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斷魂槍法

第22章 斷魂槍法

另一邊,學堂中,沐羽運筆如飛。

文院入學考試的主要範圍,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與孟歌笑教授的教材不謀而合。

每本書大概各考四分之一,只不過題目不拘形式,並非簡單默寫,而是更精湛深刻,引人深思。

學堂中的氣氛一陣凝重,一些學子眉頭緊皺,下筆斟酌,似乎遇到難題。

他們皆是死記硬背,應付一般的考試綽綽有餘,背起課本詩文,也能滔滔不絕,常常被人誇讚“聰慧、記性好”。

然而他們真的理解通透了嗎?或許並不盡然。

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恨不得把墨水吞進腹中,才能出口成章。

然而對於沐羽來說,這些問題雖然困難,仔細思考卻能答出。

孟歌笑上課之時,常常引經據典,細究每段課文深意,並舉例生活中的現象,拓寬學生的思維。

這就是擁有一個好老師的優勢,也是寒門學子求學艱難的困難所在。

世家門閥尊貴,給子女的先天條件優渥,只要子女努力,延續父輩的榮光相對來說容易。

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寒門學子吃苦耐勞,一旦熬出頭來,必定是真才實學,得賢君器重;世家子弟,含着金湯匙出聲,嬌生慣養,膏粱紈絝亦佔多數。

有人常感嘆人世不公,其實世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但和其他的私塾、書院比起來,東趙的太學已經對寒門子弟友好太多。國庫直接撥款供給一切開銷,所有學生不需交納高額的學雜費。

但是,天上也不會掉餡餅。

據說,太學的學子一旦畢業,將來只能在東趙為官。皇帝不為敵國培養人才棟樑,到頭來徒為他人做嫁衣。

至於其中如何運作,具體有哪些手段來保障學子不外流,沐羽便不清楚了。

當然,沐羽生在東趙,長在東趙,父親又在朝廷身居要職,將來即便不為官,也不會投身他國。

不過,有一人……

沐羽想起了肖天策。

孟歌笑說過,肖天策來自南楚,未來很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宿敵。

肖天策之所以來東趙求學,不過是為了定下賭約謀求傳人之位,以及進行“三性考驗”中的耐性考驗。

“既然如此,他多半不會留在東趙……”沐羽心念一動,忍不住向肖天策的位置看去。

肖天策坐在前面,背影挺直,透露着一絲桀驁。

他似有所感,微微側頭,餘光瞥向後面的沐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自信而又孤傲。

令沐羽意想不到的是,肖天策突然“刷”的一聲,驀然站起來了。

在眾人埋頭答題的環境中,他傲然獨立,顯得那麼突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瘋了?

眾人愕然,連監察老師都愣住了。

旋即,老師露出了嚴肅而憤怒的表情,認為有人要破壞考試紀律。

然而就在此時,肖天策拿起來了試卷,邁步走到老師面前,雙手將試卷呈交了上去。

老師面露吃驚,接過試卷掃視了幾眼,驚訝神色更濃,想要再看一眼剛剛的學生,卻發現肖天策已經走出了學堂。

眾學子盡皆失色,他們哪還不知道,肖天策這是答完題目了?

可是考試時間才過去一半啊!而且交卷的孩子年齡極小,這讓他們面紅耳赤,情何以堪?

“說不定是放棄了。

”有人喃喃自語。

“看他如此自信,不像啊……”有人低聲道。

“哼,不可能。定是破罐子破摔了。他若能過,我便把試卷吃了!”也有人不信。

監察老師眉毛一豎,沉聲道:“肅靜!”

眾學子頓時一片安靜,不敢違抗紀律。

只有沐羽一直默然不語。

在肖天策出門的那一刻,投過來了囂張的眼神,無聲挑釁,令人不爽。

沐羽不予理會,此時他的試卷,也已經做到了最後一題。

題目:九月將盡,農漁豐收,蕭蕭秋意正濃。請以深秋為背景,題一詩。言、絕、律等體裁不限,格意上乘者為佳。

沐羽沉吟片刻,提筆從容,刷刷刷寫下一詩。

最後檢查一遍,滿意地點頭,也站起身來把卷子交了。

眾學子震驚地看着他,年齡明顯比剛才那位更小!

然而,卻同樣從容不迫。

他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時間學堂內極靜,落針可聞。

怎麼回事?剛剛那個才走,又來一個?

天才還是蠢才?

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虛張聲勢?

