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奈的等待
申時二刻（15時30分），之前出去的捕快回來了。
林兒是在辰時四刻（08時）到辰時六刻（08時30分）之間被綁架的。然而在那兩刻鐘時間裏，沒有人見過林兒，也沒有人目擊到可疑人士。
“就沒有辦法查到綁匪把林兒關在哪裏嗎？”
王朝很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現階段恐怕是不可能的。陳林在辰時四刻（08時）到辰時六刻（08時30分）遭遇綁架。而綁架的信是午時（11時）到的。也就是說，綁匪有整整一個半時辰（3個小時）的時間把陳林轉到囚禁地點。
他應該是有馬車的。馬車行駛一個半時辰，走個幾十里地不成問題。目前的時間與人力都不足以讓我們針對這麼大範圍的地區開展深入搜索。”
捕快竟承認了自身能力的局限性，這令我倍感沮喪，焦躁使我抬高嗓門說道：
“你說來說去都是這些消極的話，還有沒有辦法了！”
捕快與妻子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王朝目露一絲憐憫之色，勸說道：
“很抱歉，但我們現在只能等綁匪採取下一步行動。”
“可我兒子被綁架了啊，你讓我就這麼坐着，我……”
妻子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胳膊，一臉的擔憂。我吐出一口氣，對她微笑道：“我沒事。”
冷靜啊！我在心中反覆告誡自己。官府的觀點完全正確。在現階段找出綁匪囚禁林兒的地方几乎是天方夜譚，我們只能靜觀其變。
捕快們，我和妻子圍坐在客廳的桌子旁，沉默不語。眼看着照進屋裏的縷縷陽光從正午的變成午後的。無窮大的焦躁快把我逼瘋了。只能等待的時候何等漫長。
趙氏金銀鋪的徐掌柜真會在申時四刻（16時）前送來四千五百兩銀子嗎？綁匪拿到錢以後真會放過林兒嗎？焦慮的種子何其多，我卻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等待。
申時四刻（16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是徐掌柜送錢來了嗎？我打開門，是武柏和陳苗。他們怎麼來了？
“哥，下午好呀！”陳苗用快活的聲音說道。
“噢，下午好，什麼風把你們吹來啦？”
“什麼風把我們吹來了？我的天哪，簡直豈有此理！不是你說好久沒碰頭了，讓我們偶爾過來吃頓飯的嘛，你不記得了啊？”
聽到這話，我才突然想起來。還真是忘得一乾二淨了。因為我很久沒見到妹妹了，所以我在上一批貨交易完后和武柏提過，讓他們來家裏吃頓飯。
這是，陳苗貌似也察覺到我的神色有些古怪。
“哥，出什麼事了？你怎麼臉色發青啊？”
“實話告訴你，林兒早上被人綁架了。”
“綁架？”
陳苗和武柏倒吸了一口冷氣。武柏素來務實，忙問：
“報官了嗎？”
“嗯，捕快現在就在家裏。”
“綁匪要了多少贖金？”
“四千五百兩銀子。”
“……四千五百兩銀子？你拿得出來嗎？”
“沒問題，把房子抵押了。金銀鋪的人會送錢過來的。總之你們先進來吧。”
我把他們帶到客廳。妻子猛地抬起頭來，喃喃道：“陳苗……”陳苗走到妻子身邊，輕聲說道：
“嫂子，別擔心，林兒一定會回來的！”
然後她摟着妻子的肩膀，在她耳邊柔聲說著話，彷彿是在哄孩子。
“這兩位是？”王朝用犀利的眼神問道。
“我的妹妹陳苗和她丈夫武柏，武柏也是我生意夥伴。您不介意他們留下吧？”
王朝繃著臉點了點頭。他大概是不希望閑雜人等出現在犯罪現場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希望二位協助我們做好保密工作。”
武柏和陳苗回答：“好的。”我把綁匪在信里說的內容詳細講給他們聽。
武柏不禁驚呼，隨即用逼問的語氣對王朝說道：
“你們查不到林兒被關在哪裏嗎？就沒人見到可疑的人或馬車嗎？”
王朝搖了搖頭，神情凝重。
“我們也不知道人被藏在哪裏，懷疑範圍太大了。也沒有搜集到關於可疑馬車和可疑的目標信息。”
武柏癱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努力控制心中的煩躁。他很喜歡孩子，向來疼愛林兒，一直為自己和妻子沒有生育深感遺憾。
