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功成身退
“公子,我們接下來去哪啊?”清晨的山頂上,一聲婉轉的輕喚傳來,將迎風而立之人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浪跡天涯,怎麼跟着本公子還能讓你無家可歸不成?”黑衣“少年”沒有轉身,而是語調輕鬆,悠悠的答道。
只見他長發束冠,丹眉微暈,鳳眸澄澈,睫毛纖長,顧盼神飛間,像兩把小刷子,撲閃撲閃,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攝魂奪魄,面容白凈,玉骨冰肌,任誰見了,都要嘆上一句“陌上如玉,公子無雙”。
可那一襲綉着暗紋的黑衣,又不由得讓他平添了些生人勿進之感,只是,無人知,這樣的俊俏公子模樣的人,正是昨晚生生氣暈了墨太后的玉妃萱。
玉妃萱目光所及之處,是西洲祭天的皇家聖地,眼下正緊鑼密鼓的進行着莊嚴肅穆的祭祀大典,山風拂過,似乎還能聽見象徵禮成的鐘鼎之聲傳來,她的眸中依舊無波無瀾,看不出喜怒,看着遠處依稀可見的一些黑點,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雖然嘴上說著不來,可私心裏還是不忍心錯過這個時刻……若是當初她不讓,今日站在那的人會是自己么?
“你明天會來么?”
“你的好日子,我若來了,不是給你添堵么?”
……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日頭爬的老高,她才轉身看着身後早已等的百無聊賴的一人,微微一笑道:“熱鬧看完了,我們該走了”,她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動作輕盈敏捷,如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
此刻,正在靜靜的聽着祭禮文書的玉啟軒忽然抬眸遠遠地看了一眼,久久沒有收回,“陛下,陛下……”文書已經念完了,可玉啟軒就像入定的雕塑一樣,對着遠處的山頭,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這位年輕的帝王顯然華麗麗的走神了,惹得司禮官不得不小聲提醒。
耳邊是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的恭賀之聲,可他最想聽的那一句,最想見的那個人卻已不知去了何處?玉啟軒收回了目光,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自嘲的苦澀,只是轉身的剎那,便將這點情緒果斷的藏了起來。
“起駕回宮”,一聲威呵,他依舊是那個雷厲風行,年輕有為的新王。
坐上御制的轎輦,玉啟軒揉了揉眉心,一早,後宮便傳來消息,說墨太后急火攻心,病倒了,今晚的朝宴怕是來不了了,雖然朝臣們對此議論紛紛,但他心知肚明,這是誰的手筆。
今天,本該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榮登大位,群臣都在他腳下,可他卻沒有絲毫愉悅,以至於他不禁捫心自問,現在的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新君即位的第一次大朝,時間久了一些,快到午時,一眾大臣才各懷心思的離去。年過五旬的丞相韓麟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往外走着,“韓相,韓相”,身後隱約傳來幾聲急促地呼喚,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幾位同僚在後頭火急火燎的追他。
“各位大人,喚老夫何事?”韓麟出身世家,經歷了三代君王,十個年號,所以在朝中威望很高。
這樣直截了當的口吻倒是讓追上來的幾人一怔,不過轉念一想,這老頭兒年紀大了,有些怪脾氣倒也正常:“韓相,陛下的這幾道旨意,是何意啊?”
