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尋
山坡地頭間有幾顆果樹,這個季節已經掛果,枝頭和向陽的果子已經成熟了。劉有和老趙帶着李季雨去摘果子,我和李警官在路邊閑聊了一會。他比我大六歲,也當過兵,在部隊立功後讀了警校,畢業后一直在基層工作。他們三人動作很快,劉有脫下外衣兜了一大團黃梨,李季雨衣褲兜鼓鼓的,草帽里也盛滿了桃子,看來收穫頗豐。“好你個劉有,我家唯一的一顆梨樹都快被你摘完了。”老趙氣喘吁吁走下來,看到劉有后開始抱怨。剛才和李警官聊天時他說了劉有和老趙兩人簡單的情況。老趙快五十了,身體還算硬朗。他經常進山採藥,也是老葯人了,對這片山林非常熟悉。“老趙,別這麼小氣,我屋後院有好幾顆梨樹,以後想吃就去摘。”劉有給我們分了幾個梨,然後把剩餘的都綁在摩托車後座。進北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平日牛馬驢走的多,泥地坑窪不平。兩旁的樹木不高,山茶花紅如烈日,杜鵑花白如殘雪,兩者相融在一起,非常融洽的美。村裏的孩童趕着牛羊,遊走在山野之間。這幾年外面變化很快,高樓平地而起,市場開放化,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湧入市場。村子裏基本沒什麼變化,大人辛勤勞作,小孩放學休息時幫家裏干農活,生活雖然艱辛,但平靜。再往山林深處走幾公里,前面已經沒有很明顯的路了,摩托車徹底沒法騎了。我們把車停在路邊,帶上乾糧繼續出發。小路上的草已經到我們的膝蓋,中間幾排斜靠着,草面上還有模糊的鞋印。“這裏有李富國他們的腳印,我們跟着走。”老趙沒有背東西,走我們前面找路。“第一組人昨晚進山,現在還沒有出來,按照正常速度,他們已經走很遠了。貿然進入那麼深的山林,那兩人不只是收草藥那麼簡單,深山裏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嗎。”我倆走在最後,李季雨小聲分析。“從這裏向北都是山,裏面沒有村子,三四十公里的山路,我猜測裏面應該是原始森林,具體的我去問一下李警官。”我們加快步伐追上李警官,詢問:“李警官,周圍山裏有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稀奇古怪的東西,深山老林除了山木動物,能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李警官疑惑的看着我。“都快一天了,還沒有人出來,說明他們已經進入深山裏了。草藥販子不認識路,找林子應該是帶路,生意人精着呢,不會無緣無故往深山裏跑,山裡肯定有什麼吸引他們的東西。”我給李警官分析道。“他們肯定是衝著靈芝王去的。”劉有放慢腳步,向我們講述靈芝王的事。北山這邊溪流多,山裡潮濕,靈芝這東西還是很常見的。這玩意越大越值錢,前些年手掌大小的靈芝都沒人摘,賣不上價格。八九年的時候,靈芝突然漲價了,那段時間外山都被人翻遍了,村民也不管大小,只要是靈芝都摘走。第二年外山就很難看見靈芝了,採藥人要想摘靈芝,就得進黑林子裏,別人也稱那裏為內山。內山是深林子,樹又大又密,大白天進去都有些陰森。劉有他們村有個採藥人在深林山澗中看到一塊有人高的紅色靈芝,就像火燒的雲彩掛在高崖半空。那人欣喜若狂,趕忙跑過到涯邊,抬頭一看,上面只有雜草和灌木,哪裏有靈芝的影子,他趕忙退了幾步,抬頭就看見一塊山石滾落下來,剛好砸在他剛才站的位置。
採藥人嚇壞了,連夜跑回村子,再也不敢進內山了。這件事在村子很快,有人說採藥人見到的是山林里的遊魂,在找替身。也有人說那火紅色靈芝是靈芝王,已經生竅長靈,採藥人採摘它的後代,遭到了報復。其它村裏的採藥人也在內山見到過很大的紅色靈芝,靈芝看着離他們很近,但始終都走不到那個地方。後來還發生命案,3個採藥人去內山採藥時失蹤了,到了現在都沒發現任何線索。類似動植物成精這事古書中有很多記載,但年代久遠,認知不同,參考意義不大。現在一些地方也有這樣的傳說,主角都是人蔘靈芝,蛇鼠這類自古就帶着神秘色彩的東西。李季雨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聽完故事還不過癮,和劉有聊了起來。李警官故意放慢腳步等着我,沉聲提醒道:“勸一勸你朋友,牛鬼蛇神的東西聽一聽就行,千萬別當真了。”“城裏人,一時好奇很正常,等會我說說他。”