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苻氏冰郎弱冠時

第4章 苻氏冰郎弱冠時

十九載春秋轉瞬而逝,苻宏因為能力出眾,而且文武兼備,逐漸被山中村民信任並依賴。村長劉翹看在眼裏,也早早將戍衛隊長的職務交給他。至於苻宏自己,依舊牢記着家族滅亡的仇恨,頻繁打探北方各國動靜,伺機報仇。當然,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任何人,依然稱自己為李宏,甚至親弟弟苻冰都蒙在鼓裏。剛接管戍衛隊的時候,苻宏決心將隊員訓練成正規士兵,因此對他們要求十分嚴格。但是這些隊員畢竟都是農民出身,無法承受艱苦的訓練,私下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人找到劉翹告狀。苻宏深知練兵之道,對待士兵多說無益,只要帶着他們多打幾次勝仗,威信自然就建立起來。所以他選擇主動出擊,經常帶領戍衛隊趁夜襲擾秦國邊境的哨卡,利用地理優勢以及夜色的掩護,每次都是大獲全勝,使得秦人在邊境上不得安寧。由此,李宏的大名迅速響徹在秦晉邊境各州郡,甚至遠在建康的晉帝都有所耳聞。因此有更多心懷國家的志士前來投奔,戍衛隊也逐漸壯大。多年下來,由百餘人擴增為近千人,駐紮在邊境附近屯田伺機而動,目的也從保護村民變成保家衛國,儼然正規軍隊一般。晉國皇帝司馬德宗有北伐之意,得知南陽邊境有這樣一支民間武裝甚為欣慰,遂下旨賜名復北軍,封李宏為正四品中郎將,全權管理復北軍軍務,南陽郡太守負責給復北軍製作統一軍服,但是糧食和武器需復北軍自行籌備。當然,糧食和武器對苻宏而言自然不在話下,尤其是兵器,秦國邊境哨卡多的是,每次打完勝仗都會收集很多。苻宏要的就是晉國朝廷給的正式名號。私人問題上,年近不惑的苻宏始終單身未婚,一方面是為了復仇,不想連累無辜之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有多餘精力培養弟弟苻冰。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沒有遇到心儀之人,昔日大秦太子殿下,什麼女人沒有見識過。對待自己的親弟弟,苻宏悉心備至,文化方面,從小教授其名家典籍,詩、書、禮、樂、兵法、無不涉獵。武功方面,苻宏更是嚴格要求,幸好苻冰天賦異常,進步神速。為了歷練弟弟,苻冰稍大一些便被苻宏帶在身邊,同復北軍士兵一起同吃同住,同時還挑了兩個天資不錯孩子和苻冰一起。這兩個孩子一個叫劉裕,小名寄奴,劉翹的親生兒子,另一個姓陳名准,祖上也是北方人,衣冠南渡之時避難到南陽。十幾年間,三個孩子同生共死,同食同寢,共同成長,十分要好。苻宏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因此借苻冰二十生日之機,順便讓他們三人于軍中結拜,同時給他們三兄弟舉行加冠禮並按照漢禮表字。李冰(苻冰)字德乘,年紀稍小的劉裕字德輿,最小的陳准字德駿。將三兄弟比喻為春秋時期軍隊中戰鬥力最強的戰車。“乘”乃駕馭戰車之人,“輿”乃戰車本身,“駿”乃牽引戰車的馬匹,意喻三兄弟要齊心協力,才能建功立業。三兄弟自是歡喜,當即在軍中下拜發誓,誓曰同富同貴,同難同亡。加冠禮結束之後,恰逢軍中無事,劉裕、陳准二人告假回山上看望父母,並欲將結拜一事兒告訴家人。苻宏認為機會難得,便讓副將暫為管理軍務,親自帶着三兄弟一同回村,看望劉翹夫婦。四人行至山中岔路口,陳准與三人拜別回自己家,