怪胎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那監察老師掃了幾眼試卷,神色一陣動容,連忙往門口看去。

然而沐羽的背影已經遙不可見,身在十數丈之外了。

沐羽走出考場,張榜出成績要等明天,此刻為時尚早,他打算去看看武院的考試。

然而太學佔地甚廣,房屋閣樓掩映于山林,道路彎彎繞繞,讓沐羽一時迷路,頗為頭疼。

“孩子,你在找什麼?”蒼老的聲音響起。

大門口那個白眉毛的老頭子又出現了,瞪着綠豆大的眼睛,他拿着掃把,正在清理地上的落葉。

沐羽好奇地看着他,之前在守門,現在又在掃地,學子們還很敬畏他,這個老先生到底是做什麼的?

“請問老先生,武院考試在哪裏進行?”沐羽問道。

“咦,是你,小娃娃。”老頭子認出了他,他指向東面,“你要找那個小女娃?往這邊走就行了,那裏有一片校場。”

沐羽行禮告別,對其甚是尊敬。

尊老是美德,就算是他的真實年齡,在這位起碼有古稀之齡的老爺爺面前,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娃娃”。

他朝老頭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視野猛然開闊,眼前出現一個佔地頗大的校場。

秋高氣爽,天氣清明,一隻鷂鷹在天上盤旋。

眾多體格健壯的少年坐在地上喘息,汗如雨下,渾身都濕透,有些人脫下上衣,露出結實的肌肉。

校場上,還有一個柔弱瘦小的身影在跑步,搖搖晃晃,有些步履蹣跚。

很顯然,她已經達到極限了,然而距離目標還差一圈。

“沒想到能堅持到現在,聽說她只有八歲呢。”有少年感嘆。

“可惜就算跑完了,分數也會很低。”有人惋惜。

“第一次有女子報考武院,不管怎麼說,她很勇敢!”習武的少年大多坦率直爽,不吝讚美。

眾少年議論紛紛,同時對女孩充滿好奇。

究竟出於怎樣的目的,才來這累死人不償命的武院呢?

女孩滿頭大汗,髮絲散亂,縷縷劉海貼在潔白的額頭上,上氣不接下氣,臉蛋通紅,目光迷離,完全憑一股堅定的意志在支撐。

一個身材格外雄壯的方臉少年看着,有些動容。

他掃視一眾兄弟,宣佈道:“若是她最後通過,成為我們的同窗,那我不希望任何人欺負她。”

這方臉少年似乎在這幫人里頗有威嚴。

其他人聞言紛紛附和,道:“蕭兄所言甚是,這女孩心志堅定,猶勝我等,令人佩服。不可因其性別而輕視或排擠。”

蕭姓少年點了點頭。他出身名門,說話有些份量,這群子弟同樣出身武官世家,隱隱之間尊他為首。

“這位大哥,真是劍膽琴心、俠骨柔情,令人欽佩仰慕。在下沐羽,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說話帶着三分江湖氣。

蕭姓少年一愣,往旁邊看去。

只見一個白衣男孩走了過來,清秀俊逸,看起來七八歲左右,唇紅齒白,書生氣十足。

一看就是文院的學子。

蕭姓少年皺眉。

文院的人來此作甚?他向來對酸儒有些成見,但也不好無禮,自我介紹道:“蕭忠。”

沐羽笑了笑,盤膝坐下。

周圍頓時投來一道道不解或不善的目光,場面陷入尷尬的沉默。

沐羽卻不以為意,對眾人拱了拱手,說道:

“在下方才聽見各位大哥的對話,知道眾位都是仗義慷慨、豪氣干雲的男子漢大丈夫,不屑於輕視女流,日後定然也是頂天立地、碧血丹心的英雄豪傑。小弟十分欽佩,特來拜見,還望各位大哥不要嫌棄。”

這一通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一眾少年頓時骨軟筋酥、飄飄欲仙。

這些少年從小習武,大多崇尚俠義忠善,心懷為國為民的英雄情懷。

又正值熱血的青春年華,好出風頭,被沐羽這一誇,當真是怡然自得、心滿意足,一個個昂起了頭顱,志得意滿。

“關照同伴,保護女子,吾輩分內之事。不足一提,不足一提!”有人義正言辭。

“同窗之間,自然要互相照拂,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休得再提。”有人揮了揮手,慷慨陳詞。

“小兄弟言重了!”有人笑着點頭,“我看你也是俠肝義膽、忠良之士,留在文院可惜了,不如也加入我武院好了。”竟然想挖牆角!

