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贅

且說京都中發生的大事，現下連市井小兒都知的，那必然是，定國公府通敵叛國之事。

一時之間，京城流言四起。有的說從早些年間，定國公府就同敵國做了約定，為的就是掙軍功，謀求富貴；也有的說，定國公府分明就是遭小人陷害，為的是讓我國失去頂樑柱。雙方都有各自的見解，一時也爭論不下。

先不說市井中百姓的想法，京都的權貴之家，倒是安靜的很，連皇宮之中也沒有太大的動靜，彷彿這不過是件小事一樣。

對於顧家來說，這是件大事。早些年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沒人敢動太皇太后的母族，再加上定國公府滿門忠烈，功勛地位是用顧家男兒的命換來的，誰動顧家，會被百姓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現下皇上派人去了邊關查證，一旦證據屬實，定國公府顧家算是完了。雖說顧家老夫人出身於皇家，但是去歲已經亡故。現在在朝堂之中能說得上話的，也就是定國公和世子臨安，結果二人被困宮中半點消息也沒有傳出來。定國公夫人打發身邊可靠的陪嫁回母家問問情況，卻被拒之門外，似乎是不想染上這件事。

“大嫂，現在可有個章程？孩子們還一無所知要不要告訴孩子們？”顧家二夫人詢問到。

“那就都叫過來吧，橫豎不過是一死，我娘家那頭遞的消息是這事板上釘釘，天家要問罪，誰也沒辦法。倒不如商議一下給孩子們留個出路，總比這一脈都斷了。”定國公夫人嘆氣一言，似乎報了必死的心。

不時，顧家本家的小輩們就齊聚一堂，定國公夫人細細地說了事情，也告知了他們的父兄尚在宮中出不來了，想來是被天家扣下查證呢，現下天家派人去了邊關查證，總歸還有時間和餘地，

“弟妹，你且和二叔和離家去，總歸能保下一條命去。”定國公夫人看着顧二夫人說。顧二夫人搖頭以示拒絕，她就算在怕死也不會棄了丈夫離家保命去。

定國公夫人聞言嘆氣，“那就只能保下小輩了，女子能嫁人就嫁人，你家臨淵，我親自上門求人保下他，若是臨安真的沒了，定國公府能崛起撐住門戶的就他一個了。”顧二夫人聞言點頭，立刻命身邊人跑腿打聽去了。

定國公夫人命人帶着庫房中早就備好的大箱子，上了馬車去了吏部尚書府。吏部尚書府，是顧家的旁系，顧家旁系中就這一支走的最高，雖然其中也有定國公府扶持但是趨勢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定國公夫人拿了拜帖上門，還帶了幾個大箱子的，這話明華早就聽女使說了，現下祖母又提這件事明華一驚，現在誰看不出來定國公府大勢已去，誰家敢沾邊，誰家能沾邊怕不就是個連坐的命。

“明華還記得幼時你見過的臨淵哥哥嗎？你曾經說過這個哥哥好看得很來着。”明華祖母拉過明華的手坐下，明華聞言一驚，難道祖母覺得這次定國公府能翻身不成，想把我嫁過去，圖個雪中送炭。明華沒再細想，仔細聽着祖母的話。

“定國公府和我們家祖上一脈相承，說算起來，我也算沾親帶故的，你父親能有今天定國公府也是幫了許多的，做人知恩圖報，祖母教過你的，對不對？”明華祖母看着自家孫女，雖是不舍孫女，可是現下也只能如此。

明華不明白祖母的話是什麼意思，這時明華的祖父背着手從外面走進來，明華起身見禮，明華祖父看着祖孫二人的樣子就知道談論了些什麼，朝着明華祖母擺擺手，明華祖母起身，走進內室，明華祖父坐下示意明華坐，明華乖巧坐下，不明白為什麼祖父要來跟她說話。

“華兒今年也有16了，也到了該相看的年紀，祖父這裏有一個人選，你可願意聽一下啊。”明華心裏也暗自有數，剛才祖母提到臨淵哥哥，想來祖父也是想說這個人。明華點點頭，表示願聞其詳。