其餘人則是趕往劉翹家方向。時至半晌,三人終於見到了那熟悉的院落,眾人見面自然免不了一陣寒暄,洗菜造飯更是忙得不亦樂乎。這劉翹夫婦,生育劉裕之後,又誕下一名女嬰,取名劉姝依,從小就喜歡跟隨苻冰三兄弟一起玩,不過,隨着身體的發育,女孩子的婉約細緻卻愈發明顯,與小時候截然不同,而且長得越來越標緻,要是仔細打扮起來,不敢說傾國,傾個城還是可以的。同時,苻冰隨着年齡的增長,氐族胡人的外貌特點也慢慢凸顯出來,五官端正分明、鼻樑高挑、眼窩深邃、儀錶不凡,行動間身姿矯健,走路氣宇軒昂,畢竟身上流着皇室血脈,加之從小被哥哥苻宏灌輸各種中原文化,眉宇間儼然一副儒雅貴公子之態。劉姝依正是少女懷春,不覺得就想多看苻冰幾眼,甚至夢中都是些難以啟齒的畫面。直至三兄弟被帶入軍中歷練,不能每日見面,相見次數愈少、分別時間愈長,少女心中愈是思念。感情就是這麼來的。當然,苻冰天資聰穎,並不是什麼傻愣少年,每次玩在一起之時,總會發現劉姝依對自己多少有些異樣,甚至連劉裕都能感覺到自己親妹妹的微妙變化。當時畢竟年少,大家看在眼裏卻都未放在心上。而現在苻冰正值弱冠之年,劉姝依亦到碧玉年華,倘若生在和平年間自然是男到娶妻時,女到笄發日。但是,時逢亂世,各地戰亂四起,哪怕到了年齡,談婚論嫁並不是當務之急。此次苻宏等人回來看望劉翹夫婦,劉姝依自然喜出望外,時刻跟在苻冰身後形影不離,哪怕是洗菜淘谷,也在一起,完全沒有女兒家的矜持。苻冰自小是劉翹夫婦撫養長大,他們對苻冰的性格十分了解,加上二人青梅竹馬,如今又見女兒如此表現,為人父母者自然想成全女兒。“李宏賢弟,你看冰兒和依依是否搭對兒?”閑聊時劉翹試探性地問苻宏道。苻宏怎會不知劉翹心思,但要讓自己的弟弟娶一個南朝百姓之女為妻,作為皇族的苻宏的確心有不甘,卻也不好意思當面拒絕,隨即推脫道:“依依確有出水芙蓉之姿,也難得賢惠,冰兒長得也算一表人材,我看這二人,可謂是天生一對兒。不過,以愚弟之見,目前國家正值危亡之際,男婚女嫁應先拋諸腦後,日後再議。並且身處行伍之中,成親之後冰兒要是有什麼意外,豈不是耽誤了依依?”“賢弟過慮了,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既然他們二郎情妾意,年紀也登對,愚兄建議儘早訂下最好,以免節外生枝。你年近不惑還未娶妻,不想冰兒也步你後塵吧。要不咱們就先給他倆定個婚約,若無意外,等到明年冰兒過完生辰,前來迎娶依依可好?”苻宏聽罷,心知話已至此,推脫不得,又覺得劉翹之言尚有幾分道理,索性也不在乎什麼身世等級之分,一口答應道:“若是這樣,咱們今晚便可選定良辰吉日,在村子舉辦個定親儀式,給二人大事先定下,顯宗兄你看可行否?”劉翹聽罷,自然喜不自勝,連忙附和道:“如此甚好,我等也了卻一樁心事啊。”待到飯菜做好,兩家人觥籌交錯,席間無話不談,其樂融融。酒足飯飽至深夜,兩兄弟拜過劉翹夫婦晚安,便回到他們以前住的廂房準備歇息。房間已經被依依打掃得乾乾淨淨,床塌上的被褥也是換了新的,尤其是苻冰榻上那床被子,針腳明顯有些錯亂,一看就是新手縫的,除了劉姝依還會有誰?正當苻冰脫掉衣服準備睡覺之時,苻宏卻把他從被窩裏拉了出來,不讓入睡也不讓言語,同時頻繁往劉翹夫婦卧房望去。等到劉翹夫婦房間燈滅良久,苻宏才拿出包裹錦帕的和氏璧,悄聲問道:“冰兒,你可認識這是何物?”苻冰將和氏璧拿在手中,反覆端詳:“這石頭貌似跟兄長你軍中的官印模樣差不多,只是這塊又大又精美,怕是做到大將軍才能擁有的官印吧,難道兄長想當大將軍?”“呵呵,你自己姓什麼你可知道?”苻宏沒有理會弟弟的玩笑,再次問道。苻冰被問得有些糊塗,舉起手來便朝苻宏的額頭摸去:“我姓李名冰啊。兄長你額頭也不燙,今晚為何凈說些胡話,難道是喝多了?”苻宏用力一把將苻冰拽到自己身旁,然後將和氏璧倒扣在桌案上,指着底部刻字問道:“你看這底下所刻何字?”苻冰滿面疑惑,抬起燭台,照着刻字仔細察看,然後念到:“這兩行籇書刻的是,受命於天,既受永昌。旁邊還有兩行不同筆記的隸書,長行刻的是,大魏受漢傳國之寶。短行刻的是,天命石氏。”苻冰從小熟讀經史子集,深知上面的三段文字分別是秦始皇、曹丕和石勒登基皇帝位時命人刻在和氏璧上面的文字。讀完刻字的苻冰有些懵,雙手緊緊攥着和氏璧不敢鬆開,不知手中之物是真是假。苻宏見狀,長嘆一口氣,隨後將二人身世娓娓道給苻冰聽。