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李子寒被關在廢廠區
廢棄舊廠區。
遠離市郊,有一個非常隱匿山溝。是早年的一個個體磚廠,因土地所有權糾紛至今荒廢。所以成了廢棄舊廠區,在廢棄舊廠區里,被一公司租賃后經過改建成倉庫。裏面的貨物全部裝在大木箱裏,從外面看不到木箱裏裝的是什麼東西,所有木箱擺放整齊,整個倉庫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井井有序。沿着大木箱邊空往裏走是個小倉庫,垛着整齊的小木箱。
倉庫一陰暗角落裏。李子寒滿臉是血,雙手雙腿被反綁着躺在地上。
小倉庫用木箱隔出一小間地方,三個男子正圍着一張木桌喝酒,每個人都顯狼吞虎咽,滿桌杯盤狼藉。
一位年歲稍大一點坐在上座,撕塊雞肉往嘴塞,滿嘴嚼着斷斷續續的說:
“吃,吃啊!今個這事辦得地道,順……吃,吃啊!”
說著順手又揣起酒杯:
“來,咱哥幾個走一個!”
另兩個人吃着哄着一起端起酒杯乾了。
一位年歲小一點的嘴裏嚼着,給幾個人倒滿酒:
“柱頭,這回活乾的地道,光吃兩隻雞有啥意思?你跟平哥說說,賞咱哥三一人一個小妞唄!柱頭……”
柱頭叫潘柱,敢打死仗,敢下黑手。聽叫他“豬頭”,放下手裏的一塊雞肉,抄起身邊一個酒瓶,照着說話男子頭頂砸過去,酒瓶在男子頭頂碎了。潘柱咽下嘴裏東西:
“二剛,你敢叫我外號豬頭。豬頭……是你叫的嗎?我今天他媽的費了你……”
另一位忙起身按住潘柱:
“柱哥,柱哥。二剛他小,不懂事,酒也喝多了。你別往心裏去。”
轉身又沖二剛喊:
“快給潘哥賠個不是,快呀!潘哥那外號是你我叫的嗎?你知道潘哥這外號有啥來歷?這是潘哥這輩子的痛……快給潘哥認個錯……快啊……”
生怕倆個人再打起來。
二剛手捂着頭,血從手縫隙流下來,兩眼呆視。半天咽下嘴裏東西,晃了下身子笑了:
“蓋鐵哥你放手,沒事,多大點事啊!潘哥你誤會了,我真不知道這是你外號,更不知道你這麼忌諱……”
二剛話還沒說完,潘柱攛起身,伸手給二剛兩個大嘴巴。
二剛照說不誤:
“我說你柱頭,就是說潘哥是咱們這唯一頭的意思,是潘哥他誤會了!柱,是潘哥後邊的柱字。頭,是什麼?那就是咱們的主心骨啊!咱們以後以潘哥馬首是瞻,惟命是從。你們想啊!咱們以後是不是想干點大事,干大事那就是玩命的活,想干大事就得有人給咱們撐腰掌舵啊!至於,上邊給多少錢分多少錢,我全不在乎。吃雞我也不在乎……但是,有誰敢對我們柱頭不當一回事。我二剛敢跟他玩命!”
潘柱嘴裏嚼着,聽着,上下左右轉了轉大眼睛子“撲哧”笑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嗯,這話我愛聽。我聽錯了,以為叫我豬頭呢!我錯了……錯了……”
潘柱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高高舉起就往另一隻手上扎。還是二剛手疾眼快,躍身而起,隔着桌子奪下潘柱手裏的匕首,手卻被刺傷。
現場潘柱和蓋鐵都愣住了。
潘柱回過神給自己兩個嘴巴。接着又要打,被一邊的蓋鐵給攔住:
“柱哥,你這是幹什麼?”
潘柱兩眼盯着二剛笑了:
“是我誤會二剛了,該打。二剛,你哥錯了,你還回來吧!”