“就是定國公府二公子顧臨淵，幼時你也見過的，明華。我們雖說是旁系，但是終究和本家脫不了淵源，想來你也聽說了現在京都中都傳的事情，顧家出了這樣的事，咱們家欠主家不止一條命，而你娶顧臨淵就可以把這件事相抵了。這是定國公夫人親口承諾的，憑書為證。祖父知道這件事終究還是委屈了你，但是這件事我們必須做，就當替祖父還了這個人情債吧。”明華震驚不已，原以為是嫁到定國公府沒想到是，顧臨淵做贅婿。

“祖父說，我們家欠了主家不止一條命是怎麼回事，孫女不明白事情的真相是不會出賣自己的婚事還人情的。”明華滿是疑惑，這件事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只是知道主家對父兄在朝多有扶持而已。

“當年，我們從顧家一支分出來，正趕上動亂之年，荒蠻大肆殺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家那是並無根基，又在蒼城之地，離荒蠻一步之遙，是主家當時的家主，親自來接回京都，我們家人才能有今日，主家不但對我們有提攜之恩，更有救命之恩。現在主家蒙難，別人可以躲着避着，唯獨我們家不可以。”明華祖父回憶往昔，當時明華祖父抱着自己的長子投奔主家，主家嫂嫂給吃給穿養出來今天的，又怎能遺忘，作為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呢。

“祖父所言，華兒明白了，一定會仔細思慮的，求祖父再給華兒幾日思考。”明華言罷起身退下。走出門去，明華嘆氣，原本想着獨善其身，未曾想還有這樣的淵源，這下怕是要好生思慮一番再做決定了。

回到華陽院，明華拿起榻上的書，順勢半倚在軟塌上看起了書，一邊看着，一邊想着顧臨淵。印象里的顧臨淵是個混世魔頭，慣愛欺負人的，不過也是少時的事了，7歲過後就再未見過了。幼時就是模樣出色，現在想來更加出色了吧。思緒越飛越遠的明華逐步進入夢鄉。

而一旁的同柳園，倒是一片愁雲慘淡，柳氏在榻上小聲哭着，顧父一旁喝茶，邊喝邊嘆氣。他們二人也沒料到自家父母有這樣的心思，竟然叫華兒搭上一輩子的事來救顧臨淵，他們又怎能讓華兒嫁給一個註定毫無前途的人，雖說不是嫁，是娶，那也是一輩子的事情。大鄴雖說對女主要求不那麼苛刻，但是和離再嫁的能有幾人，大多是絞了頭髮當姑子去。

“這事兒是你父母弄出來的，他們想救讓你這個當兒子的出力啊，動我女兒作甚，哪有這般欺負人的，讓我女兒嫁給一個快死的人，免不得還要連累家裏，現下太子出面作保不會被主家連累，你父母倒好，生怕咱們一家子死的不夠快呢，還要攬事上身。與其將來被你家連累，倒不如你寫封和離書，我帶着華兒家去，好歹還能報下一條命去。”柳氏哭着衝著顧父說。

“說這話做什麼，我還能害了華兒不成，終究是還能放在眼皮底下生活，總比外嫁出去，將來受欺負的好。倘若不是顧家出了這樣的事，這門親事哪裏能輪到華兒，終歸救一個也是救，主家對咱們家也不少。我的意思就是順着老太爺的意思走，讓顧臨淵入贅，左右顧家也是同意了。而且又不是以定國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入贅，你擔心的不過就是怕家裏被連累，現在換個身份，女兒也不用出嫁，將來也就在府里，這也算是頂好的婚事。”顧父在一旁勸說道。

“入贅，說得好聽，人家什麼身份，還能真當你我是什麼丈人丈母不成，就算是換個假身份入府，他就能忘了從前？好好跟華兒過日子不成？”柳氏態度強硬，看着顧父的樣子不願再多言，哼了一聲起身梳洗去了。

當家主君主母不歡而散的事，當天府里的人就都瞧了出來，明華祖母嘆氣開始數落起老頭子來“你瞧瞧你弄得這是什麼事，整的家裏非要散了你就歡愉了。”

隔天一早，一頂小轎從定國公府的後門進入，旁邊的女使抬手扶起帘子，明華從轎中走出來，打量着定國公府，一個滿帶笑意的嬤嬤走過來給明華見禮“華姑娘安，夫人們一早就等着您過府來呢，您跟奴婢這邊走。”明華點點頭跟着嬤嬤身後走着。