韓麟摸了摸那幾捋山羊須,淡定的轉身:“何意?關乎生民,大赦天下,輕徭薄賦,還有什麼深意?”一見韓麟這個老狐狸並不上當,幾個人急的團團轉,只好再次委婉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來意:“不是,我們的意思是說這最後一道旨意”。
原來今日玉啟軒下了一道令人大跌眼鏡的旨意——即日起,赤羽軍南赴邊境天水城,守衛皇家行宮……按理來說,赤羽軍這樣的“王牌”之師不說每人封侯拜相,但也不至於駐守邊城,可皇帝卻像下定決心一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能是想用赤羽軍的軍威震懾邊疆吧”,韓麟不咸不淡的答道,這樣模稜兩可的回答一看就很敷衍,幾人顯然不信,只好繼續央求着韓麟答疑解惑。
被問得煩了,韓麟只好說:“因為陛下怕邊境生事,最重要的呀……”話到關鍵處,他故意賣了個關子,因為他也不確定,是否猜的正確,“還請韓相賜教”,幾個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樣吊人胃口的滋味着實難受。
“陛下的胞妹九公主身體有疾,常年在天水的皇家行宮休養,她與陛下相處不多,感情並不親厚,陛下如今登臨大位,一來藉機緩和一下,二來保護她的安全吧,畢竟居心叵測的人還是多得很呢……”。
“九公主……”幾個人面面相覷,似乎在努力搜尋關於這號人物的消息,“我入朝三年,大小宴會上,好像也就先皇入皇陵時,見過一面……”一個人嘀嘀咕咕的,韓麟望了望天,似乎也陷入了回憶。
“什麼九公主,現在該改口叫長公主了,甭說你,老夫這麼多年,也只遠遠的見過一面而已。聽說她自幼身子孱弱,常年都住在宮外的皇家別院,後來更是去了天水城療養……”幾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出了宮,到底沒人能猜出玉啟軒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玉啟軒初登大寶,皇后未設,也沒有所謂的佳麗三千,后宮裏倒是難得消停,大事小情基本還得墨太后拍板叫定。
“太后,大朝已經散了”,長壽宮裏,新換的六角宮燈被微風吹動,珠絛相碰,激起一段悅耳的清脆聲響,龍涎香的味道透過窗欞,飄出了老遠……一身常服的墨太后正捏着頭斜靠在小榻上,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
聽見殿外的聲音,擺擺手招呼身旁的人將自己扶了起來,有氣無力的問道:“如何了?”
行色匆匆的老宮女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似有些為難,“說吧,哀家還有什麼不能聽的”,墨太后伸手接過了新斟的茶,一副無所謂的口氣,似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昨天被玉妃萱氣得不輕,眼下她想大動肝火,也動不起來了。
“回太后,赤羽軍不日將啟程離京去……天水城,至於九公主,陛下親口下旨晉封為長公主,而且……”
“而且什麼……”她早知道按照玉啟軒的性子,肯定會照辦,不過還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否則頭風肯定得犯了,“而且,陛下說,長公主病好后可自天水返回,並賜居宮中……”,老宮女名喚秀竹,跟着墨太后風風雨雨幾十年,從來沒有一次回話這般戰戰兢兢過。
“啪”,墨太後手中的茶碗直直地飛了出去,碎成了渣兒,屋裏屋外跪倒了一大片,要說一雙兒女承歡膝下,這樣的天倫之樂實屬難求,可是自玉妃萱出生以來,好像就不怎麼受太后這個親生母親的待見,與她也是聚少離多,活像整個皇家最可有可無的透明人一樣,所以誰也不知道,墨太后究竟在氣些什麼……毫無疑問,因為玉啟軒的一道旨意,前朝議論紛紛,後宮陰雲密佈……
夜幕降臨,朝宴之上,歌舞昇平,台上年輕的帝王,再一次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深邃的眸子裏多了一絲落寞,卻在瞬間又恢復如常……
墨太后坐在玉啟軒身側,瞟了一眼另一側的空座,她知道,那是特意留給玉妃萱的,“皇帝,千秋歲宴快到了,是不是可以籌備着了,還有這後宮之中也該添點人氣了”,看着他有些悶悶不樂,她有意無意地提醒道……
“選人的事,聽母后的吧”,玉啟軒神色未變,淡淡地應下了……西洲易主,舉國歡慶,即將迎來新的篇章,近鄰南楚依舊是數十年都不曾變的“和諧”景象,只是這一派和樂背後多少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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