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輪不到你操心
一個半小時后,所有織品被放進藥水裏送往長沙省博物館,進行文物洗滌復原。於老師小心敲開土層,發現並不是堅硬的土塊包裹,而是紅色的膏泥。雖經過千年,但土質相對柔軟,必須要一點點的清理掉。
由於長時間工作,於老師說頭疼,把清理泥土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很小心,因為這根在車馬坑掃土一點也不一樣。這些膏泥只是相對於千年土塊來說柔軟,對我來說依舊有一些堅硬,需要注意的是在清理過程中要注意不能將內部被包裹物碰傷。我很小心,在清理過程中發現膏泥之內還有一層檀香木盒,但由於年代久遠,檀香木表層有一些地方已經和膏泥融在一起了。請示兩位老師后,他們一致認為把膏泥和檀香木盒一同剝離,然後送往長沙,由專人進行處理。於是我只清理了最上面一層泥土,檀香木蓋隨之脫落,裏面嶄新鎏金的匣子呈現在眾人面前。
幾聲驚嘆,一陣掌聲,多少人同我一樣熱淚盈眶。
唐墓在國內墓葬出土的記錄少之又少,如今這座墓里竟出土了這樣精緻的一方匣子,姑且不談裏面有什麼,只說這鎏金雕刻花開並蒂的寶匣已是傳世珍品。膏泥包裹,隔絕空氣,我們彷彿經歷了半世紀前馬王堆漢墓出土的那一剎那。
林教授激動中親自上陣,那一雙乾枯蒼老的手戴上手套,小心將那方寶盒取出。打開的一瞬,所有人為之驚嘆!
由於膏泥隔絕空氣,內部形成了真空環境,寶盒中的織錦嶄新如故。上綉連珠雙鳥,比翼雙飛之紋樣,絲線光鮮亮麗,帶人夢回唐朝。教授很熟練地取出織物包裹的物品,於老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鎏金寶盒裝進真空保存箱后交給我,我標號登記入電腦的功夫,一張織錦方巾被逐漸打開、鋪平。我在一聲聲驚嘆中站起身湊近,織錦之內還有一層極薄的斜紋綾,此刻也已被打開,一根金釵恭肅地躺在斜紋暗花綾上,金釵頂部鑲嵌羊脂白玉,雙蛇糾纏,線條流暢柔美,玉質瑩潤,如凝脂如乳膏,金玉一體,渾然天成……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桌上的織錦和斜紋綾,一千年過去了,這兩樣物品竟保存完好至此!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彷彿時間被凍住,歷史倒流,蘇莠蓉顏煒含榮、瑰逸萬方的模樣,又一次展現在我們面前。
“喜歡嗎。”耳邊一聲溫柔的問候,“那是你前世摯愛,今生可還想要?”是星主。
我此刻哪裏顧得上他,生怕那兩方織品暴露太久而氧化:“你等一下。”我推開他,想幫教授把文物收好,卻被他拉進懷裏。
“這裏這麼多人,哪輪得到你操心。”他似水的目光將我拉回現實,“你給的會發光的小方塊,已到二十二,月事來了要早休息。”
身後的同事們手忙腳亂地整理着,我被他拉出帳篷。月明星稀,山風微冷。他將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我才發現,今日他穿了水藍色的錦衣,比起剛才桌上鋪展的千年文物,他穿的這件衣服更光鮮。領口和袖口都有金線刺繡,長壽紋樣,即使在九重天上,金色也只為帝王而做。所以我更喜歡他錦衣上纏了銀線的暗綉,團龍密紋,精巧別緻。
“今夜怎麼穿得如此正式?”我把目光挪到他腰前的玉佩和香囊上,往日他來從不穿錦衣,都只穿白色的便服,衣服上很少有花紋,所以第一次見面我才把他當成了看山的小哥哥,“你若是日日這樣打扮,我便不會對你那般不講禮貌了。”他腰間的香囊綉工精湛,
茱萸紋樣,用色大膽,紅色的茱萸與綠葉相伴,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紅配綠那麼俗氣。
他抬手畫符,然後以掌力將那虛空的符文推向黑夜。隨後將我攬入懷中,轉身掐訣,一步之遙我已置身天境山。
“彩胥,帶小娘娘去洗一洗。”他抬起我的下巴,用手指拂去掛在我臉上的土:“滿身鬼氣。”
姨媽光顧,我只能淋浴。正擔心洗完澡去哪裏找姨媽巾,彩胥便捧着換洗的衣服進來了:“小娘娘,一應物品都放在外間了,您洗好叫我。”
洗完澡穿衣服才尷尬,古人的姨媽巾就是一條長長長長的布,我將這布條高舉過頭頂還要曳地好長一段。忍不住感嘆還是現代社會好,這麼長的布條,可以當晒衣繩了。彩胥不知去了哪裏,我叫她,無人回應。
“知道你在找這個。”紫微大帝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驚慌中我拿起衣服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卻被他攥住了手,“世間萬物,我什麼沒見過。”他把我要的東西塞進我手裏,“我在外面等,你慢慢穿。”說罷轉身去了外間,我心驚膽顫地回憶他的話,說的確實沒毛病。
唐以後開始流行齊胸襦裙,上襦內穿外穿均可,下裙齊胸,曳地。不過這裏的衣服與唐時期有所區別,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裙長只露腳尖。齊胸裙裙擺很大,有些沉。我把裙帶系得很緊,因為怕掉下來。
他就在門口等我,見我濕着頭髮出來,動動手指就超過了吹風機的熱風效果。
“今日面見三清,所以穿得正式了些。”他將我雜亂的發順到額后,“來。”說罷走到妝枱邊,示意我坐下說話。
先前只知古人女子為夫君束髮,今日他親自動手幫我梳頭,有些奇怪,畢竟是四御之首的中天北極紫微大帝,我這樣承蒙聖恩,會不會無福消受。坐在鏡子前,我恍惚覺得自己大概很久沒照過鏡子了,鏡子裏的面孔有些陌生,多日外業,我沒有被晒黑反而變白了,而且明明沒有時間做面膜,怎麼看起來比以前還要水嫩?
“吃過仙家的東西還希望自己是普通人?”他從鏡中望着我,“玖棲給的葯可吃了?”
我點點頭:“吃了。”
他繼續幫我梳着,三月至今未剪頭,頭髮再長三寸就到腰了。我們彼此良久沉默,直到他覺得滿意,才把梳子放在一邊,輕聲說了句:“為我寬衣。”而後轉過身抬起手。
我拒絕。上次我給謝詢寬衣就很尷尬,拉拽登踹,不堪回憶。
我轉身自顧自地走到床邊躺好:“彩胥她們去哪兒了,你叫她們來弄。”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側身上床爬到我身邊:“有你,要她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