沐羽哭笑不得。

若不是擔心趙月瑩今後的處境,他也不會和這些武院學子刻意攀談。

現在一看,這些人率性直爽,並無太深城府,應無大問題。

唯一沉默的,只有蕭忠。

蕭忠看着沐羽,面無表情,心中卻想:這麼小的孩子,場面話便說得一套一套的,文院的人果然都是狡猾的狐狸!

沐羽瞧見蕭忠一直在打量自己,知道他余慮未消,心有防範,於是指了指遠處的趙月瑩,說道:

“實不相瞞,這個還在跑步的女孩,是我世伯家的女兒,與我關係甚好。小弟我擔心她能否通過考試,於是便過來一看。”

幾個少年頓時長長地“哦”了一聲。

有幾個人擠眉弄眼,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拍了拍沐羽的肩膀。

“可以啊,小小年紀就這麼厲害!”

蕭忠目光中卸下一些防備,點頭道:“我們一共有兩場考試,這是第一場。每場考試佔五分,總分十分,需要六分及以上才能通過。”

蕭忠看了看還在跑步的趙月瑩,有些擔憂兼惋惜,道:“只要她能跑完,便有希望;若是跑不完,第一場分數為零,哪怕第二場滿分也無濟於事。”

沐羽聞言沉默,站起身來,望向不遠處還在堅持的身影。

就在這時,有少年突然叫道:“她跑完啦!”

只見那道柔弱瘦小的身影,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如同一根繃緊的弦,即將斷裂。

趙月瑩不知有多少次達到了極限、又超越了極限,到最後她意識都不清晰了,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字:“堅持!”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她跑完啦!”

趙月瑩頓時放鬆。好似完成了使命,身心都放鬆下來,終於可以休息了。接着眼前便黑了過去。

眾少年驚呼道:“不好!”

只見趙月瑩腳步停止,身體前傾,直接一頭倒下。

眾少年坐在地上,相隔數丈有餘,根本來不及相助。

這校場是砂石地面,粗糙無比,擦破皮膚是難免的,若是傷及面部,恐怕要破相,有段時間不能見人了。

這對於愛美的女孩來說,不是一件小事。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竄了出去。

如同離弦飛箭,帶起一陣風,眾人眼前一花。

“是他!”蕭忠驚訝。

他已放棄搶救,沒想到一旁的沐羽動了,瞬間像彈簧一般竄了出去。

“好快!”

沐羽只有腳尖在地上虛點,雙臂舒展,身體前傾,白衣摩擦空氣發出獵獵聲,好像真的飛了起來。

他一掠而過,疾沖向跌倒的趙月瑩。

“唳!”

鷂鷹在天上盤旋,盯住了地上飛馳的白影,誤以為是兔子,“刷”的一聲俯衝直下。

“好樣的!”眾少年驚呼。

就在趙月瑩倒地的前一刻,沐羽將將趕到,直接翻身撲在地上,正面向上,接住跌倒的女孩,用自身當緩衝的肉墊。

“太棒了!”眾少年拍手喝彩。

蕭忠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小心!”

一道迅疾的黑影從空中落下,長翅展開足有數尺寬,腹下伸出一雙利爪。

鋒銳尖細的鐵爪閃爍冰冷的光芒,原本是朝沐羽的背後抓去,此時卻成了飛速朝趙月瑩的腦袋抓去。

少年們也驚呼起來。

就在這時,沐羽翻身彈起,拱背護住趙月瑩。

“去!”,他一聲厲喝,右腿化作一道虛影,如同蠍子擺尾一般倒踢。

“唳!”

鷂鷹發出一聲哀嚎,羽毛散亂,被一腳踢中。

它雙爪差一點就抓住了“獵物”,卻被雷霆反擊,化作了滾地葫蘆,狼狽不堪。

本以為急速奔馳的白影是一隻兔子,沒想到卻是一個危險的幼年人類。

“撲騰撲騰——”

鷂鷹感到危機,連忙扇動翅膀,再欲飛起。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陰影蓋下。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轉換,有時候只在一瞬之間。

沐羽如同猛虎下山,帶着危險的氣息撲殺而至。

鷂鷹徹底慌了,恰如它剛剛撲擊獵物,此時卻被人撲擊。

沐羽並指一戳,彷彿挺劍直刺,凌厲無匹。

劍指一點,“噗”的一聲,鷂鷹顫抖了一下,頓時渾身僵硬,像塊木頭一般倒地不動了。

沐羽鬆了口氣。他先將趙月瑩扶起,翻了翻她的眼皮,發現只是虛脫,並無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

於是他將趙月瑩背到樹蔭下,幾位少年也來幫忙,打來了清水。

沐羽笑了笑,對眾人道:“我請諸位大哥吃野味。”