二剛從身上撕下一塊布,
在手上一纏:
“柱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頭,啥事我們都得聽你的。別人誰都不好使。”
潘柱聽了咧嘴開心地笑了:
“二剛說得好!今天,是我誤會二剛兄弟了,我自罰一個……”
說著倒了滿滿一杯酒,端起來一揚脖幹了。
二剛額頭上還往外滲着血,血從臉上流到下頦又滴到桌上。二剛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柱哥,說句掏心的話,你能擺平縣醫院保衛科科長,而且能及時把李子寒從縣醫院裏整出來,關鍵是神不知鬼不覺,那救護車可不是誰都能調動得了的。這就讓我二剛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知道,咱們今天乾的這可是大活,我們哥倆個跟着沾光啊!來,我提議,咱們敬咱柱哥一杯!”
潘柱心裏翻騰着,兩眼放在二剛身上沒動地方,端起酒杯一揚脖幹了個利索。
蓋鐵跟着幹了,二剛在兩個人臉上橫了橫沾了沾放下杯。
潘柱拽塊雞肉放在嘴裏大口咀嚼着,眼珠不時瞥在二剛身上:
“哥幾個,我跟你們說啊!別看咱們哥三個管這倉庫,這可是平哥的心頭肉……命根子……”
蓋鐵拿起一塊雞肉:
“潘哥,藉著喝酒,你經常跟我們說的平哥,那個平哥究竟是誰呀?我們咋從來沒見過他啊?”
潘柱兩眼一橫,跟着又笑了:
“二剛,你懂,跟他說說。”
二剛也拿起一塊雞肉:
“聽你經常說平哥,沒往外透露細節,那一定是有你的道理,干咱們這行最忌諱什麼都想知道。柱哥不想讓我們倆知道的事,那一定是在保護我們。我二剛懂!”
潘柱拿起酒懷:
“蓋鐵,聽到沒有。平哥為什麼找我們仨,在這看倉庫?除了信任之外,他知道我潘柱又狠又毒,沒人情味。二剛你又鬼又壞,損着還多。蓋鐵我們倆加起來也不是你對手。蓋鐵又憨又實,關鍵是有力氣。你們知道咱們乾的是什麼活嗎?是又黑又白,又惡又善,這叫什麼?這叫兩道……”
潘柱說到這想起什麼事,歪頭看眼牆腳:
“李子寒這小子,咋半天沒一點動靜呢?二剛,去看看,千萬不能讓他死了。要是死了,咋哥仨那可就白忙活了。”
二剛起身朝李子寒走去,回眼盯着潘柱,在李子寒脖子上摸了摸,大聲驚喊起來:
“柱哥,不好了!李子寒他死了。”
滃雲山村村頭。
一群羊跟在鐵蛋身後,“咩……咩……”叫個不停,後面撩起一陣塵土。
鐵蛋推着棗葉扔在山上的推車,得意的走在羊群前面,兩眼不停的向四外尋覓,嘴裏沒譜沒調的嘶嚎:
“棗葉妹子哎……要我幫忙來送糞呀……鐵蛋我心裏樂開花啊……棗葉妹有情哎……鐵蛋我有意啊……我們可是地造的一雙,天生的一對啊……洞房花燭不是夢啊……鐵蛋我再也不當光棍啊……哎……呀……”
鐵蛋一路乾嚎着走來,卻不見一個人影。站在那裏粗門大嗓地喊上了:
“禿子……大鞋底子……漏勺……”
鐵蛋等了一會,還是沒人應聲。
這時,草根背着書包從後面跑過來。
鐵蛋看見草根忙問:
“哎,哎,你媽大鞋底子呢?鳥鳥的……”
草根也不搭話直奔鐵蛋,上前擁倒推車。
鐵蛋愣了,緊抓車把橫眉大罵:
“哎,你這小崽子,擁我推車幹什麼?你媽大鞋底子呢?鳥鳥的。”
草根兩手叉腰怒瞪着鐵蛋,鼓起小嘴直喘粗氣。
鐵蛋扶着推車又問:
“哎,我問你,你媽大鞋底子呢?鳥鳥的。”
草根開口大罵:
