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降魔石

雞鳴日升，天色將明，立夏已頗為順利的按照《素樞經》所言，將桃木靈針煉化成功。

一般的桃木針，其煉製所用的材料，通常受限於雷電震擊后的桃木芯。這是因為木芯在樹身最裏層，有機會在雷火電光的洗禮下，得以倖免。

而立夏所得的這節枝丫，雖不是木芯，卻勝過普通雷擊木芯千百倍，更為難得。

尋常雷擊木製成品，雖能鎮煞辟邪、震懾鬼精，卻不能長久使用。其內部雷電能量，是截存於自然雷電，用一次便少許多，不會自我再生；就算是不使用，長時間供着，也會一點一滴的自行流失。

立夏煉化所得的這根桃木靈針，其內不僅截存了充沛的雷電能量，還因為某些特殊力量的介入，保留了劫雲的一絲“劫之氣息”，對邪煞鬼精的剋制作用，成倍提升。

此外，這根桃木靈針尾端的嫩芽，居然一直保持着翠綠色，只要立夏保持靈氣輸入，就能長久持續這種生生不息的狀態。

以靈御針時，此針前端表面流竄的細微電弧，肉眼可見，若是靜靜傾聽，還能聽到微弱的雷聲。

如果說前端雷電蘊含著毀滅之意，那麼後端環繞着嫩芽的無形、玄妙雷電，則似乎醞釀著生機之意。

至於此針妙用，尚需些時日實踐驗證。

年滿12歲的立夏，已經開始留、盤長發，他將普通的舊道簪取下，以這根三寸長的桃木靈針，充當發簪，正好合適。

推門而出，姚道長已早起煮好了紅薯稀飯，站在院子裏呼呼喝着。

“小子，弄好了的話，趕緊去喝碗稀飯，暖暖身子。”

雖然這個季節，氣溫不低，且立夏身體倍棒，但他畢竟昨晚淋了雨，未換乾衣，還是得注意驅涼。

立夏倒也不客氣，進屋自己舀了一大碗，就着白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你看昨晚助你的那株桃樹，算不算因禍得福，度劫重生？”姚道長騰出一隻手，指向桃林。

只見枯焦色的應劫桃樹，否極泰來，一夜回春。只不過數小時，此樹有些光禿禿的各處枝丫上，那些小嫩芽皆已快速生長為片片綠葉。

雖比不了往日的枝繁葉茂，但按照如此生長速度，數日後便能恢復如初，甚至於遠勝從前。更何況這次度雷劫，得天書相助，由死向生，補全了桃靈真意，往後海闊天空，大有可為。

“你頭上那根道簪，就是此番煉製的桃木針嗦。”姚道長瞥了兩眼，放下碗筷，出聲詢問道。

立夏嘴裏塞着饅頭，不好說話，唯有點頭回答。卻不知姚道長眼中，閃過一抹似笑非笑之意。

二人吃過早飯，由立夏洗碗涮鍋，收拾殘局。

因為來此的目的已達成，所以立夏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回自家葯觀。

知道立夏要走，姚道長抱出了立夏來時所背的大包，裏面已經塞滿昨晚他撿拾的那些桃果，囑咐道：

“小子，把這些有點靈性的熟桃，背回去給大夥嘗嘗。你就別貪吃了，那點靈力對你沒啥用。等以後這裏的蟠桃結果了，你再來找你的桃友討要些吧。”

聽聞此言，立夏心裏其實有些疑惑，他終於發現這幾天的姚師叔，似乎和以前所了解的姚師叔，有些不一樣呢。

也許姚師叔也有自己的機緣吧。否則，他怎麼會突然不耳背了？還似乎對某些事情很明白，若有若無的引導着立夏。

立夏沒有多問，背上大包，對姚道長這位長者拱手道別，

對此次拿命助他的桃友揮手告別。隨後便瀟洒獨行而去，至於來時陪他的黑娃，早就莫名其妙的自行回家了。

從後山之巔下去不到百米，立夏耳邊突然傳來姚道長鍊氣吐納的宏亮聲音，似是一首意有所指的詩歌：

天師洞外試劍石，一劍斬得三才開。

降魔陣中米與符，千年苦等劫雷來。

這詩歌猶如玄玄之音，在立夏腦中徘徊，由不得他浮想聯翩。

居高臨下，遠遠注視着立夏遠去的姚道長，咧嘴笑了，而後有些抱歉的自言自語道：“小姚子，這幾日借宿你的肉身，實屬無奈。你一個人居山苦修，沾染的紅塵氣息少，正好適合我等潔白無瑕的神魂附體。此番因果，等你升天時，由我來解。”