苻冰聽着苻宏敘述往事,神情由不可思議變為惋惜哀愁最後變成怒不可遏,直至最後苻宏言畢,兩兄弟相擁而泣。痛哭許久,苻宏稍微平復心情,語重心長地說道:“復仇大計,還需從長計議,你我兄弟二人不可輕易暴露身份,輕則無棲身之地,重則有性命之憂。留着這塊和氏璧,就是留有希望。”隨後話鋒一轉:“我看依依長得亭亭玉立,又十分賢惠,與你相處之時,動作言語間明顯有愛慕之意,今日晚宴之前,我與劉顯宗已經替你和依依訂好婚約,互相許諾明年你生辰之後迎娶依依拜堂成親。一來可以藉此隱藏你我兄弟的身份;二來也是為了苻氏血脈。我這輩子估計不會娶妻了,倘若我們兩兄弟不幸戰死沙場,你和依依至少還能給苻氏留個后。”苻冰聽罷,聞言可以娶依依為妻,內心的悲痛多少得以緩解稍許,但對於訂婚之事他依然有些猶豫,因為他並不想利用所愛之人隱瞞自己的身世。苻宏見狀,自然清楚自己兄弟的心思,見苻冰猶豫不決,便略有失望的責備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豈可因為男女情愛之事猶猶豫豫?況且僅是欺騙她一時,待到大仇得報之後,所有真相自會告知於她,你還有何顧忌?”苻冰默不作聲,只是點頭答應,苻宏欣慰地拍了拍苻冰意味深長的說道:“兄長我已年近不惑,以後復仇的重任勢必會落於你的肩上。我很早將你帶入軍中歷練,同時選了與你關係十分要好的劉裕和陳准同你結拜,皆是為兄弟你將來鋪路。但你一定要謹記,身份堅決不能透露給他們二人知曉,尤其是陳准,平時在軍中我看他心機頗深,你們雖是結拜兄弟,還是小心為妙。”正在這時,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異響,屋內兄弟二人嚇了一跳,苻宏急忙將和氏璧收了起來,開門查看。只見院中裝糧食的簸箕已經翻倒,四周望去不見有人,又聽聞不遠有幾聲豬叫,想必是野豬偷吃穀子時碰倒了簸箕,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村民都習以為常。苻宏不放心,又四下看了一圈,依舊沒發現任何異常,便長舒一口氣,回到屋子熄燈休息。翌日,按照約定,村長劉翹召集全村各族族長來到家中,作個見證,以李冰明年生辰之日為期,宣佈李冰和劉姝依的婚約,過了日期,便要迎娶自己的女兒。隨後在劉家院子中大擺宴席,宴請全村。正在酒宴舉行到一半之時,突然軍中有傳令兵匆忙找到苻宏,稱有緊急軍情報告,朝廷派來的使者已到軍中,需要見到中郎將本人才會公佈。苻宏深知軍務緊急,匆忙辭別眾人,臨走前囑咐苻冰等人不要耽誤時間,處理完事情之後要即刻返回軍中。苻宏騎馬前腳剛走,陳准一瘸一拐帶着禮物前來祝賀大哥苻冰的訂婚之喜。苻冰看見陳准走路一瘸一拐,關心道:“三弟,你腿怎麼了,沒大礙吧?”陳准笑着回道:“有勞大哥操心,兄弟昨天替父親上房曬草料之時,不慎把腳給崴傷,因此才會誤了大哥的訂婚禮,希望不要見怪,此小小禮物,是為弟的一絲心意,萬望大哥笑納。”說罷,陳準將手中的禮物遞給苻冰,同時看了一眼苻冰身後的劉姝依,並沒有言語。“三弟言重了,你腳受傷,本該哥哥我親自上門看望,又怎麼會責怪於你?然後雙手扶着陳准往座位上領:“來,三弟趕緊上坐,我和你二哥都等你許久了。”待到陳准入座,兄弟三人推杯換盞,自然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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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亂胡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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