“在村部開會整鐵蛋呢!鐵蛋,鐵蛋……”
草根罵著一個牤牛下山朝鐵蛋撞去。
鐵蛋被猛的撞倒在地上,弄個實實的后腚蹲,着地又按了滿手羊糞。
草根見狀拍手戲笑:
“哎,鐵蛋抓糞了,鐵蛋吃糞了。鐵蛋,鐵蛋……”
草根高興的蹦跳着朝前跑去,書包在後面拍打着屁股。
鐵蛋拍着手裏羊糞:
“村部開會,開什麼會?沒聽說啊!不行,快發救濟了,我得看看去……”
鐵蛋想到這“撲楞”下爬起身。
棗葉家。
棗葉擦把淚水狠狠心,拽過攏柴繩將頭伸了進去,用力蹬倒木凳。
這時,院門被擁開了。
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跑進來,朝屋裏高興的大喊:
“媽,媽媽!我回來了。草根把羊倌鐵蛋給撞倒了……”
小姑娘拽開屋門進屋,在屋轉了一圈沒發現媽媽,急忙轉回身來到院子焦急地大喊起來:
“媽,媽……”
棗葉看得真切,是女兒木羽回來了。忙拽繩子,兩腳用力的蹬着,臉憋得脹紅。多麼想應聲媽媽,多麼想跟女兒說句話,多麼想……拚命的掙扎都無濟於事,呼吸越來越困難,已經來不及了。女兒,媽媽走了……棗葉的布兜從肩上滑落掉在地上,顯然已經力不從心。
木羽被掉下布兜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媽媽掛在棗樹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媽媽,你在樹上幹什麼?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媽媽你怎麼不說話?媽媽……”
棗葉聽着女兒的呼喊,悲滄的淚水涌落下來,竭力掙扎着睜了睜眼,也沒能看女兒最後一面。棗葉絕望的閉上雙眼,兩手慢慢垂落下來。
這棵歪脖棗樹叉顫了幾顫,不知是棗葉的悔意感動了棗樹,還是女兒木羽呼喚感動了上帝。只聽“咔嚓”一聲響,棗樹歪脖叉斷了。棗葉隨樹叉一起掉落在地上,額頭正好磕在木凳腿上,鮮血流了出來。
木羽見媽媽掉下來,撲上前抱着媽媽不放:
“媽媽,你說話呀?媽媽,你睜開眼看看我呀!媽媽,你咋不說話呀!媽媽……”
木羽兩隻小手擦着媽媽額頭的流血,拼力擁動着媽媽,拚命的哭喊,淚珠滴滴掉在媽媽臉上。
棗葉在木羽的哭喊擁動中醒了。慢慢睜開眼,看見身邊的木羽,乾咳了幾聲后吃力的坐起身。一把摟過木羽悲傷的痛哭起來。
木羽扎在媽媽懷裏不停抽搭,兩隻小手緊抓着媽媽,生怕再失去媽媽。
大門口。
棗葉爹手裏拿着酒瓶,搖晃着走進來,嘴不停的醉語着:
“今個真痛快,痛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沒酒再掂對……天鶴塔被感動了,全村命運有轉機……”
突然,發現地上坐着的棗葉和木羽,還有那根歪脖棗樹叉。棗葉爹一愣后,搖搖頭往屋裏走,走幾步又轉回身看眼棗樹杈和繩子,發現棗葉額頭上的血心裏明白了。獃獃地站在那老淚縱橫地罵上了:
“你娘,讓你給氣死了。你又來上吊,想氣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是。棗葉,我告訴你!我把你拉扯大,不是讓你氣我的。要死就離我遠遠的,離這個家遠點……我眼不見心不煩,啊!”
罵完轉身搖搖晃晃回屋去了。
棗葉抱着木羽哭得更厲害了。