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明華熟悉的，幼時也是常來定國公府拜年，玩樂的。“華姑娘到了，您請。”明華定了定心，長舒一口氣，起步進門，帶來的女使鹿兒倒是被嬤嬤攔下在外。屋內就三個人，上座的人是定國公夫人，她下首坐着的是顧家二夫人，二夫人身後站着一位劍眉星目的少年，顧臨淵。

定國公夫人見人一笑，示意明華坐，一旁的女使上了茶后悄然退出去，明華見禮后入了坐。開口說道“今日邀請顧小姐過府實在唐突，情況特殊，實在委屈顧小姐了，有冒犯的地方還望海涵。”言罷，又指了指少年“這是臨淵。臨淵，這是你明華妹妹。”顧臨淵朝着明華頷首致意，明華起身見禮。

“想來家中你父母也提及了臨淵，顧姑娘是怎麼想的，願不願意答應了這門親事？”顧二夫人輕聲慢語地詢問。

“祖父確實提及了這門親事，只是我心中尚有疑慮，才一直未應下這門親。這幾日祖父細細同我詳談了一下，我想今日我來，就是我的態度。我願意應下這門親事，我母親不願意，我也可以規勸我母親，我想知道，憑藉定國公府的地位，哪怕是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一樣有人趨之若鶩，為何是我？”明華不解。

“因為我們祖上是同一支，雖說分家各自生活，終究血脈淵源一脈相承。倘若我們主家這支斷了，一樣可以傳承下去，臨淵嫁去你家會帶着顧家所有的兵書曆法各類典籍以保傳承。除此以外，這偌大的京都，也再無別家可值得信任，也只有你祖父了。你若不願意，兵書曆法典籍你一樣可以帶走，只是要教好顧家後代，壯我顧氏門楣，守護大鄴江山。”定國公夫人在上座為明華解惑，話語間有種不畏生死的含義。

明華聞言點頭，表示應下了。顧二夫人看到明華點頭終於放下心來，轉頭又看了眼臨淵，滿是不舍，出言道“既然顧姑娘同意了，我們就同顧大人和顧夫人商議婚事了，情況特殊，可能一切從簡了希望顧小姐不介意，相對而言，臨淵會把顧家的大部分東西作為嫁妝帶過去。”

見事情有了了結，明華起身告辭，顧二夫人提出讓顧臨淵送她，明華沒有拒絕。兩個人走在一塊，恪守禮節一前一後。快到了後院小轎處，顧臨淵攔住明華道“我有話跟你說，讓你的女使迴避一下吧。”聞言明華示意鹿兒先走。

“明華妹妹，這門親事非我真心，是家中長輩一力促成。我並非是對你不滿，只是覺得自己要憑藉婚事保命，連父母長輩都救不了，覺得自己無能罷了。既然承借了明華妹妹的情，我也就如實說了，我有喜歡的姑娘了，只是現下沒有辦法。我不想隱瞞你，將來你我是做夫妻，現下就把話說清了會更好些。”明華點頭“既是如此，相敬如賓也不錯。走吧，我該回了。”然後上了轎子離開了。

她曾經也幻想過未來夫婿是什麼樣子，現下看來不過是貌合神離的得過且過罷了。從前明華或許還有些許期待，妄想從這個從天而降的婚事中得到夫君的愛，而今未來夫君有了喜歡的人了，她從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人，也不願意插在別人中間。

第二日明華就收到臨淵的信，信中寫明了臨淵與她的約定。二人會在面對世人前做一對恩愛夫妻，人後相敬如賓，待到事情了結后，二人便和離，而臨淵也願意許下一個承諾，可以為明華做任何事。

明華看完將信燒了，提筆回信告知她願意。而後便傳出了定國公府二公子從馬上摔下病危的消息，而臨淵本人則是秘密去了大安寺，他要在成親前見一個人。

那人並未見他，而是派人輕輕飄飄扔下句，不要再見了，免得連累她。臨淵失神，許是沒料到那人會說這樣的話，渾渾噩噩的被顧二夫人安排的人送去涼城，直到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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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小說，或多或少會有些文筆稚嫩，會努力寫好的，希望大家比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