“你醒后，記得保護好那些桃樹，尤其是那株下界的先天壬水蟠桃樹！切記！”這股聲音，在姚道長腦中回蕩，直到真正的姚道長魂魄真意，重掌肉身。

…

沿着來時的山路，立夏一邊走，一邊回味着師叔吟頌的短詩。

“這第一句說的事，跟天師洞外面那三塊巨石有關。記得石頭表面用朱紅篆刻着‘降魔’二字，莫非指的是第二句中的降魔陣？這米與符，又是何物？為何要等待劫雷？”

思前想後，立夏更加好奇，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再次路過猴群堵截他的那段山道時，立夏瞧見了路旁幾處亂石上，有着幾灘已經乾枯了的血跡，上面還沾着些猴毛。

立夏腦海里，立馬腦補出猴王回窩后，清理門戶，殺猴儆猴的畫面。

猴王之爭，與人間王權一樣，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許是猴王在此栽過跟頭，有些避諱，所以這次立夏返回途中，別說遇見山猴們，就連猴叫聲都沒聽到過。

數小時后，立夏來到了山腳賜福宮。

“各位師兄、師侄們，快來吃靈桃咯！”

立夏還未踏入宮門，就大聲通知着眾人，引來部分遊客的注意。

“這小道士好俊啊，可惜了。”某女遊客嘆氣道。

“可惜什麼？”閨蜜不懷好意的引導着話題。

“討厭，明知故問嘛。”

“呸！你這喜歡看臉的花痴，連小道長都惦記。”

“呵呵，你也不是什麼好鳥。記得把你偷偷抓拍的照片，傳我一份。”

哎，俗話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似乎有些道理。

接到立夏電話通知的劉道長，似乎有事在忙，姍姍來遲。

“掌門師兄，你搞啥子名堂哦，這會兒才來。哦豁，只有兩個桃子了。”立夏調侃道。

劉道長現在忙着鍊氣，對吃桃子不感興趣，要不是立夏讓他快過來，他還真不想浪費時間在吃喝玩樂上。

接過立夏已經洗好的桃子，劉道長連皮一起啃下，一口甘甜滑潤的桃汁果肉，讓其連連贊道：“好吃！”

“不對，這是靈桃。”劉道長忽然察覺到胃部有股靈氣溢出，趕緊煉化吸收。

明白靈桃好處的劉道長，不用立夏提醒，抓起第二枚桃子，囫圇起來。

“哎，小師弟你咋不早點通知我。這幫沒良心的，都不知道多給我留兩顆。”劉道長一臉意猶未盡的幽怨道。

立夏彷彿猜到劉道長會後悔晚來，笑着轉身端起了身後的玻璃大碗，遞到師兄手中。

“師兄，師弟還會虧待你么？這些都是留給你的。”

劉道長笑逐顏開，連聲誇謝：“嘿嘿，還是小師弟對我好。晚上你想吃什麼？我親自下廚。”

“別，您的廚藝，可不敢恭維。”立夏假裝慌張的拒絕道。

劉道長心滿意足的捧着大碗，回自家袇房鍊氣去了。立夏則休息了會，返回葯觀。

自打進入築基期后，立夏雖不能完全辟穀，卻也不用頓頓飽腹。

身體對食物的需求，並非以量取勝，而是以吸收效率為準。

同樣是吃一碗飯，有些人可以充分吸收能量，一天兩頓即可；有些人則吃多少，拉多少，就算一天四五頓，食物都是穿腸過，照樣營養攝取不足。

立夏每日都要納靈鍊氣，而靈氣就是能量，所以他的身體早已適應了一天只食早膳的情況。

回到葯觀時，立夏開門便聽到洞天裂縫裏，傳來熟悉的電視劇插曲：

“有緣千里來相會，

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

原來是深受老族長思想灌輸影響的參精們，正在用電腦觀看《白素貞傳》。

某些開始偏向於母系的參精，情感比較豐富，還在抹着淚，被殷勤的黑娃，順手撈走。

這些參淚，可是上好的靈珠，多多益善。

常人認為人蔘這種植物，雌雄同株，不分公母，這種理解在凡植層次上，是正確的。但是，對於受人氣影響而成精的人蔘，自然另當別論，他們既已成精，便要遵守人的性別定義，慢慢出現公母之別。