酉時差一刻（16時45分），又有人敲響了大門。
“我是趙氏金銀鋪的徐閩。”
“來了”我衝去開門。趙氏金銀鋪的徐掌柜站在門口，旁邊停着一輛馬車。徐掌柜隨我來到客廳，見到客廳里有一群人。我告訴他，有四位是捕快，另外兩位是我的妹妹和妹夫時，他似乎吃了一驚。王朝告訴他，綁架案尚未告破，請他務必保密。徐掌柜神色慌張，連連點頭道：
“錢我準備好了，都在馬車裏。”
我拿出銀票，遞給徐掌柜說道：
“實在抱歉，讓您零時準備這麼多錢。”
這時門外傳來了讓我陷入夢噩的聲音。時間正是申時四刻（16時）。
“有人嗎？有您的一封信。”
我打開門接過了信，王朝躲在了大門的後面。
“和早上送信的是同一個人嗎？”
“不是。”
王朝馬上吩咐小五跟上送信的人，摸清他的底細。
“贖金準備好了吧！下面是交贖金的地點：出朱雀門，沿着朱雀大街西方向到啟院街的路口，再沿着啟院街一直往南出了城門口，再向南五里處有一間徐記茶棚，我在那裏等你到酉時二刻（17時30分），過時不候。你只有兩刻鐘的時間（30分鐘）!”
讀完信的我無助地看向王朝：
“怎麼辦，從這裏到綁匪說的地點有二十里遠，就半個時辰的時間！”
“可以直接用我停在門口馬車，快馬加鞭應該能趕到。希望孩子能平安回來。”徐掌柜及時地說道。
我感激的不知道怎麼表達。王朝馬上安排道：
“好，謝徐掌柜了。馬漢你跟着馬車，不要被人發現。小五、小甲你們回衙門帶人到茶棚附近偽裝成路人和茶客，守在茶棚及其周邊。即便要在那家茶棚交易，也能當場逮捕綁匪。”
王朝示意我安心，他會先行一步到茶棚里等着。
我望向妻子。
“我一定會把林兒救出來的。”
妻子仰視着我，彷彿我是她的救命稻草：“小心點啊。”
陳苗說：“一定會順利的！”武柏則半開玩笑道：“林兒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讓你進家門！”他們的鼓勵讓我感動不已。
我上了馬車，又變成孤身一人了，莫名的忐忑驀然襲來。沒事的，我反覆告訴自己，一定會順利的。我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趕到綁匪指定的茶棚。我不斷地揮動着馬鞭，使馬車一直全力地奔馳。
沿啟聖院街一路直行，出了城門。天空漸漸化作黃昏的紅光。
趕到徐記茶棚正好是酉時二刻（17時30分）。我把馬車停在路邊，顧不上個栓繩，便衝到茶棚。
只見一位老叟正面帶愁容，對喝茶的客人問道：“請問在座的有陳雄先生嗎？”
“是我。”
我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道：“這裏有一位客官留下的信，他說酉時二刻（17時30分）會有個叫陳雄的人來拿。我看時間快到了，一直沒有人來取信，就不停地問來茶棚的人有沒有叫陳雄的。”
“麻煩您了，謝謝！”
我接過信坐到王朝旁邊，讓他剛好能看到信中的內容。
“沒遲到吧！如果晚了可趕不上真正交贖金的時間了。沿着茶棚後面的小道一直往西，就會看到一個湖，湖邊有一艘烏篷船，船頭有紅布綁着。你上船把船艙的帘子捲起來，把裝着銀兩的箱子放到船艙的桌子旁邊，放好後點燃桌子上的蠟燭，然後離開船艙把帘子重新放下來。
之後你就立馬回家。等我確認了贖金數量正確，自然會放了你的兒子。記住，如果讓我發現有官府的人，你就等着給你兒子收屍吧！千萬別跑錯了，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王朝看完后，輕聲說道：
“你按綁匪的話行事，我會派人去那周邊守着。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小心行事，不會被綁匪發現的。”
“行得通嗎？”
“我們有許多次成功的經驗。”王朝用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像是為了讓我打消顧慮。
“綁匪讓我把贖金拿去船上，他是準備開船逃跑嗎？”
“應該是的，不過您別擔心。我們會部署幾艘船隨時攔截。”
我忐忑不安的再一次登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