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2幅字帖
包勉又說道：“馬兆元先生，你能肯定這幅字被偷了嗎？你是親自放在這塊鑲板後面的嗎？”
馬兆元的血色又恢復了，他稍帶勉強地點點頭。
“我在一個星期以前還看到過它呢。它在這兒。除我之外，再沒別人知道。一個人也沒有。這塊鑲板已經造了很久了。”
王朝說道：
“我想要知道的是，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字是什麼時候被偷的？如果馬兆元先生所說情況不假，那麼，竊賊是怎麼下手的呢，他怎麼會知道字在哪兒呢？”
“字不是今晚偷的，這點可以肯定。”洪米溫和地說道，
“那麼，為什麼防盜裝置不靈了呢？”
“男僕剛才說，昨天還好好的，說不定前天也是好好的。”
賈貫道插口說道。
馬兆元聳了聳肩。
包勉說：“一切即將揭曉。請跟我回馬兆元先生的書齋去吧，請諸位全都跟我來吧。”
包勉好像十分有把握的樣子，於是大家都悶聲不響地跟隨着他。
回到漆皮牆壁的房間后，包勉就輕鬆愉快地進行工作了。他先把門關上，請賈貫道站在門旁，提防着別讓人來打擾。
然後，包勉毫不猶豫地走向房間的書架前。他找了一會兒，終於抽出一本王羲之臨摹書帖，放到了書桌上。
大家伸長了脖子看着。
包勉翻動着書頁，從中掉出了一張古色古香的畫布。
“那是什麼？”展飛燕輕聲說。
包勉把畫布攤在書桌上。
是一副字帖——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或止而流，富有獨特的節奏韻律。其筆法圓勁古雅，無一筆掉以輕心，無一字不表現出意致的悠閑逸豫。即使偶爾重心忽左忽右，全局依然勻整安穩，不失平衡的美感。
“各位現在親眼看見的，就是價值十萬的著名字帖，稀世奇珍。換句話說，這就是“書聖”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
“胡扯！”有人一聲斷喝。
包勉連忙轉身一瞧，原來是馬兆元，僵僵地在不遠處站着，抿着嘴，瞪着字帖。
“是嗎？馬兆元先生，我是在今天下午冒昧打攪貴府的時候，發現這件驚世之作。你不是說已經從你手中失竊了嗎？
“那麼，你又如何解釋這樣一個事實：據說已經落到小偷之手的東西，怎麼卻藏在了你的書齋里呢？”
“我剛才說‘胡扯’，意思就是指你在‘胡扯’。”
馬兆元哈哈一笑。
“我想，我原來就沒把你的才能估計得太高，包勉。然而你畢竟還是出了洋相啦。我所說的全是事實，王羲之作品已遭失竊。我不妨透露一個事實，這畫我有兩份……”
“兩份？”洪米喘着氣說。
“對。”
馬兆元嘆口氣。
“我本打算留個後手。你們眼前所見的是第二份。在我手中已經很久了。這幅字或者是出於他的弟子之手，我的專家還沒能確定下來。
“反正，不是王羲之的真跡。這位弟子對王羲之模仿得惟妙惟肖，不無可能。”
包勉平靜地回道。
“如此說來，你的專家認為，這副字帖是王羲之的學生臨摹的？”
“對。不管怎樣吧，這第二幅字的價值，只能抵王羲之原作的一個零頭。
“這是自然。當我從沈富手中買下原作的時候。不錯，我承認我買到的是真跡，而且一直認為是真跡。我早就擁有這件同時代的複製品了。
“對此，我沒有透露過，因為我有我的打算……唔，一旦被迫把原畫退還杭州物館的話，我就把這幅不值錢的複製品冒充我從沈富手中買進的那幅字，一還了之……”
洪米眼睛裏閃出了光芒。
“這下，咱們可有了足夠的人證啦，馬兆元先生。那麼原作呢？”
馬兆元一口咬定：
“原作失竊了。我明明藏在自己陳列室鑲板後面的那個小倉庫內。真是天曉得，萬萬想不到—這份複製品，我一直藏在書中，竊賊顯然不會知道。
“可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原作確被偷掉啦！他怎麼偷的，我不知道，總之他是偷走了。我也明知自己打算把原件秘密藏起而用複製品去搪塞博物館，是不正派的行為，不過……”
洪米把包勉、王朝、展飛燕和賈貫道拉到一邊，喊喊喳喳商量了一陣。
包勉仔細聆聽，講了幾句很有把握的話，於是他們又回到馬兆元那兒，馬兆元仍然傻愣愣地站在攤放着油畫的書桌旁。
至於柳吟月呢，她背靠牆壁，圓睜兩眼，一動也不動，呼吸急促得使胸脯起伏不已。
包勉說：
“看來略有不敢苟同之處。洪米和展飛燕都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你也該明白……他們不能接受你那套游談無根的言辭，說什麼這是複製的王羲之而不是王羲之的真跡。我們在場這幾個人，都沒有資格作鑒定家，我認為應該聽專家的意見。我是否可以……”
包勉沒等馬兆元地點頭，就走向門口，向馬漢說了幾句話。隨後馬漢匆匆而去。
“我剛才讓馬捕頭去找谷丙壽，此人可算得上是汴梁首屈一指的藝術鑒定家了吧，馬兆元先生。你認識他嗎？”
“見過面。”
馬兆元只答了這幾個字。
“他馬上就會來，馬兆元先生。在他來到之前，咱們有必要耐着性子養息養息精神。”
谷丙壽是個矮胖的小老頭，目光炯炯，衣冠楚楚，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氣。馬漢把他引領進來之後，立刻就守門去了。
包勉與谷丙壽有過交誼，所以由包勉把在場諸人向他一一介紹。
谷丙壽跟馬兆元特別熱乎。然後，當他站在那兒等別人開口向他交代情況的時候，他的目光被書桌上的字帖所吸引住了。
包勉搶先開口。
“這是個嚴重問題，谷丙壽先生。”包勉從容不迫地開場。
“所以請你原諒，我要求今天晚上在這房間所談的一切，不得在外泄露一字。”
谷丙壽點點頭，似乎他以前早就聽到過這種要求。
“很好。”
包勉朝着那幅字的方向揚了揚頭。
“谷丙壽先生，你能確定那幅字帖的作者是誰嗎？”
眾人肅然靜默，專家微笑着，拿起一塊纏着絲帶的鏡片湊在一隻眼睛上，向書桌跨近一步。
谷丙壽小心翼翼地把字帖攤平，仔細審視；爾後，又吩咐包勉拿起來繃緊着舉在半空，他把幾盞油燈的柔和的光線映射到字帖上。
沒有人說一句話，谷丙壽也不吱聲地工作着。他那張胖胖的小臉上毫無表情變化。他聚精會神地對那字帖一寸一寸仔細看，看來他特別注意落款處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