青真洞天內的參精，之前幾乎只接觸到男性，所以全部偏向於公系。而現在，隨着對男女性別的認知加深，以及白妞屬性上的影響，整個參族群體內，已經開始分化公母。

“音量調低些，別打擾到哥哥修鍊。”

白老師威望甚高，洞內傳來的聲音，立馬低了下來。

夜深人靜，一夜如常。

心中還惦記着那首詩歌的立夏，早早起床，去齋堂吃過早飯後，便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天師洞外。

這裏大殿頗多，日常值守的道長們，也已忙碌起來。

“小師叔早，今兒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正在清掃觀前石階的弟子，行禮招呼道。

立夏招招手，和顏悅色道：“來來來，這位師侄，問你些事。”

弟子趕緊放下掃帚，來到立夏身邊，看其正在盯着降魔巨石，輕聲詢問：“小師叔，您想問些什麼？”

“你在此處修行多少年了？”

“回師叔，後學末進，在此已有七八年。”

“這些年，可曾發現這三塊降魔巨石，有什麼奇異之事？”

該弟子細細回想了良久，方才回復道：“若說異事的話，倒還真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立夏頓時來了精神，微笑道：“仔細說說。”

“也不知是不是弟子的錯覺，這些年每次雷雨季節來臨后，若天上打雷扯閃，這塊寫有‘降魔’二字的主石，好像隱隱有微光透出。您也知道，傳說這降魔巨石乃是當年天師祖師一劍劈開的，所以弟子淺薄認為，或許降魔主石上還留有天師餘威。”

立夏微微點頭，對弟子的話，略表贊同。

剛剛他用弦眼探查了一番，這看似普通的石頭表面，確實有層神光阻攔，立夏只能隱約瞧見裏面好像有點別的東西。

不甘心的立夏，又將手放在了降魔石表面，試圖放出靈氣來摸索石內。

“咦？”

立夏只覺得自己釋放出的那縷靈氣，立馬被巨石表面的‘降魔’二字給吸收了，甚至於隱隱感覺到有股牽引之力，想要將其丹田內更多的靈氣扯出。

立夏趕緊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嚴肅的思索起來。

“小師叔，若無其他事，弟子就接着去忙了。”

立夏擺擺手，口中謝道：“謝了哈，師侄快去忙吧，讓我好生想想。”

繞着降魔石，轉了好幾圈，立夏還是沒有想出可行的辦法，正打算回去查查典籍時，突然發現巨石頂端，有一行小字，若非他視力極好，恐怕真的會錯漏。

“劫雷相助，米符脫身。”立夏勉強在青苔覆蓋干擾的情況下，辨識並念出了這八個字。

“莫不是需要用到剛煉好的桃木靈針？此針經歷了劫雷考驗，或許其內潛藏有劫雷之力。姑且一試。”立夏瞬間領悟到了關鍵點。

拔下道簪，立夏試探性的將其靠近降魔石，並渡入一絲靈氣，激活此針蘊含的雷電能量。

就在靈針發出微弱的雷鳴聲時，降魔石果然由內向外的發出了微微光芒，似乎其內部有什麼東西在做出回應。

立夏加大靈氣的輸出，靈針末端的生機之芽，來者不拒的吞入靈氣，並快速轉化為雷電能量，補充到靈針前端。

在這個由生轉滅的變換過程中，一絲絲神秘莫測、無影無形的劫力，憑空出現，無中生有，融入到雷電能量中。

“去！”

等到立夏中丹田內壓縮儲備的靈力，消耗到一半時，立夏感覺到靈針聚集的能量總和，已經達到自己可以駕馭的上限，方才低喝一聲，將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中降魔石。

霎時間，降魔石如同吃了大補之物般，神光綻放，令人眼前一亮。

好在這時大家都在道觀里做事，沒有關注到此處，要不然又得高呼祖師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