幾位少年不解,沐羽連忙跑向校場,撿回來那隻黑褐色的鷂鷹。

“什麼?竟然被你捉到了!”眾人大叫。

剛剛少年們的位置,與鷂鷹、沐羽呈一條直線。

從他們的角度,並未看清具體發生的事情。

他們不知道鷂鷹被瞬間制服了,只道是沐羽站起來后鷂鷹飛走了。

“天哪,好大好肥,這片山林真是養鳥的寶地。”有人驚嘆。

“你怎麼捉到的?”有人問道。

沐羽撓了撓頭,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當時胡亂踢了一腳,沒想到就把它踢暈了。”

眾少年一陣驚嘆,真是運氣好。

有人說:“烤了一定很好吃。”

沐羽笑道:“等諸位大哥考試通過了,便把它烤了祝賀。”

眾人齊齊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友好。

蕭忠在一旁,目光緊盯着沐羽。他剛剛沒看清,但覺得不像沐羽說的那麼簡單。

“好了好了,別吵了。趕緊休息,等會還有第二場考試。”武院的老師大聲提醒道。

老師跑過來,檢查了一下趙月瑩的情況,確定沒有問題,便放下心來。

沐羽將鷂鷹用藤草綁縛緊,扔在地上,隨後坐到趙月瑩身邊,暗中用手貼上她的後背。

內力吞吐,真元進入女孩的經脈中,為其理順氣血。

過了片刻,趙月瑩醒轉。

背後一陣溫熱,傳來舒服的感覺,她回頭,見到熟悉的面孔。

“羽兒……”

沐羽收功微笑,道:“沒事,你剛剛暈過去了。喝點水吧,好好休息一下。”

趙月瑩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着急,目光尋找老師的身影,問道:“剛剛的考試……”

一旁響起老師的聲音:“第一場考試,很可惜,你超時太多,最終的成績只有一分。”

趙月瑩臉色蒼白。

蕭忠開口:“老師,她頗為不易,應當鼓勵,再多給一分如何?”

然而老師鐵面無私,嚴肅道:“不行,這是學校的規則!考試對每個學子都是公平的。”

眾少年皆有些惋惜。

沐羽輕聲安慰失落的趙月瑩,道:“還有機會,等會還有一場考試呢。”

趙月瑩愁眉道:“可是,除非下場考試滿分……”

她已經見識到了與其他人的差距。第二場考試,她可能滿分嗎?

“不急,先聽聽第二場考什麼吧。”沐羽道。

就在這時,老師宣佈:“休息一刻鐘,然後開始第二場考試——拳腳兵刃演示。”

隨後老師詳細介紹了考試規則:

演示任意拳法、掌法、腿法、身法、兵刃用法,只要是實戰有用的皆可。演示一種出色者得三分,演示兩種及以上出色者得五分。

一刻鐘很快過去了。

眾少年都是從小習武,父輩諄諄教導,會一兩種武藝不在話下。

其中最出色的是蕭忠,一套八極拳,一路斬風刀,虎虎生風,威風凜凜,引起眾人叫好。

最後輪到了趙月瑩,她從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劍。

在沐羽肯定的眼神中,她使出了十三式基礎劍法,一板一眼,十分標準,挑不出毛病。

然而,光會一種並不夠……

但是沐羽並不知道趙月瑩還會什麼,只知道她從未學過拳腳功夫。

“合格,給你三分。”老師道。

眾少年聞言頓時緊張起來,“還要演示一種拳腳兵刃,才能滿分。”

趙月瑩沉吟片刻,從架子上取下一桿長槍。

這是一桿紅纓槍,槍身長六寸,對於其他少年來說剛好,卻比趙月瑩高出一截。

她拿着長槍,有些吃力地走到演示場地中央。

“終究是年齡太小了。”有人嘆息。

“能行嗎?”有人緊張。

“估計是懸,這槍比她還高了兩寸。”有人道,“怕是難以滿分了。”

蕭忠忍不住問老師:“可以換柄短一點的槍嗎?”

老師搖了搖頭,“一切公平。這是規矩。”

“嘖。”蕭忠不耐,卻不敢得罪老師,因為老師說得沒錯。

“規矩也是人定的。”有人咕噥道。

“就用這把槍!”趙月瑩道,“我可以的!”

眾人用驚訝的眼光看着她,女孩頗為倔強,有着自己的尊嚴,但在他們眼裏,更像是逞強。

“你可以開始了。”老師宣佈。

趙月瑩拿上這桿槍,便像換了個人,眼神銳利,恰如槍尖,鋒芒畢露。

“刷!”

