俠期間的不確定性很大。第二種就是直接參軍，相信憑自己的認知以及素質，應該熬個年把也能當個小軍官。
方立和一個小夥子幾乎同時站了出來，那個小夥子大家沒什麼異議，但是方立卻被人推了下來，不許他去。方立自己也十分不解，自己年齡也到了，為什麼別人可以自己卻不可以？
村長解答了他的疑問：“方立，你不要去，你爹當年就是當兵沒回來，你娘也走得早，村子裏方家就剩你了，你這一去，方家怎麼辦？我以後沒臉見你爹。”
村民也大多點頭表示贊同，雖然方立不去可能會需要他們家庭頂上那個名額，但都是一個村子的，他方家什麼樣誰都看得見，平時和他鬧着玩欺負欺負沒關係，真要絕了方家的后，這些吃土疙瘩長大的村民也做不出來。
“我是自己想去的，真要絕我方家，我留在這裏也沒辦法，如果天不絕我，為什麼不試試？誰家都難，我無牽無掛，真要回不來，好歹麻煩大家給立個牌。”
眾人沒人出聲，牆角的老瘸子卻大聲喊道：“好小子，有你爹當年的樣子，你放心去，回來村長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