以前李季雨根本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應該是他爺爺的事情,讓他變了樣。“我看過很多案子,當事人描述得玄之又玄。後來我們去調查,就是最簡單的自然或者人為現象。村裡人文化程度都不高,很難接受一些科學的東西。”我們邊走邊聊,速度不算慢,半小時后看到了內外山交界的溪流。溪水清澈見底,手放下去很清涼。上流的水可以喝,我們捧起來喝了幾口,繼續趕路。沿着溪流往下走,前面的高坡便屬於內山了。這座山的路比剛才好走,樹木的枝葉密集的擠在一起,只有很少的光落下,略帶微黃的雜草和碎石雜亂排列着,剛走進這片樹林,一股陰森的感覺瞬間湧上來。走了幾百米,我發現這片樹林的怪異之處。風屬巽,按常理來說密林風動聲呼嘯。但是現在,我能感覺到風吹過,樹枝搖晃,風力還不小,但周圍只有斷續的鳥啼聲,聽不見一絲風聲。密林很大,我看錶記了時間,五十分鐘才走出去。穿過密林,我們站在一片山谷之間,剛到谷口風呼嘯而過,與密林形成很大反差。兩側山壁陡峭,長着帶刺的灌木。前方是翠綠的高山,無邊無際看不見盡頭。“前方這麼多山,這麼密的樹林,我們怎麼找?”老趙探路回來,詢問李警官的意見。李警官思考數秒后,看著錶安排道:“先吃點東西,半小時后再出發。”出發前我們一人帶了幾塊油餅,此時配上山泉水,慢慢嚼着,滿嘴都是油麥香。背包里還有油鹽米干肉和鍋碗,這一次進山準備很充分。吃完東西大家討論着接下來的行動。馬上天就黑了,前面是真正意思的深山密林,這麼大的範圍,我們五個人顯得很渺小。李警官建議分成兩組,從兩個方向尋找,不論結果,明天下午在這裏集合。老趙則堅決反對李警官的意見,他的說法是深山裏危險重重,人多好照應,再說分散開,遇到對方那兩人沒有勝算。“劉有、還有你們倆年輕人也提提意見。”李警官看向我們,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希望我們支持他的意見。但我覺得老趙說得有道理,他經驗足,山裏的情況比我們了解得多。我正醞釀著說什麼話不得罪人時,李季雨指向我們身後,淡淡的說:“大家不用爭執了,那山裏有炊煙。”我順着李季雨的手指方向看去,無盡的群山中,黝綠色的山峰比周圍山高出一截,烏煙從那座高山中升起。“雲黑山!”劉有轉過身看着那座山峰,語氣凝重。聽到山名,老趙身體微微一震,然後慢慢轉過身,看着遠方的黑煙說道:“那條路沙土坑多,天黑不好走。七八公里路,我們快一點天黑前能趕到山腳。”有了目標,加上老趙這個經驗豐富的採藥人帶路,我們很快就翻過了兩座山,已經能清楚的看到雲黑山的面貌了。從這個位置看,雲黑山更像是兩座山峰靠在一起,形成一個拱手禮的形狀。它身後還有三四座高峰,最後面那座高聳入雲,特別顯目。過山溝時,李警官摔了一大跤,他嘴上說沒事,但臉上痛苦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我和劉有勸不動他,只好慢下步子跟着他。這片林子風聲呼嘯,那聲音就像封閉空間裏的鼓聲一樣,沉悶躁動。老趙和李季雨已經離我們很遠,我喊了幾聲他們都沒應。自從李季雨家搬到省城后,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少了。後面稀稀疏疏的幾次見面,他給我的印象已經沒有了幼時的調皮活潑,而是閑散慵懶。我以為他的思想已經被享樂主義侵蝕,腐朽了。但他今天的表現徹底顛覆我對他的看法。面對劉有的嘲諷,他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很快就跟兩人混熟了。走三十多公里山路,我都感覺吃些吃力,但他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感覺,我越來越看不透了。關於他的工作,一直是個謎,每次問他都敷衍了事,現在我好奇心更重了。遲遲看不見我們蹤影,老趙和李季雨坐在草地上等我們,那個位置距雲黑山已經很近了,密雲烏沉沉的壓下來,整座山呈現烏黑色。山頂位置的密雲出現不規則的圓形破口,光線從中照射下來,細微的光速灑在樹梢。烏雲壓山,點光映日,這種獨特的景象往往預示着危險,劉有遲疑的語氣,老趙身體細微的顫抖都預示着這山不好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到這裏,我心裏突然滋生一種莫名的不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