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切磋

華山九功，紫霞第一。這紫霞二字，講得便是江湖中聞名遐邇的紫霞神功了。

說起來，紫霞神功其實只有華山掌門可學。因為在紫霞秘笈的開篇題首處就寫了這樣一句話：

“紫霞秘笈，華山九功之首。當由歷代掌門，一脈相傳。”

但岳不群卻在這句話上玩起了文字遊戲……

他在傳授令狐沖與張從雲紫霞神功時，卻是這般說的：“紫霞秘笈，華山九功之首。當由歷代……‘掌門一脈’相傳。”

一個“句讀”之間的小小變化，竟將歷代只能由掌門修鍊的鎮派“秘笈”，變成了掌門一脈人人都有機會修鍊的“普笈”。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時雖已有了“句讀”之法的雛形。但真正發展到十分完善，卻仍需待到明末清初以後；至於完全普及開去，就又晚得多了。而紫霞神功創於三百年前，自是沒有什麼明確的“句讀”讀法。這才讓岳不群有了鑽空子的機會。

當然，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向給人方正印象的岳不群，會為了門下兩位奇才弟子作出這種“壞規矩”的事。只是他這番用心良苦，卻又非此刻的令狐沖與張從雲所知了。

但拋開這些不提，修習紫霞神功后，兩人的修為卻當真有着勇猛精進的架勢。

尤其是令狐沖。

說起來，原著中的令狐沖因為功力遠超同輩，所以習武雖然認真，但並不十分勤勉。而現在由於張從雲的出現，卻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尤其連他自己都承認，若純論悟性資質，這位小師弟實是比他還要更勝一籌。要不是仗着習武比他早了七八年，只怕自己已是難望其項背了。

也正因於此，頗有好勝心的令狐沖，習武實比原著中更勤奮了數籌。連武功也起碼比原著剛出場時要高出一截。

此外，因為這三年來執掌鏢局，於江湖歷練中頗得成長的緣故。他的性格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原本疏懶不羈的性子已頗有收斂，另還隱隱生出一番沉穩氣度。

就此而言，相比起他武功的成長，這才是讓一向對他期望極高的岳不群夫婦最感快慰的事。

因此，當對決中的張從雲見到令狐沖認真起來時。雖然嘴上說著“大師兄，小心了”，但在心底說的卻是：大師兄（認真了），（我得）小心了。

果然，一旦認真起來的令狐沖，其劍法徒然又添一番變化。

同樣一招的“蒼松迎客”，已遠非方才出手時的隨意與禮貌。反而大有一股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傲然！只見令狐沖擺定架勢，卓然而立。不僅姿態不以久立而變形，反而氣勢還愈發的凌厲起來。

張從雲見狀一凜，暗道：“蒼松迎客，果然是大師兄的招牌劍法。單以此招而論，實已摸到了‘意與劍融，劍勢初成’的門檻。大是勁敵啊！”

他知道不能再等，否則時刻一久，令狐沖劍勢越聚越強，只怕便不易招架了。當下青萍劍一抖，嗤嗤嗤連出三劍。這三式連環去勢凌厲至極，頓時將令狐衝上身要穴盡數籠罩。

令狐沖想不到他一出手就是這招，口中不由驚道：“太岳三青峰！小七，你竟練成了……”只是這三劍大非尋常，以至他竟顧不得再說接下去的話，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心應付。

這太岳三青峰，乃是岳不群中年以後所創的一招劍法。相比起劍招的精妙，此招更厲害的地方反而在內息的搬運上。因為這三青峰一旦施展，其劍勢便一劍強於一劍。而要做到這一點，則需於出招時分三次運氣。

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勁力平均，劍勢愈強的效果。否則稍有錯亂，便可能在第一劍上就被人給破了，也就不存在之後一劍強於一劍的威能。

因此上，這招劍法對於內功運用的技巧便有極高的要求。而且這種技巧的運用與內功的深厚與否並無必然聯繫。換句話說，內功一定要高，但不是內功高就一定可以練成。否則岳不群對於愛妻也未藏私，何以寧中則卻始終對於這招未得要領。

然而大出令狐沖意料的是，眼前尚不足十七的小師弟，竟後來居上，承下了師父這招劍法。這又如何不讓他大感意外。

只是此刻再意外也來不及了，三道將他盡數籠罩的劍光，一瞬間就破掉他最得心應手的“蒼松迎客”。令狐沖只得勉力抵擋，但仍是接一劍、退一步；如此反覆，三劍之後，竟已退出一丈之外！

張從雲在一手破掉令狐沖的劍勢后，當即得理不饒人，足下輕點、身影一搖，竟是施展出金雁功，繞着令狐沖團團轉起圈來。而這門同樣位列華山九功之一的金雁功，自他使來，雖未能臻入傳說中“凌空行走三十七；憑空又上三尺三”的境界。但也達到了極駭人的凌空二十七；憑空二尺二的水準。

當然，能有如此成就，卻是全靠他十年如一日，幾乎於不顧生死的情況下，於華山險壁絕峰的攀岩中，日日勤練不墜，才能達到如此境界。

以至於這門輕功，已被他練得宛若本能。甚至用於短途奔襲時，連岳不群也要自承遠遠不及。

此刻他繞着令狐沖急急盤轉，姿態雖然閑雅，手中卻半分不停。幾乎每轉一圈，青萍劍便會刺出八、九劍。

只是那閑雅姿態，卻透着十足秀氣。好在張從雲相貌英俊，添上秀氣，倒也更增風致；若換作某些粗豪男子使出，就不免讓人毛骨悚然了。

而他此刻施展的劍法，卻是向來只有華山女弟子修鍊的“玉女劍十九式”。

說起來，當初他學這門劍法，實也出於無奈。

只因他入門時只有六歲，年齡實在太小。即便他於習武之事極有天賦，但終歸受功力所限，與幾位師兄交手往往大敗虧輸。而他與令狐沖一般，又是極好強的性子。一時不忿下，便軟磨硬泡的求着師娘，教了他這路“玉女劍十九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