她提槍直刺,一點寒光乍現,槍身化作一條游龍,抖動騰舞起來。

寒光一分為三,瞬間在上、中、下三個位置急刺。

若對面是敵人,這三個位置正好對應了咽喉,心口,下陰三個要害處。

出手即是殺招,凌厲無匹,殺氣凜然,果斷至極。

眾少年情不自禁感到一陣寒氣,彷彿被刺擊的是自己。

老師目光閃爍,喃喃道:“閻王三點頭。這是趙家斷魂槍法。”

槍如其名,此招威力驚人——連閻王都點頭要人,你還能不死?

“若是定北侯來使,三下刺擊如同一下,躲得過一下兩下,始終躲不過第三下。敵人終成槍下亡魂。”老師喃喃自語。

眾少年靜靜觀看,不敢說話。一半是緊張,一半是震驚。

趙月瑩的槍法一看就不凡。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老師那樣的眼力,能認出這槍法的來歷。

蕭忠目光閃爍,覺得自己方才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

連沐羽都沒想到,趙月瑩還有這一手。想必,是剛學不久吧。

長槍橫掃,發出“呼”的一聲,猶如銀龍甩尾,凌厲破空,劃出一圈銀河。

“橫掃千軍!”老師低聲道。

趙月瑩知道自己不夠高,所以招式之間甚是注意,多是雙手持槍,多橫平而少豎直。

長槍旋轉,身隨槍動,在她腰間轉了一圈,舞成一團幻影,隨後在她身前斜舞——若是她身高足夠,便不需要彎腰斜身。

她雙手移到槍桿末端,寒光一線,長槍立劈,似神斧劈山,“啪”的一聲,長槍如鯉魚打挺,又從地上彈起。

趙月瑩提槍再刺,不斷向前逼去,似乎得勢不饒人,欲擴大優勢。

攻勢如疾風暴雨,集中在敵人頭部,扎、扎、扎……連環奪命扎,招招殺氣四溢,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旦得到優勢,不給人喘息機會。此槍法無愧於‘斷魂’之名。”老師評價道。

突然,趙月瑩退步轉身,長槍消失在視野中。

她彷彿放棄攻擊,要轉身逃離,壓迫力瞬間如潮水退去,令人心中大松,同時疑惑不解。

怎麼回事,她大發慈悲,要放過敵人嗎?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將後背交給敵人,空門大開啊!

然而……斷魂槍真的會放過人嗎?

老師點了點頭,“是了,是這一招……”

就在這時,趙月瑩背身轉腰,一聲清喝:“呵!”

槍頭從她肩頭驀然冒出,仿若鬼魅乍現,反身扎來,迅疾如閃電!

一點寒光似流星,速度超之前數倍,殺機凜冽,令人措手不及。

眾少年驚呼,老師低語,異口同聲道:“回馬槍!”

槍扎一條線,渾身的力道都凝結在這一點,彷彿能穿透鐵板,無物不破,連厚實的盔甲也要被刺穿。

“篤!”

長槍扎中一個草人,長虹貫日,摧枯拉朽,直接透過了草人,茅草紛飛,長槍穿破其胸膛,停留在了草人身上。

“我靠。”眾少年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學院的演武設施,直接被扎穿了。

老師點了點頭。

趙月瑩收槍而立,平復呼吸,面色紅潤,有些激動,與不遠處的沐羽一望,相視而笑。

最終,毫無意外,趙月瑩獲得了滿分。

她的具體得分如下:第一場一分,第二場五分,總共六分,成功通過考試,成為武院的一名學子。

炊煙裊裊,盤旋升空。

一股香氣傳來,令人垂涎欲滴。

眾少年、一男孩、一女孩,圍成一團,中間燃燒着一團篝火。

火上正架着一隻金黃流油的烤鷹。

“真香啊!”有少年讚歎。

“咕咚。”就連蕭忠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些少年全部通過了考試,老師甚是滿意,完成任務便走了。

對於他們烤野味的事情,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囑咐去開曠的地方,不要引發山火。

經過短時間的相處,少年們開始自我介紹,果然都是朝中武官的後代,是實打實的“官二代”。

但是在他們身上,並無太多膏粱子弟的紈絝之氣,反而因為受嚴格要求,從小刻苦習武,性格粗糙,大大咧咧。

當然,都是少年人,懂事卻不老成。此時吃起野味來,也是高興激動,擠眉弄眼,怪叫連連。

“對了,沐小弟,你家是哪裏的?”有人問沐羽。

蕭忠目光一動,也是望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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